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眯着眼睛
但是他必须承认,自己一点都看不透石川跃。他不是小孩子,也了解一些官场的文化和背景。据说,石川跃是茶
大佬级人物的子侄,来河西省是被发配来地方上磨砺的。当然了,江湖上关于导领层三个派系,所谓“太子
”、“茶
”、“酒
”其实都是50年前的旧称戏称,做不得准。
而且河西是属于边缘省份,和三大派系的核心人员都没什么太大关联。但是无论如何,江湖也传言,河西省委记书王鼎,其实算是半个“太子
”这也就算了,眼前在省局里,局长刘铁铭是个三不靠,却都在传言竞技赛事处处长陈礼,其实和太子
的小人物有些往来。
而川跃自来到河西,处处探头
脸的,小小干事风头很劲,这个以他的背景自然没人敢管。都在传川跃马上要升科长,甚至弄得不好,连升级三,直接分配到某个中心去做分管副主任都有可能,但是怎么看着,像河溪选拔赛这种事他都要出面,总有点把手伸出了群体处,干预到竞技赛事处的意思。
省局里有些喜欢揣摩官场秘闻的人,都认为石干事是有心要和陈处过不去…怎么一转眼,川跃居然要提议把陈处作为那么夸张的正面人物来宣传?
陈处在河西体育圈当然算是导领,但是从整个社会的影响力和代表
来说,就只不过是小小一个省局下面的竞技赛事处处长,拔到那么重要的宣传对象的位置上?
何况以言文坤所在的位置,《河西体坛》本来就属于刚刚脫离体制的媒体单位,其实和省局还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去报导一个本省的处长,是否有点太过于溜须拍马的意思呢?虽然他也承认,川跃为陈处“设计”的“铁骨铮铮和国外裁判委员会抗争的”这个形象,
动人,
有看点的。
但是真不知道,这个石川跃,內心是怎么想的…还有,就是川跃和妹妹言文韵的关系…川跃都已经在主动问他,要不要去看妹妹的比赛了。可见他们之间有着多少往来。对于石干事和妹妹的一些往来传闻,言文坤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妹妹已经可以算是河西省的体坛一姐,但是没有谁比言文坤更了解体育圈的现实,除非妹妹真的能在成绩上突飞猛进,取得更多的突破,否则,仅凭国全前三和美丽的容貌,妹妹今天是当红正热,但是当青舂逝去,也不过是自己那部《五环往事》中采访的对象之一,难道还真能成为另一个夏婉晴?那是太难了。为妹妹的将来打算,以石川跃的家庭背景和政治前途,今天看上去是石川跃在“高攀”其实言文坤敢断言,根本就是妹妹在高攀…
但是他也不能没有担忧,石川跃似乎是一个和政治圈涉入的太深的角色,是否要让妹妹和这种人来往太密切,他也吃不准。不过想想妹妹对自己的态度,自己对妹妹的生活,又能干涉多少呢?他也只能苦笑。
明天时间那么赶,还要去河西大学,估计是来不及赶去球场看妹妹的比赛了…明天,妹妹又要面对梁晓悦了,对言文韵来说,国全冠军梁晓跃,是一个大巨的挑战,也是她必须面对的一道坎。
虽然即使明天输掉,妹妹也能去柏林,但是又失去了一次争夺国全冠军头衔的机会,要知道,妹妹的成绩和排名虽然非常光鲜,但是仔细想想,还从来没有在某个正规赛事中获得过国全冠军的头衔。
而且如果又一次是面对梁晓悦输掉比赛…妹妹已经输给梁晓跃四次了…对于言文韵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和很重大的打击。但是明天是约好了的,在河西大学的采访,恐怕真要错过妹妹的比赛了。凡事俱有代价啊。
***言文韵其实很想哭。6比2,输掉了第一局后,她申请了第二个伤病暂停。在场边,队医和专属教练脫下她的球鞋和球袜,用止疼噴雾剂对她的脚踝进行着紧急处理。
她细嫰精致的美足,在阳光的映
下玉骨冰肌如同一件艺术品,即使远远观望,也会让很多观众席的男生口水直
。
脚踝上没有肿
的现象,但是那一条在远处无法看清的深青色瘀痕,却如同一条扎进她骨骼和血管深处在噴
毒
的毒蛇,灼烧得她的神经系统,几乎要因为刺痛而罢工了。她真的很疼。她想哭,她想叫,她想骂街,她想哀求,她想摔球拍,她想撕扯点什么,她想倒在地上翻滚两下,她想哀求队医能给她服用一粒止疼片也好…但是她都不能。
她知道,现在看台上的观众们看似一个个很关切得眺望着她,好像很怜惜她、爱护她,随时准备用欢呼和掌声守护她这个河西省队之花。
但是他们心中的理想场景,永远总是:自己能够坚強的站起来,阳光灿烂的挥挥手,告诉裁判和对手自己没事,然后用更加凶猛的标志
反手击球,去扳回场面,赢得比赛,完成他们心中的“家国队新旧
替”的剧本。
人们好像总希望每一场现实世界中的比赛,都是什么励志电影,或者什么报告文学。人们的表情和动作,仿佛是写好了参演的剧本一样的。没有人真的能接受:她真的很疼。
就跟一个扭伤了脚的普通小姑娘一样,疼,就是很疼。不要说观众了,就连中心的主任、省局的导领、赛事的主办方、协办方、承办方、员官、赞助商、媒体,网络上那些夸夸其谈的公众人物,都没有人愿意真的去体谅:她真的很疼。
她努力挤出一丝依旧明媚的笑容,向着观众席挥挥手致意。观众席上,立即传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和掌声,人们在表达自己对自己喜爱甚至崇拜的体坛美少女的
烈赞赏的感情。
她却有一种恨不得把手里的网球拍,向观众席扔过去的冲动。“如果是你们的女儿、妹妹…脚疼成这样子,你们会介意她还能不能比赛么?你们会给她欢呼和掌声?还是告诉她,立即停下,立即离开这该死的比赛?”言文韵的心
起伏。
“我真的很疼,你们知道么?”她呆呆的看着继续在手忙脚
的进行着最后努力的队医。队医和专属教练似乎都束手无策,无奈的抬头告诉她,她可能必须要宣布因伤退赛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回应。她其实才刚刚二十二岁,但是她要承担的庒力,是其他二十二岁准备离开大学校园的娇弱生学不能想象的。
无数前辈的经历,和无数残酷的现实,都让她非常明白,其实公众,哪怕是所谓自己的粉丝,本质上都是翻脸不认人的。
今天自己在半决赛中遇到了家国队一姐梁晓悦,如果自己在先失一局的情况下,宣布“因伤退赛”她非常明白,在一片惋惜和呵护声中,会有多少杂音,会有多少不用说话负责的人,丝毫不带怜悯的,对她进行多少人生攻击。
其实,何止今天,自从她出成绩以来,就有各种各样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心态,对她的攻击从来没有停止过。
“就是
大…球打得不就那样?凭什么一个家国队边缘球手可以作访谈,接广告?”“就是一个花瓶,你们这都不懂…要是论正反手的实力,XXX,XXX都比她好多了。”
“出席那么多商业活动,究竟是运动员,还是戏子?就是炒作自己吧。”“球打得不怎么样,穿的却那么风
,一看就是子婊的材料啊。”
“
沟了
沟了,肯定是故意的,估计在家里练这个动作都练了好久…”“正手发力根本不行,
太大了,估计是隆
了,引勾男人就不管啥网球不网球了。”“
货,一定是陪教练裁判睡了。”“每次看到她就想
她…”
当然了,如果从数量上来说,鼓励声和赞扬声永远是更多的。但是10句“加油,言文韵”“言文韵的反手击球落点很准”之类的无营养的赞誉,真的能抵消一句“
货,一定是陪教练裁判睡了”带来的冲击么?
今天退赛,相信主
媒体一定会替自己发几句惋惜的声音。但是也可以想象,尤其在网络世界中,无数键盘上的侠客和大师们,会隐含的指出,自己已经第五次输给梁晓悦了,甚至会暗示,自己每次遇到晓悦姐,都要“因伤退赛”还会“很有逻辑”的指出:自己进了四強,就能去柏林,何必在这里输给家国队一号呢?“伤病”是很“理智的选择”
“我真的很疼,你们这帮八王蛋知道么?”她想哭。却知道没人会真正欣赏她的泪水。“教练…我可以再试一下么?”她对教练说,她知道教练是少有的几个真正会关心自己伤病状态的人。
虽然也未必关心自己这个人,但是肯定关心自己的健康状态。“不行!你现在这样,上了场也无法正常移动。”果然,教练摇头摇,残酷的指出了她的现状。“我至少可以…再试一下…”
她呢呶着。教练也叹口气,他听懂了言文韵的意思,她是想上场表演一下“确实走不动了”的蹒跚,算是给观众一个
代。
他蹲下来,对着言文韵的脸庞,耐心低声说:“文韵,没事的。这只是一场外围比赛,你要为自己的健康负责,至少也要为自己的运动生命负责…就算要拼,也不是现在,等奥运,等大师杯,等温网,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去拼。”
言文韵无奈的点点头,她知道教练是对的。她想哭,思绪也有些混乱,这已经不仅仅是因为脚踝的疼痛,不仅仅是因为必须放弃这场在家乡的重要比赛。
她这个时候,其实非常需要一个怀抱可以靠一下,眯着眼睛,借着别人的体温,可以什么都不想。
但是,世事总是难如人愿…她知道这不是时候不是地方…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想到自己此刻満肚子的委屈和脚踝上的痛楚,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去倾诉的时候,居然在一片山呼海啸的期待声中,她又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男人:石川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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