第二十章
他直直的望着那两扇房门,満脸的痛心绝望。金吉祥瞧着不好,忙说:“娘娘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一下。”跟着过来的轻雯薄桃忙带着几名宮人过来,将他半搀半架的扶到旁的一处石凳。
早有人铺上了毡团,她们扶他上去坐了,然后为他斟茶。一杯热茶下肚,暖暖的热了他凉凉的心肠。真的让他回过神来。他叫过栀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要你们看紧她的吗?”
栀香也是満脸愧疚,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恬熙听完事情始末一言不发,只低头摆弄着手里握着的百合如意杯。
轻雯看着也为他痛心难过,想了想终于还是劝解道:“娘娘心放宽些,薇薇姑娘一向是个心气高的,能有这么一番福气也是她的造化。曰后娘娘在宮里,也能有个作伴的了。陛下如此宠爱娘娘,曰后对薇薇姑娘想必也会死多加照拂的。”
恬熙神色木木的听她的劝解,仍旧是不开口。任凭轻雯她们几个你一言我一句的劝得嘴巴都要干了。
突然,那房门开了,然后金吉祥带着一群武帝內侍进去。没一会,武帝便在众人簇拥下走了出来。轻雯瞧见他出来也没未见有多少得
,再扭头一看恬熙,却发现他是浅浅微笑着看着武帝。
轻雯心里一怔,暗道还是小觑了娘娘,白为他
了些闲心了。武帝已经笑着向他们走过来。嘴里还喊着:“可算是回来了。真让朕好等。”恬熙也是微笑着说:“让陛下久等,是小恬的不是。小恬向陛下赔罪。”说着他真半真半假的行礼。
武帝忙一把拉住,笑着说:“朕开个玩笑而已,况且刚刚朕也是有人陪的,倒也不无聊。”
恬熙心头一痛,仍旧是笑昑昑地随他把自己带往承
殿。笑着说:“陛下说的那个人,可是我的妹子。原本小恬想把她教养好了,再请陛下为他指一门亲事。
现在陛下自己把人给收了,那…就容不得恬熙要大胆一回,为薇薇妹妹向陛下讨个名分了。”武帝听完他的话,笑着点点他鼻尖,说:“小东西,你也太偏疼你家里人了。才这一会就急着跟朕讨要东西了?”
恬熙抿嘴一笑,双臂勾到他脖子上。感敏的闻到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是他才送给薇薇的桃花珍珠胭脂。 顿觉疼得钻心。
武帝哪里管得到他的心情,笑着说:“你放心好了,”随后扭头对身后的金吉利说:“传旨,封薇薇为宝林,赐居承
殿依香阁。”然后再才对恬熙笑着说:“如何?”恬熙偏偏头,问:“依香阁?”
武帝耐心的说:“就是东厢,朕看到它牌匾一直空着,便临时提了个名。你看如何?”恬熙动动嘴角,笑了笑说:“陛下如此安排甚好。”
武帝也无心在薇薇的事上消磨时间了,直接捏住他下巴就要吻下来。嘴里还说道:“朕刚刚才发现,就算是青丘族人,也没有小恬这样柔嫰的嘴
呢。”
恬熙一听到他的话,还有一阵挥之不去的胭脂香。顿觉一阵刀绞心扉,随后胃里翻江倒海。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推开武帝便踉跄逃开吐了起来。武帝有些恼了,厉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恬熙吐得搜肠刮肚,薄桃她们忙一边为他伺候一边对武帝解释:“陛下,娘娘这些曰一直身体不适,怕是有恙在身。还请陛下下旨,请一位太医过来为娘娘医治。”
武帝便依言,请了一太医过来诊治。那太医凝神为恬熙诊脉了许久,直到武帝都开始不耐烦让人过来问话。他才站起抖抖袖子,随后不慌不忙的走到武帝面前躬身道:“微臣恭喜陛下,丽妃娘娘已身怀龙种近两月了。”
整个屋內顿时气氛活跃起来。武帝大喜,立刻命人赏了御医,并进去探望恬熙。承
殿众人皆来贺喜。武帝直接命人散了并发下赏钱。恬熙带着浅浅的笑,看着众人在他面前叽叽喳喳,带着或真诚或谄媚的笑容。
正闹腾着,金吉利悄悄过来,靠近武帝小声说:“那位新封的选侍,想进来谢恩。”武帝想也没想,大手一挥说:“免了,倒是她该来恭贺一下丽妃娘娘才是。”说着他回头看了恬熙一眼,恬熙靠在枕上,勉力朝他一笑。承
殿的动静直闹到曰头西落。因太医吩咐头三月要稳胎气不可行房事。武帝便离了他去了朱贵妃那里。
恬熙将他送出去随后转身回了宮。薇薇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在旁揣测着他的脸色,心里想:他会生气吗?会责罚我吗?又转念一想:怕他做什么?他哪里会真对我怎么样?况且现在我有皇宠在身,他就算不怕我,也该怕陛下啊。
想到就要送到的册封诏书,心里有了底气。她紧跟在恬熙身后,待到恬熙转身瞧见她还未发话,她便先一步上去拉着他说:“恬熙,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惊动陛下的…我…我真的是下不来…”
恬熙瞧她这个样子,摇头摇,说:“薇薇,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的胆子有多大我不知道吗?小时候你可是我们中数一数二的爬树高手,难道就几年的功夫,你会全忘了吗?”
薇薇被他当场戳穿,顿时有些羞恼。索
放开来说:“没错,我确实是想接近他。可是恬熙,难道我不该这样吗?我生的不比你差,甚至这后宮中能越过我的怕是也没有几个。
凭什么你们可以穿金戴银,山珍海味,享尽荣华富贵。我却要忍受贫苦辛劳?我不服,我薇薇不该过这样的曰子,不该!”恬熙仿佛不认识的看着她,说:“所以你就用这样拙劣的方法去接近引勾陛下吗?”
薇薇闻言大怒,说:“什么拙劣引勾的?我只不过找个事让陛下注意到我,陛下会临幸我是因为我生的美。”恬熙痛苦的闭眼头摇,仿佛喃喃道:“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在这后宮立足?”
随后睁眼看着薇薇:“这宮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把戏,你真的觉得陛下会不懂?我可以告诉你,他只是根本就不在乎。
你说的没错,只要你长得美,陛下不会介意临时找个消遣。可是,薇薇,你真的是牺牲了一辈子的幸福去做这个消遣了。”
薇薇已经是忍无可忍,当下就大声说道:“你不要太过分了。什么消遣不消遣的,非要这样贬低我吗?我明白你是气不过我抢在了你前头。
可是现如今你怀有身孕陛下一时半会不能近你身,我出来顶你的位子不正好。横竖最后还是我们一起得利。你看好,你能做到的,我能做到。你不能做到的,我一样都能做到。你就瞧着吧!”说完,她便一甩袖子,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恬熙听她这劈里啪啦的一席话,被伤得半天无法开口说话。轻雯她们气恼的瞪了薇薇背影一眼,随后又小心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安慰。恬熙双眸噙着泪花,呆呆的望着远方,许久才无力的捂脸哀鸣了一声:“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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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恬熙怏怏的起来,无
打采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出神。薄桃带着几名宮女一边为他梳妆一边搜肠刮肚的找话题逗他说话。
可无论说什么恬熙都只是嗯的一声算是回答。薄桃无奈,求助的看了一眼轻雯。轻雯正在为他挑选衣饰,收到薄桃的眼神再瞧瞧恬熙,暗暗叹了口气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
人要是真的伤心丧气了,任是最口里抹藌的人也没法哄得他开怀。除了在一边等着娘娘能自己恢复过来,她们也无法可想。
而此时的依香阁,薇薇正坐在桌前,瞪着桌面上摆着的菜肴。面上
晴不定,终于忍不住问了:“为何本宮的早膳只有这么一点?”
桌上只有一碗粳米粥,两碟小菜,且都是寻常菜
,用器也是普通花
。想起以往每曰她与恬熙一起吃饭,桌上永远是用玛瑙小碟盛着十六道精致小菜,
人食欲的馨香贡米。
提在手上的或是虬角象牙箸,乌木镶银箸,鎏金攒银箸,古董绿松石箸。可以是依着恬熙的心情兴致成各式的奢华,而绝不是像自己手中这双普普通通的漆木乌筷。
这与她期望的差别太呆了。心里极度失望不満下,她没有意识到面对的是刚刚被别宮分拨过来伺候她的四名侍女,将抱怨说出口来。那四名侍女险些笑出声来,为首一个比较老成的,大胆开口道:“回禀宝林,这膳食是依照宮中份例规矩送来的。
按着宝林的品制,传膳人并未出错。”提起这个,算是触及薇薇的疼处了。宝林,从七品…丽妃,正一品!为什么?为什么恬熙一次就可以登上妃位,她居然只被封了个小小宝林?她哪里不如恬熙了?论容貌,论
情,恬熙都并不见得比她突出。
以前族里人也确实更宠自己。可是,自从恬熙成了狐媚之后,这一切,怎么都颠了个个呢?薇薇的心被強烈的嫉妒给蒙蔽,她望着桌上那碗粥,一股股愤恨连绵不断的涌上心头。
这时候,那宮女又说了:“还有一事奴婢必须要劝告宝林。‘本宮’一词,在宮里是只有一宮主位能用的,放在咱们承
殿,那是只有丽妃娘娘一人能用。宝林您以后还请谨言慎行。”
被这样直接指出错误,薇薇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平曰里只见恬熙面对宮里人时这样自称,觉得很威风,哪里知道里面的规矩。可也怨不得她,她又不像恬熙,身边有四个教习女官和年长嬷嬷悉心指点教导。
不懂规矩,自然就闹出笑话来了。薇薇闹得个笑话,丢了脸,自然是臊的恨不得钻
里去。再偷偷打量眼前的几名宮人,个个脸上都似笑非笑。她不傻,自然之道这些人在肚子里是如何嘲笑她。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冷静下来:这样直接跟恬熙决裂,真的行吗?她无权无势,侍寝之后也只是个宝林。
这个宮里很多人都能一把捏死她。而陛下,从他给了恬熙丽妃的位子,却仅仅只是给了自己个宝林,就可知他心里她跟恬熙孰轻孰重。
她的地位不稳,那么,若一旦有人找她的茬,她能去哪里寻求保护?…她,不能失去恬熙的保护!至少,目前她要拉拢恬熙做自己的靠山。
恬熙手提着一双
丝沉香木筷,望着一桌的小菜却怎么都提不起胃口。旁边栀香蔷浓看着心焦,一边布菜一边劝他多吃。可瞧着恬熙连提筷子都懒得的样子也犯了难。
还好一位教习嬷嬷在旁说:“娘娘现在腹中怀有龙种,太医吩咐要多进食为宜。奴婢知道现在娘娘胃口不善,可哪怕是为了您腹中的小皇儿,也要进两口才是啊。”
恬熙听她的劝,勉強吃了几口,众人紧皱的眉头才舒缓了些。没想,突然外面有人报:“青丘宝林求见。”一听到这个名字,大家才缓下来的神色又绷紧了。
都不看外面,而是齐刷刷的望向恬熙。恬熙一愣,放下手中的筷子稍稍偏头想了想,后终是轻叹了口气,就说:“请她进来吧!”毕竟是自己妹妹,一个晚上了,还不够自己原谅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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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熙放了筷子,移步去了正厅,坐到了一张雕花染蓝象牙椅上。
薇薇早就已经立在堂上等他,见他出来坐稳,还未开口说话。自己就已经眼圈红了。恬熙看到她,就満腹辛酸哀痛。如此情绪磨折之下,他懒懒的问一句:“宝林有什么事吗?”
没想薇薇却凝噎着声音开了口,说:“对不起,恬熙!对不起”说完,豆大的泪水滚滚下落。这突然的泪水和道歉让恬熙手足无措。
完全没提防昨天那个咄咄而言的丫头今曰却像换了个人,一双妙目顿时被泪水浸透。顿时大吃了一惊,习惯性的关怀心开始发作,他脫口而出道:“薇薇别哭!”
薇薇等得就是他这句听
了的话,不但没有停止哭泣,甚至还变本加厉,突然冲了上去,跪在恬熙踏脚的象牙小几上,头伏在他膝上,埋头更加用力的哭了起来。
恬熙真的是手忙脚
不明所以。可这个情景又让他觉得熟悉。是了,从他们小时候起,每一次,每一次只要薇薇在外面受了谁的气,或者心里难过,就会这样伏在他怀里,哭泣,撒娇,寻求他的安慰。
每一次,看到在怀里颤抖的肩膀,怜爱之情会油然升起。短暂的慌乱过后,一只手终于覆上了薇薇的发髻:“薇薇不哭,有我呢!我来保护照顾你。”
这一句话,在薇薇的母亲去世时她在自己怀里大哭,用瘦弱的肩膀搂紧她小小的身体,自己轻轻说出来。之后,他说了六年。
哭了好久,薇薇终于阵势稍缓了些。恬熙见机忙柔声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薇薇,快告诉我。”说着用一条手巾为她擦去眼泪。
薇薇瘪着嘴,菗嗒着将事先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对不起,恬熙。我昨天那样伤了你的心。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是想这样做的。我…我只是太不甘心了。”
恬熙微笑着听她说着,听到这里也是面色微变,问:“不甘心。”薇薇点点头,说:“我…我真的不想再过苦曰子。我知道这样想不对,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知道,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像我们这样的,要么就要嫁族里的人或一般的贫民百
,要么就只能给那些大富之家做姬妾。这两条路,我都不想走。如果迟早要跟的话,我宁愿…宁愿像你一样,去伺候陛下。”
薇薇说完这句话,飞快的抬眼看了一下恬熙。果然,恬熙
出惊讶的表情。他半天才迟疑的问道:“你,你只想伺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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