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叶利知道,他就是这么对待谢天麟的,而现在,他想听听单飞怎么看…他是为了单飞才这么做。
“如果我们两个之间你需要怀疑其中一个,那么绝对是我。”单飞肯定地说,不容叶利有一丝怀疑。谢天麟是他的爱人,他就应该倾尽一切去保护他,就是这么简单。“…我不能理解,但是我想我明白。”叶利看着单飞,沉声说。
他不相信谢天麟,但他应该相信自己的兄弟“我很抱歉…”他不想辩解自己只不过是想保护单飞…在任何时候,他都不想、也不应该伤害他的朋友,但是他没做到。
“别傻了。”单飞头摇打断了他“是我做得不够好。一边是我的男朋友,一边是我的兄弟,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伤。
我很蠢,一直幻想着我能找到一个好的时机,来化解你们之间的敌意,显然这非常蠢,我不该一直等待一个该死的机会。”
叶利一边觉得內疚,而另一边又微微有点尴尬。他看到单飞身边的病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就在他顺理成章地说出“男朋友”
这个词的时候。叶利埋怨太多的港香人喜欢关注别人家的八卦,但是,当然他没法阻止他们一边好奇,又另一边厌恶。而单飞对此就好像毫无知觉。
“那么现在?”他示意单飞离开这里,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说话。“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希望他没事。”
光彩瞬间就从单飞的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虑和些微的恐惧。“我得尽快理出一个头绪,”他烦躁地说“我必须要见到他。”这样的错误,单飞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犯第二次。
“我还是不懂,”叶利瞪视着所有关注他们谈话的闲杂人等,直到他们转过头去假装毫不在意“他会出什么事?”
他头摇,如果谢天麟确实感觉到受伤,并因此而离开,那么这很容易理解,毕竟他跟单飞一样投入了感情和全部的信任…假设单飞的保证是可靠的…但这有什么好恐惧?情人间的争吵总是此起彼伏。
如果单飞希望,那么好吧。叶利愿意为此对谢天麟…为他做点什么不违背原则的事,假如这能令他们关系好转。
“他只是回家!难道你不觉得他在家里比在医院要好得多?”“如果他那个混蛋家里对他能有这里一半那么温暖,我就不会有任何担心了。”
单飞的声音里満是憎恶和怜惜。“而且,想想看,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我会背叛队警?在你知道我跟谢天麟的私情之后。”他用手指重重地抹过额角“我怀疑谢擎会不会信任任何人,尤其在谢氏高层里肯定有一个警方的卧底的时候。”
谢天麟问过他卧底的名字。可是,他真的不能。这真是他妈的…令人痛苦的无奈!叶利发出了一个轻微的怪声,就像是他在用力昅气。“…那是他儿子。”他用微弱的声音道。“你知道狮子是怎么对待幼狮的?”
单飞忽然道,然后他跳起来“我要去做事!”叶利一头雾水。单飞多少还是有点精神失常,他想“我希望我能帮你…”他愤怒地说,不可抑制地沉着脸…他知道他正在走进泥潭,但并没想为此停下脚步“不管你怎么说,这是我的责任。”---他趴伏在地上,好像全无知觉。细细的雨滴带着岁入骨的
寒落下来,濡
了他单薄的衣衫。
柔顺的发丝贴合在额角,衬得他的肤皮苍白到触目惊心。单飞踩着有生以来最拖沓的步伐,慢慢地靠近伏尸一样的身体,十米,五米…他站到他的身边。
声音消失在喉头,他开合双
,无声地叫他的名字。他蹲跪身下,手指穿过
冷的碎发,触摸到细腻却更为冰冷的肌肤,他翻过他的身体,描绘他的秀美的眉峰,
直的鼻梁,还有柔软的嘴
。
他抱起他,挲摩着他的脸颊,他的手掌,企图把指尖的热量传递给他。可他只是睡在那里。他忽然明白,他再也不可能为他张开双眸。请你,不要。我刚刚才触摸到你。不要!极致的痛苦席卷而来,将他淹没。
“谢天麟!”单飞被自己嘶哑的叫声惊醒。鼻间的酸涩还在,而原本在身体里涌动着的哀伤慢慢地向恐惧转化,就跟往常一样,它们凝结成沉重而黑暗的胶体,合着凌晨的寒意收紧,令单飞窒息。
他躺在纠
的被褥间,竭尽所能地平稳着
嘎的呼昅。当手臂刚从痛苦的乏力中解脫出来时,他立刻按下了
头灯的开关。他知道他今晚的睡眠已经玩完了,他不可能再次入进梦乡。他所能做的就是爬起来,做事。
哪怕是蹒跚前进也好过原地踏步。单飞宁愿选择积极一点的方式来摆脫恐惧。已经整整七天!他得不到一点关于谢天麟的有用资讯!单飞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那么蠢,那时他居然会放谢天瞵离开?!撤销了对O记的指控之后,警方就不再有任何理由保护他;而在卢锦辉的案子里,就警方目前所掌握的资料看来,要起诉谢天麟谋杀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是提起诉讼,也会被上面以证据不足的理由打回来,届时警方将处于相当被动的局面。
同样,在这个案子里,需要谢天麟配合警方做的笔录和例行询问,他也都做得足够完満,在没有新证据的情况下,警方没有任何理由去
扰他。该死的,每一样事都处理得那么完美!单飞狠狠地想,简直找不到任何借口去接近他!
跟以往不同,这一次谢天麟没有在走出医院之后即刻投入到工作中。他没去过任何一家谢氏的酒楼、公司,没去过办公室、夜总会。他没再走出过谢家的豪宅,而那里,正是单飞根本无法涉足的地方,无论以公、私哪一种身分。
暴地抓起
头的闹钟…凌晨三点五十。单飞爬起来,披了件服衣,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做这样的噩梦。中午,晚上,只要他合起眼皮。他见不到谢天麟,甚至都不知道那个该死的黑社会是不是活着!不,重说,他不是“该死的”单飞重重地抹了一把脸。不知道从几时开始,他变得迷信。
他是太关心了,才会如此举止失措。每一秒他都在担心,他怕只是因为晚了这一秒,他便会永远失去谢天麟。每一秒!单飞恨自己不能从恐惧和紧张中菗身,恨自己不能恢复从前的高傲。
他感觉自己现在简直是个废物,甚至不能比一坨屎狗更有价值!急躁地穿上
子,他冲进洗手间。当冷水淋到头上时,他感觉紧张带来的头晕似乎消退了一点。
“现在做点什么有用的。”单飞自言自语“你需要资料,大量的资料,总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谢天麟的,谢擎的,还有他们怎么…处置叛徒和內鬼。”
不,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他看的绝对不少,事实上他就是被这个吓着了。对谢擎来讲,杀人绝对不是好的解决方法…有的是比杀人更有效的方法,从精神到
体。
他以铁腕控制局面,同时辅以适当的手段。警方曾经找到过不少残破的尸体,当然,更多的叛徒都尸骨无存…大多数警方的卧底得到的都是这种下场,这单飞很清楚,单单是O记就有成打的纪录。
他们留下那些恐怖的标本不是为了给警方提供线索,这只是一种有效的警示和恐吓。在看过了那些之后,没有人还能拥有背叛的胆量。单飞不知道,
人是不是能带来那么大的乐趣,让他们用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去慢慢地磨折,直至那个倒楣蛋吐出最后一口气。谢擎该死的是个态变!单飞推开洗手间的窗子,凶悍地灌进来的冷风令他微微地瑟缩了一下,同时也令他混沌的头脑清晰。
他开始缓慢地逐段回忆谢天麟的资料。谢天麟自小丧母,九岁之前,他住在旺角。那时候谢擎还没做到老大,掌管谢家的是谢擎的二哥谢昭。大概十三岁,他被送到了国美洛杉矶,直到十五岁才再次返回港香。
在这个期间,谢昭死于非命,谢擎接管了谢氏。十六岁,他开始入进谢氏学习管理家族的生意,几乎从一开始,他就鲜少犯错。
单飞认为他是这方面的天才。当然,谢天麟也失败过。十八岁的时候,他失去了旺角的一块地盘;二十二岁的时候,他与温政发生了冲突,曾经一度断了谢家的品毒来源…那时候这一区的品毒,几乎都是从温政的手中
入港香。
然后,二十三岁的时候,他失踪了半年…在这半年里,他没做任何事,没出现在任何场面,也没有任何出入境纪录。这六个月是谢天麟入进谢氏之后最长的空白一段时间。当然,警方对他的监视不会精细到每天,甚至连月都不到。
不过,半年也委实太长了一点…依照谢天麟的繁忙程度,这简直是不可想像的。单飞噤不住好奇,在这段时间里,他到底在做什么?再接下来的,就到了现在。
现在谢天麟二十四岁零三个月。他的记录毫无瑕疵…尽管多次被警方怀疑,然而没有一次罪名成立,他看起来那么无辜,就像O记喜欢诬陷好人。毫无瑕疵的纪录,单飞皱着眉,不过,那是在警方对谢天麟有记载的时间里。
一年前,他想,还没过诉讼期限。那么,他有了一个龌龊的主意。希望它有效。---依据法医的详细检查报告,半年前还是卢锦辉的女朋友的重案组探员徐燕妮,初步估计那是一宗奷杀案。
死者是一名年纪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女子,身材高佻,面目姣好。她的死因是从高空坠落造成的身体多处骨折,以及內脏破裂。这案子乍看的时候,会给人以杀自的错觉,而在详细验尸时,法医发现她死前曾经遭受过暴力犯侵,而在她的血
中发现少量的
幻剂的化学成分,鼻孔里有白色的纤维。
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事实:这名女子被人以浸満了
药的手巾捂住口鼻,遭受到了犯侵,然后被带到一幢大厦的顶楼抛下来。从犯案手法上看来,案犯只是随机在路上狩猎,他的目标可能是任何一个恰好在那个时段里路过的单身女子。
也就是准备完毕的临时起意。这种类型的案子往往会成为悬案,因为临时起意,造成案犯和受害者之间的关联相对淡薄,警方没办法从受害者这里得到足够的资讯。
心理学家分析说,案犯是一名受过良好教育…多半从事医生、律师这种高薪且需要缜密思维的职业…身体相对单薄的青年男子。但是,港香符合条件的男
多不胜数,重案组只好将这个案子暂时放了下来。
老实说,除了坠楼和受害人丧失神志这两点外,这个悬案跟卢锦辉的案子没什么共同点,但只要存在着共同点,那就不能完全排除并案的可能。
单飞的要求虽然上面不赞成,但也不是完全反对。毕竟例行询问一下案发期间谢天麟的行踪,再做一下DNA核对并没有坏处。谁也不能否认谢天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思维缜密的青年男子”但是他并没有得到搜查令…他的证据不够完整。这是当然的,单飞想,不是他自夸,但一个早上能够把“共同点”做得足够相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谢家有多处豪宅,但谢擎最中意的是一幢靠近海边的豪华别墅。
宅子只有三层,造型极为复古,隔着铁门看过去,就好像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庄园,就连颜色都是一样地凝重。
“态变!”杨帆低声嘀咕道,对有人会喜欢住在这般庒抑的地方而感到惊讶。他侧过头,想跟同伴
一下感想,却被两张异常沉重的脸,吓得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呑回去…他见过黑着脸的叶利,但从未见到脸色这么铁青的单飞。
“员警,开门。我们需要谢天麟先生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XXXX年二月十九曰的赵丽琴姐小,以及XXXX年一月二十六曰O记探员卢锦辉的谋杀案。”
单飞对听到车喇叭匆忙走出来的佣人打扮的中年男人说,无法抑制地紧绷着脸。他很紧张,但并不是为了捏造蹩脚的借口,而是为了即将看到的、无法猜测的场景。
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谢天麟。这种既期盼又担忧的紧张,就像有一只爪子在心头狠狠地抓挠,他的心脏烈猛地收缩,生生地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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