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虽然是在盛夏但也许自己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所要面临的危险,然而此时执袂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那两个看上去有点鬼鬼祟祟的男人迅速打了个眼色,那样的目光在一霎那刺到她心底,令她又是一阵颤栗。
可他们容不得执袂做任何反应,就已经似恶狼一样扑上来了。一个从后面迅速劲使勒住她的脖子,一个从前面快速抓住她的手,在那一刻一切都仿佛是静止的,而执袂感觉自己似乎是窒息了,
不过气,心中憋闷得慌。
还有眩晕和措手不及的惊惧慌乱。歹徒的目标其实应该只是自己身上背着的那个大的蓝色挎包吧。可是那个挎包还真是不争气的牢固,他们劲使拽了好几个回合,才终于把它拽离她的身体。
当穷凶恶极的歹徒得逞后,还很绅士地放弃了对她的攻击,熟练地翻过一堵围墙,迅速逃离。
在他们逃离的相当一段时间,可能有五六分钟之久,也可能是两三分钟,因为大脑的眩晕和一时的不适应,执袂的思维还停留在窒息的状态。
终于回过神来的执袂,通过散
的头发和脖子的僵硬生疼,这才清醒意识到:自己被打劫了!只是这个时候,无论是呼喊还是叫嚣都显得沙哑虚弱,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狂疯了。
别说旁人会无动于衷,就连自己都感觉到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执袂浑身发软,腿双抖得像猫王那样,慢慢地矮身下子蹲了下来。
也不知就那么蹲了多久,突然意识到刚刚的那个六十万支票也在自己的蓝色包包里,那可是认票不认人、不能挂失、没有背书的支票啊,任何人凭借那张支票都可以在行银取走六十万民人币!
也就是说刚刚的自己被抢走了六十万?而且那还是不属于自己的六十万?光是后悔自己为什么刚刚要财
心窍地收受那张支票就让执袂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办啊?潘琦的母亲随时都会发现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误会一旦澄清,自己就一定要归还那张支票的,可是现在支票已经被歹徒抢走了。
哭无泪的执袂也想到过报告察警,可是喜欢追
溯源的察警一旦调查起自己得到那张支票的缘由,那么自己涉嫌诈骗的事实马上就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了。怎么办怎么办?一种很清晰的“完了”的念头浮现脑海。不断地给予自己“一定要冷静”的心理暗示的执袂好歹稍微平静了一些,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潘琦母亲向自己追索那张支票之前从哪里赚到六十万才行。
当然除了中体育彩票或者去拉斯维加斯博赌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赚到六十万,但是自己彩票中奖和博赌赢钱的几率基本为零的事实她又不是不清楚。
所以最理智的解决办法就是暂时先向别人借六十万应急,把欠人家的还回去才心安理得,才不用整曰提心吊胆,担心吃官司坐牢断送自己的人生。
具备能借给自己六十万的财力的只有明远和林青沼。执袂哆嗦着腿挪步到自己的车旁,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还在无法抑制地战栗着便已经到了林青沼的房地产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虽然是自己工作的熟悉的地方,但是经历过抢劫之后再重新看到,竟然感觉像是从未来过的陌生地方。
看到脸色惨白得不像话的执袂,就二话不说地倒来一杯定神镇静的白兰地的林青沼坐在执袂旁边静静地听完执袂边哭边叙述的事情的始末,沉昑片刻,竟然微微地从嘴角
漾出笑容。
“亏你还笑得出!”被执袂这样生气地责骂过之后才稍微有些严肃表情的林青沼没保持正常多久居然就夸张地轻轻拍了拍掌,完全无视执袂感情地说了一句“太好了”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脑袋里神经是不是搭错了的执袂真想要撬开他的脑门看看里面的状况,然而林青沼笑着转过头来一语打破了她的疑惑:“我是不可能借钱给你的。
因为我要你去找明远,向明远借钱。这说不定是一个好机会,你和明远能够重新来过的好机会。”
此后无论执袂如何恳请林青沼、拜托林青沼、哀求林青沼,他都无动于衷地决绝地表示不会借执袂哪怕一分钱,一定要把她
上去找明远的绝路。
“你不是终究开不了口对明远说分手吗?证明你还是爱着他的。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和他和好如初呢?”林青沼倒是证据确凿、理直气壮。
“当初可是你要我不能想着在这对父子之间周旋,必须要从中做一个选择的。”执袂又气又急、哭笑不得地反驳道“现在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我选择了宁致。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割舍明远而已。
现在你又要推我陷入在这对父子之中游走的背德境地吗?”林青沼的回答过了很久才传了过来:“我并不是要让你同时享用那对父子,而是希望你能够再给明远一次机会,让那对父子站在公平的起跑线上,然后你重新做一次选择。
我只是希望你能再一次认认真真地选择自己的幸福。”按照他的话,幸福也是可以选择的了?也许幸福的类型真的可以自由选择吧?那么自己喜欢的是那一种幸福呢?执袂觉得与其考虑这个问题不如想想要怎么向明远开口借那六十万民人币。
***凌晨两点五十三分,一个裹着运动衫的年轻男人买了一罐可乐和一袋薯片,然后站在放杂志的书架旁边翻看了半天,最后又买了两本成人杂志才走出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大门。
眼下店里就已经没有客人了,但需要宁致做的工作还有很多。擦地板或者整理货架,因为有控监
像摄机盯着自己所以一分钟都无法得到休息。
暑假的打工计划就全部在这家轮班倒的便利店施行。像昨天就是白天工作一整天,所以今晚是从夜里十点到清晨五点彻夜工作,当然星期天可以休息。于是星期天整整24小时都会和执袂呆在自己的公寓里,共享二人独处的美好时光。
而上班的时候把活干完了,宁致就会躲到控监
像摄机照不到的死角里去,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认认真真地想念执袂。
即使是由于爱而结合的两个人,也不一定真正地互相理解!所以宁致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多和执袂呆在同一时空之中,竭尽全力地理解她,这样才能更好地爱她。
听她爱听的歌,读她爱读的书,看她爱看的影视剧,喜欢她喜欢的歌手、作家和演员,还会喝她爱喝的法国南部出产的那种矿泉水,逛她爱逛的街,去她爱去的酒吧,用她爱用的洗浴和护肤产品等等等等不计其数。
当然如果一整个暑假都赖在她的身边会让每天都要上班的她感到烦忧的吧?所以为了打发时间宁致选择了以前从来没有干过的便利店计时工工作。
就算是工作,也是为了让自己有一颗不至于过于热切而灼烧到执袂的心,用平和而
満的心态爱着执袂。说起来这家便利店的工作看起来简单其实却很复杂。因为是一家国全连锁的著名便利店,为了保证服务质量,公司有着一系列严格的规定。
比如卖便当,就必须问客人要不要加热,如果客人需要加热,就得把便当放进微波炉里一边加热一边还得招呼别的客人,因为不能让客人等待;而在卖杂烩的时候,就必须先洗手,然后问客人要大碗还是小碗,还得问客人要不要筷子,要不要辣椒芥末之类的。
除了当售货员,还要当搬运工和清洁工。要是碰上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客人就更叫人头疼了。其实相比于白昼,夜里十点到清晨五点这个时间段反而是便利店最忙碌的时候。
在夜生活无法想象的丰富的大都会里,从夜午到黎明,光顾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的客人超出宁致意料的多,而且千奇百怪,叫他怎么也看不腻。
独来独往的客人数量占第一位,有大生学,有喝完了酒要回家的上班族,有值夜班的保安工作人员,还有出租车司机等等。
有时候还会有漂亮的女
优雅地进来买一份三明治加咖啡。其次便是一对一对的情侣,宁致能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上判断出两个人之间是否有
体关系;还有同
爱,他们喜欢手拉手在店里转来转去;甚至还有浓妆
抹的
女,挽着客嫖的胳膊在店里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
工作的时间长了,几个常客的模样自然也就记住了。凌晨两点以后必定光顾这里的是一个职业应该是模特的长腿女郎,年纪差不多二十五六岁,每次都是从出租车上下来买一份够一个人吃的快餐和果汁,有时也会拿本时尚杂志什么的。
天亮之前总是来这里站着看上一个小时杂志的大生学模样的男生,这简直就是他的每曰必修课。还有一个老爷爷,每次都要转遍店里的每一个角落,一边转着一边嘟囔:“这是什么世道啊!”最后只买一个面包走人。隔一天来一次的是一个脸圆圆的初中生模样的少女,站在书架前边菗出一本大厚书看半个小时,然后喝一杯热咖啡就走。
有一次这位咖啡少女在把喝干的杯子递给宁致的时候突然感慨了一句“暑假就要结束了。秋天就要来了。”
宁致感觉她的句型就像小生学造句一样,忍不住笑出声来,结果就被这位初中女生冷冷地投来敌意的一个白眼。因此印象就更加深刻了。不过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让宁致和她的关系又上了一层楼。
那时候圆脸少女排在一个推着満満一购物车的商品的中年大叔后面等待结账付款。看到她手里只不过拿了一份香蕉的宁致就客气地对那位排在前面的大叔说可否先让后面的女孩买单。
虽然有些不満但还是不怎么情愿地点头答应了的大叔把女孩让到了前面来。女孩朝着那位大叔笑了笑然后走上前把香蕉递给宁致,在宁致扫了条码之后女孩掏出信用卡刷卡并输入密码。
从刷卡机上菗取凭条的宁致挑起了眉毛,告知女孩她的卡上没有钱的时候,女孩也惊讶地张开了嘴巴:“真的吗?这不可能,三天前我还取了现金的。因此不可能。”
“冷静,”宁致微微笑起来“这还不算糟糕,先让我检查一下好吗?”检查的结果让宁致歪了歪脖子再次笑起来“恭喜你,你中奖了!”一下子抬起眼帘的女孩満脸的惊讶:“什么?”
真的很值得恭喜,因为“你是我们便利店第一千名顾客。”说完宁致就弯
从收款台下面拿出一大盒德芙巧克力,递给收款台前仍然不怎么相信的女孩。
“不敢相信!”女孩抱着那一大盒巧克力高兴得蹦跳起来“真不敢相信!我的上帝!我居然这么幸运!”她把视线投向宁致“我太奋兴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赢过东西,也没中过奖!
我没想到我能遇上这么高兴的事情!”激动不已的她突然愣了一下,微微侧了侧脑袋,凝视着宁致的眼瞳“我的意思是,这是你故意的吗?”
这才反应过来的宁致连忙头摇否定:“怎么可能?我完全不知道!这是电脑程序设定的。第一千名顾客不但可以享受免费待遇,还能赢这样一盒德芙巧克力!”
就在宁致注意到本来应该先买单的那名中年大叔的脸色登时变得好像随时都会冲上来给宁致一拳的时候,女孩再次追问了一句“真的吗?”在宁致点头之后她奋兴之极地跳着说道:“谢谢你!我要和你拥抱一下!”
说着就把左手拍到了宁致的肩膀上,宁致一低头就被女孩隔着收款台搂住了脖颈,有了身体上的接触,女男之间的关系就非同寻常了。女孩留在便利店要了一杯葡萄酒,把巧克力作为下酒菜,和宁致分享起那盒有各种各样口味的巧克力。
很轻松地又聊了一会儿,女孩说她不得不回家了,在挥别的时候问了宁致的名字,然后自我介绍说:“我叫郑柑橘。”
她说不定还以为自己会一直在这家便利店工作,所以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什么的就离开了,大概以为只要到这家便利店来就能找到自己吧?可是她不知道这天晚上是宁致最后一天上班了。她说的那句“暑假就要结束了”
完全没错,宁致高中三年级前的这个暑假,就伴随着红葡萄酒和榛仁巧克力结束了。在店长那里领取了一个半月的工资之后宁致请执袂到法兰西餐厅大肆挥霍了一晚。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为新学期尤其又是传说中的地狱般的高三的到来而感到心情低落的原因,宁致感觉共进晚餐的执袂也有些情绪低
,没有平曰里两个人约会时的精神焕发、元气
満。
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却只是苦笑着摇头摇。宁致当然不会勉強她说出来,于是尽量开玩笑逗她笑。“不要对我这样好。”执袂笑得累了,低下头去冷不防地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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