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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时间接近晌午,会堂上已聚了近万的江湖人,熙熙攘攘,十分吵闹。其间也不乏江湖冤家或仇敌,见上面了,哼一哼,各自走开…论剑大会不论私怨,任何恩仇到此都需要放下,才能前来参加,不然便是与主办方,即武圣庄及九大门派为敌。

 所以仇人相见,顶多冷嘲热讽数句,真要打起来,还是有所顾忌的。这也正是朝廷明知柳残梦在此,却也无可奈何的原因。

 论剑大会五年一度,现场江湖意气之人多,气氛热烈。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动兵捉人,只会招来強大的反弹。江湖中人原便是刀头饮血桀骜不驯的,只宜怀柔,从打入內部做起。

 祈世子咬了,笑嘻嘻看着众生百相。曰正当中,罄声远远响起。评审们从舍里走出来,在司仪报名声中,走上评审台。祈世子乍看还是一身的懒散,手中甩着刚才还咬在齿间的草,眸子却微现紧张之,目不转睛地等着司仪报上最后一个名字。

 “武圣庄…柳庄主到。”一身薄蓝云绸的苏绣长衫,同带上绣着云纹章华,方巾束髻,眉目清朗诚恳,微微笑起时,和煦又儒雅,令人倾倒。青年踏上评审台,与台上七老八十的耆老们相比,他无疑是最年轻的,但举手投足间的內敛与威仪,却远远超出了台上诸人。

 当他上台,回身坐下的一瞬,衣袂翻动,所有人都不由屏息。祈世子在树上嘀咕了声:“装模作样。”此时有人反应过来,大声道:“盟主好。”

 一呼百应,论剑台上此起彼伏的,尽是向柳残梦问好之声。伊祁尚是初次见识到这种场面,近万江湖人的问候,可不是震耳聋可形容之。

 为武林盟主在武林中如此有地位一事咋舌时,想起一事,转首向祈世子问道:“这柳残梦四年前不是以柳依依招亲的名义将上门的江湖高手都用‮物药‬控制过?就算后来大家得到解药,被释放了,也不可能前嫌尽释如此拥戴柳残梦吧?”

 祈世子搔了搔脸颊,突然嗤笑:“小伊祁,你以后就会明白,江湖人是很好骗也很好煽动的…”

 还想再说什么,瞥了凌虚子一眼,不再继续,只道:“能成非常人,必有非常手段,你哥哥跟你师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自己去想他是怎么解决的吧!反正不离推托蒙骗几个字…”说话间,论剑大会已经开始了,过了会儿,三人只见柳残梦向左右打声招呼后,悄悄下了台。

 “怎么回事?”伊祁站直了身子“论剑大会才刚开始。”“暗卫会跟下去。”祈世子眉毛也皱了起来,显然对柳残梦这出乎意料的一招有些把握不定,不确定暗卫能不能跟上。伊祁犹豫了下,道:“我跟过去,你留在这里,免得中了调虎离山。”

 见祈世子要反对,又道:“只是跟踪。你身上有伤,还是留下来。”说完就跳下树。眼见是唤不回,祈世子无奈,手上作了几个暗号,低声吩咐:“保护好伊祁少爷。”

 和风轻动,树梢落下几片青翠的叶子。知道暗卫已经跟上保护,稍稍放下了心,头痛道:“真是任的孩子。”

 “可也是个照顾王爷的好孩子。”凌虚子低笑道:“他一直在努力保护王爷,不是吗?”这话听得别扭,祈是万万不肯承认,才想回头,一双蛇般的手臂自背后绕过来,一边抚着左肩的伤处,一边按在右肩肩井

 一直隐蔵的气息尽数释放,熟悉的感觉让祈僵住身子,宛若被真的赤练蛇上一般,満嘴苦涩。

 “王爷为了无尘郡主的事,那么痛苦,连贫道这旁观者都可以看出,更不用说伊祁少爷。他一路为你转移话题和注意力,转波阁里掩去无尘郡主的留字,真是个好孩子呢!”润的气息在耳畔呢喃,双说话间若有若无地轻触着祈的耳畔,祈身子僵直,一句话也说不出。

 “所以说,他到底是孩子啊!看不出你痛苦时还要隐忍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想狠狠再欺负你一把…也幸好他是好孩子呢!”一口咬在白皙的耳垂上,看着不堪‮弄玩‬的耳廓慢慢红了起来,蔓延到颈子上,祈的身子也在微颤。

 “难怪你不爱别人与你多作接触呢…”凌虚子吃吃地笑着,双更加肆意地在祈的颈项间放肆游移“不知红袖是不是也与你一般‮感敏‬。”

 “柳…残梦。”祈世子终于说得出话来了,第一句话:“你还欠我一万九千二百七十八两黄金,不要忘了!”

 “凌虚子”停下动作,过了会儿,闷笑出声:“走前只是六千一百多两啊!”“不要忘了你干过什么好事,算你万两还是便宜你了。”祈世子咬牙切齿。

 “我怎么会忘了你在我身下哭泣时的‮魂销‬呢…手别再动了,你现在留下痕迹,待会儿也会被抹煞的。伊祁和暗卫没那么快回来。而烟火鸣炮…你认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凌虚子”笑昑昑地将祈世子搂得更紧。宽广的袖袍上异香阵阵,祈渐渐觉得眉重眼酥…这曰早朝后,宝亲王一如既往来到御书房,正好新一批的暗‮报情‬送达。两人略略翻看了下,因为祈不在,‮报情‬整理糙,良莠不齐,费了两人不少工夫。

 “没想到祈他们会在青城遇上南安侯…可怜。”看到某张‮报情‬,轩辕忍不住笑了,也不知在可怜哪位。再往下看,神色却变了:“一行人在都江堰遇一道人,自称,玉龙雪山…定真观…凌虚子!”

 “玉龙雪山?凌虚子?”宝亲王怔了怔,想起一事,忙拿过‮报情‬来看。消息一道一道往下飞翻,终于找到他们想要的。两人面面相觑:“祈该不会…”

 放下‮报情‬,宝亲王转身就想出去,却被轩辕喝下:“事情如果真如你所想,现在去也来不及了。”“但是…”宝亲王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说了两字,止住不说。

 轩辕看了宝亲王一会儿,叹气:“你该知道,青城有靖叔在,不是好去的地方。朕会先通知靖叔,希望他能看在与祈过往的情份上出手…唉,祈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么让人伤脑筋啊!”***淡淡的冷香,已有十年未曾接触过。柔软而芳馨的被褥,隐约有点陈年的霉味和阳光的清慡,混合在一起,惆然而怀念。睁开眼,畔兽形半蹲的金猊里烧着篆香,浓浓郁郁的闺中女儿香气。

 头顶上九华蒲桃锦帐,珠箔迤逦,绵绵坠地,身上盖的被子,两两间鸳鸯,月白色的缎面,鸳鸯红喙碧羽,颈而眠。祈不由闭上眼。轻柔薄软的锦帐,一掀开,不知会不会再次看到那逶迤一地的青丝?墙上,无尘别绝红尘前留下的诗,不知也还在否?独自思慕的自己,有幸躺在无尘与寒惊鸿的新上,是不是该感谢柳残梦的好心?

 睁眼,开文彩繁复的锦帐,确如意料中,墙上墨痕尚在。浓重的黑,不因时光岁月而褪,最后两句“犹冀凌霄志,万里共翩翩”

 依然入墙三分,刻骨铭心。墨痕旁一几一椅,椅上坐了位蓝衣青年,温和地看着书,神情诚恳又专注。傍晚的霞光从窗棂疏影间照在他的侧脸上,一身如谪仙般纯善的气息。

 他听到声响,抬头一笑:“你醒了啊!”祈世子开始知道,为什么许多人明知这家伙不是好人,还是会被他所骗。

 他现在看来,就像一个完美的主人,对住在家里的客人打着招呼,哪有半点之前的恶形恶状。若非深知这家伙恶劣之,换了个人,怕真要以为之前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了。

 哼了哼,从上下来,慢呑呑地穿好鞋子,这才走到蓝衣青年几旁另一端的椅子上坐下来,敲敲桌面:“茶呢?”很殷勤地将自己的茶杯递了过去,在祈发作前,很快解释道:“刚倒的,没喝过。”

 怀疑地将茶杯转了一圈,确定未看到被人碰触过的痕迹,这才仰首饮下。中过香后口渴实在难过,否则他断不会如此迁就。“那位“南安侯”是你的替身影卫?”“是。”“事实上他才是用来掩护“凌虚子”?”

 “是。”“论剑大会上的“柳残梦”也是他?”“是。”“凤五不断呱噪无尘是你授意?”“是。”

 “你是来与夜语煌见面?”“是。”“抓我来是勉強当个人质,顺便让暗群龙无首,指挥失灵?”“是。”“但是你不敢杀我,免得与朝廷正式对上?”“是。”

 “好,问完了。”放下茶杯,站起身,祈世子打了个哈欠:“困了,去睡。请便,不送。”“你真的都问完了吗?”

 柳残梦跟进锦帐,笑得诚恳又大方。“还没完。柳兄能不能提供两个貌美温柔,善体人意,红袖添香,多情识趣的美人来陪区区?”祈世子也笑得风又自赏。“没问题,在下可以自告奋勇,自荐枕席。”

 “谢了,可惜阁下容貌平庸性格无趣,区区实在很难看上眼。”用挑剔的目光哼两声,祈世子当真掀开锦帐倒头就睡。柳残梦打量他半天:“你就这么放心?”祈世子脸蒙在枕头里:“区区功力被制,你要当小人就当,我困了。”柳残梦耸耸肩:“在下一向不強人所难。”

 见祈世子不答,鼻息隐隐,似已入睡,当下解衣躺在祈世子身边,竟也闭目睡去。这一睡,直到天色全暗下来,婢女在门外叩门道:“公子,晚膳已备好,要摆到哪儿?”

 柳残梦睁开眼,看身边睡得很的人,弯一笑:“晚膳摆到郁芳阁去。”说罢,靠近睡之人,在他耳畔绵细语,极轻极轻地吐字道:“祈兄,你该回郁芳阁,将屋子让给我了。”

 “你!”祈世子睁开眼,哪还有一点睡意,瞪着眼前的骗子气结。“咦,难道祈兄喜欢这间房吗?在‮身下‬为地主,确实不介意与祈兄同共枕的。”

 柳公子善良又体贴地为祈世子着想。知道此时就算大骂,对方也会反打一耙说是自己没问。祈世子平了平气,虽不甘让柳残梦住在无尘旧居,还是比自己触景伤情来得好。

 见祈世子要下,柳残梦傍在枕头上笑昑昑问:“话说回来,在下为你做了这么多,又备香榻又备食宿,难道没有个谢礼吗?”

 “谢礼?”没暴打一顿就是客气了。祈世子斜睨着柳残梦,突然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柳残梦眼也不眨地回望着祈世子,全没躲避的神情。暴而始,暴而终,辗转而过的,如风暴般烈,却又是一触而过。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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