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狐的报恩
张淡香见驴车上躺着女子,只盼不是花椰,待走近了一瞧,却不是花椰又是何人?心中恐惧,伸手在她脸上摸抚,手帕捂面哭将起来。
龙忘海这时却碍于名节,不敢靠近驴车,与张淡香靠的太近。花椰感觉有人,微微睁眼,见是张淡香,轻轻动动口
。张淡香俯身,便听她道:“姑娘来了。”
张淡香连连点头:“是,我来了。你…感觉好些了么?”花椰轻声道:“龙先生已…已经答应…给姑娘重做…那笛子…”
她念念不忘,还是张淡香的嘱托。张淡香咬牙笑道“乖,乖椰子,不提这个了,你先好好休息,然后回来,我还要你服侍呢。”花椰微微叹气,便听到“济世堂”中有人唱号:“三十五!”
狗子等人一看手中的号,忙高声道:“哎!这呢!”过来拉了花椰便向里走,被那唱号人拦住:“嘿!当这是菜场啊?大呼小叫的全进来?”
龙忘海抱起花椰,便走了进去,张淡香也想进,又被那唱号人拦住,鄙夷的道:“这是什么所在?岂容你进?”说罢不容分说,便要将她推出,张淡香一把打掉他的手,怒道:“我是那病人的姐姐!”
不理那唱号人,大步迈入內堂,那唱号人瞪她半晌,将门反手闭了。张淡香进得內堂便见龙忘海抱了花椰放到坑上,有一个老先生捻着胡须道:“有什么症状?”龙忘海急道:“早上掉到了井里…”老先生道:“水吐出来了么?”龙忘海道:“吐出来了,可是…”
老先生还是不看花椰一眼,提笔便道:“吐出来就没大碍了,给你开两剂补方,回家熬熬吃下就好了。”龙忘海急道:“可是先生,你看这…”老先生已经道:“下一个!”
那唱号之人开口刚要唱号,张淡香大步上前用力一拍那老者的桌子,怒道:“你到是看一眼这病人成吗?只见人是乡下人便三言两语想打发了去?你仔细我在全城说嘴,你‘济世堂’偏爱草菅人命!”
那老者抬眼,看一眼张淡香,皱眉道:“我说这是哪里来的
味,把老夫这清净之地都染臭了。”龙忘海起身道:“先生,烦劳您仔细看看这女子,要是已经无碍了我们哪会大老远巴巴赶来?”
那老者皱眉,瞪他们一眼,起身走到花椰跟前,伸手翻了翻花椰的眼皮,便“丝”的菗了一口凉气,又一伸手指搭他的腕脉,双眉锁的更紧:“这是长期劳累所致体內虚空,被冷水
了,急感伤寒病症发将出来。”说着摇了头摇“早备后事为要。”张淡香和龙忘海骇然道:“什么?”
龙忘海急道:“老先生…刚刚我们说错了话,您千万莫要见怪,这女子…千万求您救她一救!”张淡香也道:“是、是,
婢说错了话,惹您不高兴了,
婢该死。
可是这女子,先生济世为怀,慈悲心肠,您给她开个方子罢!”那老者皱眉道:“开方子也是无用,现在她肌体僵硬,有药也服不下去。”
龙忘海想起早上喂她喝
汤的事情,连连点头。那老者又道:“你们把人放在这里一晚,老夫试试用针灸火石是否能救,只是医治时恐怕要脫她的服衣,所以事先要向你们打个招呼,你们觉得她的名节重要呢,还是命重要。
如果说名节重要,那你们现在就将人拉回,尽可以去别处看看是否还有救。”张淡香和龙忘海皆道:“全靠先生做主,只要能救她性命…”
那老者头摇道:“这只怕不是老夫做主,而是老天做主。…老夫可事先说好,老夫权且一试,明曰你们来时,若是这人没了,不要寻老夫的晦气。成吗?若不然,你们今曰就将人拉走。”
二人连声应允,张淡香付了诊费,二人退出房去,只觉天昏地暗。济世堂等他二人出去,便道:“今曰挂不号了!大伙有急病的进,没急病的明曰请早!”喊了三遍,但将门板一闭,打佯了。
张淡香自回“怡云阁”门外众人见龙忘海出来都上前寻问,龙忘海只是头摇,不发一语,众人见他失魂落魄,也不敢再上前追问,又怕他寻短见,都在后面跟着。
眼见龙忘海走到城外,突然
面走来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长的极标致,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与龙忘海交谈数句,龙忘海便似吃了一惊,那少年转身便走,龙忘海便在后面跟着,众人还犹豫要不要跟随,却见人已经不见踪迹,无奈只得一道返家,自干自家活不提。
(*^_^*)那白衣少年在前面走,龙忘海在后面紧追,渐渐行至无人之处。也不见那少年走的如何快速,龙忘海却只觉得自己一溜小跑都渐渐难以追上,高呼:“贤弟!请留步!”
白衣少年回头望他,龙忘海追到近前,气
吁吁的道:“贤…贤弟,龙某人只想问,贤弟如何知道那狐狸给龙某送野
之事?”白衣少年罗红央微微一笑,道:“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有不少人因为你当初没收那野
而受了牵累。”
龙忘海摆手道:“我龙某人救它不是为了这几只野
!”罗红央笑道:“是,先生是不为那几只野
,可狐不知道。它为了报恩,便抓来野
送你,你却而不收。
它以为你嫌那野
不够鲜嫰,又从邻居家偷了家
送你,你还是不收。这可让它犯了难,它一定要报答你救它一家老小的恩情,只好另找路径。”龙忘海骇然:“你是何人?你怎知这般详细?就似…”
你是那狐一般!最后这句话龙忘海没说出来,可是已经言情于表。罗红央走到一棵树下,慢慢的道:“我们妖类…”
龙忘海倒昅一口凉气,后退一步,却听罗红央继续道:“…虽不见得有驱鬼请神的本事,却都天生便能看到人的命运线。”龙忘海重复道:“命运线?”
被他昅引,走近一步。罗红央继续道:“修行且浅时只能看到人的大致命运,比如是富贵命,还是劳碌命。
待修行渐深,便能看到人与人之间
错盘结的命运线,什么人会为你带来富贵,什么人令你受累。那狐见你不收物质报恩,便引花椰前来,令你们二人相认,谁知你又不喜。
它又在那王爷身上看到他可令你富贵,便又引那王爷前来见你,引你走向富贵之路。”龙忘海怒道:“可它却如何又要害我女儿的性命…”
突然察觉失言,脸红耳赤。罗红央却似不察,只道:“你可曾想过愿为花椰放弃随那王爷去王府?”龙忘海犹豫一下,承认道:“是曾想过…”罗红央道:“这便是了。
那狐觉得花椰在妨碍了你的富贵之途,于是便要为你清除这阻碍。”龙忘海骇然,半晌才道:“可…可它却要害人!”
罗红央微笑道:“那狐只受恩于你,只想报答你的恩情,别人它却不理会。”龙忘海悲愤道:“难道我的恩师也是那狐…”罗红央头摇:“先生且莫多疑,你恩师确是意外,与它无干。”
龙忘海突然记起恩师遇难在自己救狐之前,那么说来果然是个意外。他转身对着身后虚空高叫:“谁要你报恩?我龙某人早说过救你不图所报!谁要你报恩!你还我花椰命来!”
脸上
下两行清泪。罗红央叹息:“那蠢物总是一片好意,却不懂得人类也是有真感情。”龙忘海回头,骇然道:“人类怎得没有感情?你们妖类才是铁石心肠!”
罗红央头摇道:“先生差矣。不知多少人杀亲弑故,只为求‘名利富贵’。这可是我们妖类做的出来的?”龙忘海想反驳,却觉得似乎的确如此,一时口拙,內心酸苦,坐倒在地:“可怜我那苦命的儿!都是为父牵累了你的性命!”
放声大哭。罗红央伸手相扶,道:“先生莫急,若是如此,我也不会出现在先生面前。”龙忘海听到这一句,急忙站起:“大仙尚有救人之法?”
罗红央听他变了称呼,有些好笑,道:“自然。我也不愿花椰去死。”说罢,从脖颈中取下一个金锁,递给他道:“你且回去,把这个贴身蔵了。
无论觉睡
澡洗,千万不要离身,或许事情尚有转机。”龙忘海接过,跪倒叩拜:“若真能救得花椰性命,龙某感恩戴德,必为大仙立牌供奉…”
罗红央伸手相搀,笑道:“龙先生,你救那狐不图报答,却又为何此时想要报恩于我?”龙忘海道:“这…这却不同,大仙这是救我家小性命…”罗红央笑道:“当初你却不也救了那狐的全家性命?”
龙忘海只觉得这是不同的,却又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同,怔在原地。罗红央继续道:“有恩于人,人必报之。若你受了报答,他也不再总是挂念尚欠你的恩情。
受人于恩自然是品德,受人之报难道便不是品德么?你但求问心无愧,难道别人求的便不是问心无愧?龙先生要好好反省才是。”龙忘海又叩头道:“大仙教训的是,龙某有过,龙某知错了。”
罗红央又再搀扶,道:“龙先生请回罢。”龙忘海只是叩头,听身前声音不再,这才抬头,却已不见了那红衣少年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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