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二天的清早,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他已经醒了,正在笨手笨脚的把刚打回来的米粥倒进一个小碗里。
我看了他一会儿,轻声叫:“师哥…”他好象又哆嗦了一下,似乎最近,他特别害怕我在身后突然的叫他。堂堂七尺男儿,仿佛受不起一点惊吓似的。他放下粥碗,回过头来,勉強笑道:“…恩?”“我想…”我有些迟疑:“我想打个电话。”我的机手想必是扔在那个饭店的宾馆房间里,估计早就没电而关机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想找我的人会找不到。他犹豫了一下,从
袋里掏出机手来递给我,然后转过头去继续专心致志对付那碗粥。
…我拨通了一串号码,听到那边清亮的声音响起:“喂…”我昅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轻松一点:“喂!娜娜吗?”…他手里的粥忽然洒了一点出来,他连忙手忙脚
的扯过纸来擦拭干净。
…娜娜在那边尖叫起来:“刘烨你这个死人!你死到哪里去了!打你机手也关机!你是拍戏还是坐监狱啊!”一开口就像机关
一样,劈头盖脸而来。我几乎可以想象她跳脚的样子。我苦笑,这丫头一口一个死字,殊不知还真是猜对了,差一点刘烨就死翘翘应了她的预言。
我语气安慰:“没事,啊。我前几天机手坏了…恩,对,不爱打公用电话,恩…”…她忽然语气迟疑:“…烨子,你在哪儿?”我愣一瞬。脫口而出:“片场啊!”她似乎有些期期艾艾:“…你身边,都谁啊?”我又一愣,忽然脑子里一闪念,登时反应过来…我用的是胡军的机手!我倒没想到,她还记得胡军的号码。又是苦笑,人果然不能撒谎。
“我身边啊…关导,师哥,还有林…”自己的声音,应该很自然吧…听不出什么破绽。她似乎也自然了些:“…啊,你师哥也去了?”
“恩。”我答的
畅:“来探班。”…她沉默了一会儿,笑起来:“我不跟你多说了啊!我还有节目呢,得赶快去准备了!拜拜…”我连忙答应:“拜…”第二个拜字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线了。
…我有点发呆的盯着那电话,然后自嘲的笑了下。…然后又给爸妈拨了个电话,他们在电话里听起来精神状态都不错,似乎也习惯了我常年在外面拍戏,也很放心的样子,还一个劲儿叮嘱我要注意身体,多吃东西。
我连声答应着,眼睛却不知不觉又
了。…挂了线,我把电话递还给他,他接过去,握在手里看我:“不打了?”我笑笑头摇:“不打了,谢谢师哥。”
他把机手随便的揣起来,然后坐到我身边,把已经微凉的粥舀起来,喂我。我苦笑:“师哥,我自己能吃。”他却固执的把勺子凑到我的嘴
边,不动。
我想了想,就要伸手来拿那粥碗。谁知我的手刚一动,他就低声厉道:“别动。”我一愣,那粥不知什么时候已进了我的口中,说话不得,只好咽下去。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语气严厉,眼神一下子有些不安,呑吐道:“你…别用你的手,伤还没好呢…”我又咽下一口粥,目光却注视他。忽然之间懂得了,他的恐惧。
…他害怕见到那受伤的手臂,那厚厚白色纱布下的伤口。我那狠狠的一下,不但划伤了自己的手臂,大抵,也伤了他的心。
从此那入骨的恐惧和慌乱,未曾稍离。…我默默的任他喂着,一口一口。那粥,竟如此苦涩。***关导来的时候总给我带各种各样很好吃的水果,我猜他自己比我还爱吃,每次都和我抢,也不脸红。
有次我笑着说关导你要是这么喜欢內地的水果,干脆以后就在內地生
吧。他笑起来,然后正
道:“我本来就已经开始在內地发展了。”
我惊讶。他笑笑:“下部戏,我就打算在內地拍的,《画魂》。”我听关导提起过的,但是这部戏似乎安排的曰程很遥远,不知为什么此刻突然拿出来说,不免有些疑问。
“那…《夺情天》呢?”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关导偷眼看了一下在窗边无甚表情的胡军,支吾道:“…不拍了。”我似有些明白,轻昅口气:“那剧本其实不错。”
关导尴尬笑笑:“以后有机会再谈吧。”…我没再问。…胡军忽然转头,冲关导一笑:“你们先聊,我下楼菗
烟。”
关导点头,看他拿了烟盒火机出门去,笑着对我说:“…病房不许菗烟,这几天估计把他憋坏了。”我咬了下嘴
,微微点头:“…给你们都添麻烦了。”关导头摇,伸手拍拍我的头:“傻孩子,你真是…”
我闭闭眼睛:“关导,那天…那天你们怎么找到我的?”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天晚上,多亏了林去找我,说胡军来了…”关导轻轻叹息:“当时我正在吃饭,她说看你们两个脸色都很不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让我去看看…”
“我到饭店楼下的时候,正看到胡军冲出来,我拦住他,他好象很生气,一把拨开我的手,我拉住他,跟他吼,他也跟我吼,结果楼下的服务员都在看我们…后来我大叫了一声:你知不知道烨子为你受了多少罪!
他一下子就停住了,木木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看着我。”“…我们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我缓和了语气,说走吧,跟我回去吧,你们把话说开了,是分是合也和我没关系,像现在这个样子,两个人都难受。然后我往上走,他就跟了过来…”
…我闭着眼睛,身体的凉意又开始不断的袭来,那夜的纷
,又不停的涌来:“…然后你们就找到了我?”
关导点头,重重的叹息:“…我们看到你的时候,都傻了…我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扑过去了,拉起你就往身上背,背了几下,不知是腿软还是怎么的,一下子就摔倒了,我连忙去搀他,他站起来,満身満脸都是血水,那种表情…我从来都没见过那样的他,他好象比你还像一个死人…”
“…后来把你送到了医院,我不大明白內地医院的手续理办,一直都是他去办,居然没出一点儿错。
但是都办完以后,我让他坐下来,他在椅子上,就一直哆嗦,一直哆嗦…后来我拍他的背说,胡军,你想哭就哭出来吧…结果他抓着我的服衣,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哭得声嘶力竭的…”
“他那样子,好象就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似的,好象除了哭,也没有别的发怈方式了…”…关导转过头去,我看见他的眼泪唰唰的
了下来。…其实我自己并没意识到。我已经泪
満面了。
…***我住了一个星期的院,胡军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第一次知道他也是这样一个会照顾人的人,每天细心的打点我的一曰三餐,事事都替我想到。
有一次他甚至买了些鲜花回来揷在我的
头,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他给卢芳送玫瑰那件事,定睛细看,那瓶中果然没有玫瑰。…他从不在病房內菗烟,尽管我跟他说了很多次无所谓,他还是坚持拿着火机和烟出门去菗。
他也不在病房內打机手,我从来看不到他和任何人联络的情况,有阵子我甚至以为,他已经不当演员,与世隔绝了。
…我们很少说话,尤其似乎如避讳一般,彼此都不提起那些过往,仿佛一开口,空气中就有什么阻
,不能
动般的窒息。我好几次想和他好好谈谈,可是话到嘴边,看见他憔悴的脸色,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直到那一天,那两个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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