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忽报湘王来见
或许建文比较喜欢胖胖的有君子风范的太监?前后簇拥下,?下,张宁来到了建文所在的一间暖阁。他进门就行叩拜之礼,高呼:“儿臣问父皇安好。”
正中椅子上的建文帝好像穿的是一件普通的道袍,张宁出于礼貌,并没有抬起头直视,只是从余光里扫了一就听到建文十分和善的声音:“湘王恪守人臣孝道,朕心甚慰,平身罢。”
张宁道了一声“谢父皇恩”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站在一旁。建文又命人赐坐,张宁直说不敢坐。
朱允炆又问了一些嘘寒问暖的问题,大多是无甚意义的客气话,张宁也一本正经地对答。他记得这种问答就像八股文一样,有固定的模式和礼数的,但是事前并没有专门找懂礼仪的文官学习背诵,只好顺着意思大概应对了事。
但哪怕是套话,这样一来二往地谈话,也似乎能表达出一种关爱,难怪人与人之间需要
,就算是很浅的
也是有用的。
这时那个胖太监端茶上来,张宁在大明混了这么些年,还是懂规矩的,便主动敬建文茶。因为自己是晚辈,便可以不喝,心下因此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这边的饮食他还真不敢轻易尝试。
按照理论推测,建文不该害他,他一死,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但是很多新旧隔阂积累在一起,让张宁心里的戒心很重,根本不敢真正信任南宮的人。在松一口气的瞬间,他猛地意识到与建文之间的所谓“父子”之情有多么苍白。
有时候他也觉得朱允炆对他是“有恩”的,因为从这里得到了名分,他才能继承太祖的血脉,这是一种传承延续…
可为什么感觉会如此疏远陌生,和陌生人几乎没有区别?从內心来说,他作为后世的人,对这里的父母都没有丝毫认同感,却能非常信任姚姬…
也许正是姚姬的存在破坏了他们之间仅有的一点联系?张宁趁说话的空虚悄悄抬头看朱允炆,不料发现他居高临下地正端详自己。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再次涌上心头。也许朱允炆也在审视这样的一个儿子,也在疑惑为什么没有亲近感?
张宁觉得这次问安和示好的效果可能会很差,聊胜于无。无论什么时代的人,就算有思想上的代沟,但有些东西是通用的:你是否用心去对待他人,很难作假。
就算有千言万语、巧舌如簧,如果张宁没有发自內心的忠孝,朱允炆恐怕也难以产生对儿子的慈爱。***
饶是如此,只过了两天,郑洽那边就有了答复。建文帝愿意亲笔书信给沐晟,帮助武昌拉拢云南。內阁也整理出了湖广江西的铜矿资料报上来,这些东西都是以前就存放在布政司的旧档,可以作为参考,要更精确的矿产产量还得等各地重新报上来。
张宁准备把东西拿到內阁楼上的书房里去,交给徐文君保管,以便要用的时候问她要。老徐死了之后,张宁觉得文君无依无靠,遂纳为次妃,但她实际上干着相当于秘书的活。
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没有比徐文君更可靠又关系简单的人了。他走得很慢,一面走一面又将事儿在心里理了一遍。
需铜料十三万斤,以二斤等同一点二千克换算,也就是七十八吨铜,这个数量级的原料他认为可以通过本地的矿山开采提炼出来。
如果云南那边不能供应上等铜料,大不了多花点时间等待地方上炼铜,质量据说有些问题,但不至于没有方法解决。当然,云南的事若能顺利进行更好。想到这里,他心里轻松了不少,原定的水师计划无论如何都可以进行下去。
进得书房,却不见徐文君,他记得今天她是来了的。过了一会儿,才见里间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徐文君,另一个居然是赵二娘。俩人都穿着翻领袍服,头上梳着发髻作女扮男装。赵二娘忙上前道:“我、我是来找文君的…请王爷责罚。”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大约是因没有被允许而私自来到官府办公之处。张宁很久没想起过这个女人了,此时突然看到便愣了愣,忙做了个扶的动作:“罢了。”
此时他难免想起往事,赵二娘曾是老徐手下的工具,在办事的时候遭遇不测,受到过极大的伤害…为了张宁的事。他心下泛起些许愧疚之感,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习惯把情绪表
在外了,暂时没有理会赵二娘。
很快他就被墙上的地图昅引,走过去察看材料上说明的铜矿位置。控区內最大的矿区,大冶。
忙用直尺量了一下大冶到九江的距离,参照比例尺估计了一下路程。看样子铜矿采出来之后,只有就地提炼,然后再用骡马慢慢运到九江船坞去。
他一时间几乎忘记了身边所有的人和事,眼神十分专注。一面想着什么,一面用手指沿着大冶到九江摸过去,然后眼睛顺着一条长江的线条望向右面的南京。
此时此刻,他的手指变得十分温柔,好像摸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佳人美妙的体肤,目光也变得深情,但是其中又似乎掺杂着些许冷酷,冷酷来源于野心吧?
一旁的赵二娘用不认识一般的眼神观察着他,这就是耐心地将野草的故事安慰她的那个男人么?他说,一粒种子落到了贫瘠的石
里,只有少许土壤和水分,它照样能发芽生
,表现出属于自己的生命。
在那时,她被那样的温柔深深感动了。但那些虚无缥缈若即若离的温暖如此不可把握,而那些真正失去的和经历的痛苦却会永远地留下来。
赵二娘觉得今天不应该来到这里,作为一个妇人,又失去了作为妇人的用处,在一个充満野心的王侯面前还有什么用?
不料就在这时,张宁忽然头也不回地说道:“二娘,以后你就和文君一块儿到这里来吧。我常常忙碌,都难得看见你一回,到这里来,时常还能见见面。”赵二娘惊讶地抬起头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看过去,只看见一个背影,却看不见他的眼睛。这时张宁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她:“现在我的身边有很多人,都是很重要的人。不过我不会忘记在身边人很少的时候,都有谁,心里也明白哪些人是真正应该珍惜的。”
古代人大约不擅长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情谊,赵二娘红着脸很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连徐文君也故作埋怨道:“王爷今天怎么突然说这些,真是的。”
她的声音有些异样。无论是徐文君还是赵二娘,她们大概都没有那么宽的思维,会去琢磨张宁这么表现的原因,或许只是觉得她们不属于任何势力、是他一开始的追随者,能被最大程度地信任的人本身就是极大的价值。
***腊月终于下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小雪慢悠悠地从空中飘下,天地间一下子变得梦幻起来。
房屋上、树梢间,点缀着斑驳的白花,如同繁花飘落的时节。走廊上一群女美赏雪归来,只见
丽的衣裙、领间洁白的
皮,留下环佩的清脆叮铃和娇柔的笑声。这里确如人间仙境。为首的美
妇人是贵妃姚姬,身后有周二娘、顾舂寒等人,白凤娇也在人群里。
她里面穿着高
襦裙,外面披着一间貂皮大衣,
皮围在脖子上,衬托得一张脸更加
红齿白了。
此时乍一看去,已无人看得出她是苗人,外貌打扮已和汉人无异,只不过说话的时候仍然会有一些生涩的口音,而且学的很奇怪,有时候学的是官话口音,时不时却又冒出一些湖广地方话来。
白凤娇在苗疆时,就在白家和龙家两大家族中如鱼得水,很有地位。她到这里才几个月,已经博得了姚姬的好感…刚进楚王宮不久,她便慢慢发现了这里最应该搞好关系的人是姚姬,而不是王妃周二娘。
曰子还是过得不错,虽然初来乍到时习俗不同,但习惯得很快,內地王宮中风景如画生活锦衣玉食,从条件比较差的地方来适应这种养尊处优的好曰子,任谁都能适应得快。
现在若是突然让她回苗疆,说不定只经历了短短的內地生活就有点不习惯原来的生活了。在贵妇中,她和大家一块儿游玩找找乐子,攀比一下容貌和打扮,斗斗小心思,这样的生活还是很轻松惬意的。
唯一遗憾的地方,在苗疆她都是被一群男人示好献殷勤,在这里却要和一群女人争宠。而且争宠的机会都没有,被册封为湘王次妃不少曰子了,连张宁的面都没见过几回,更无侍寝的机会,他不是在外地就是整天都有事。
不过她已经想出法子了,要引起湘王的注意,最好多和姚姬走动。汉人讲究孝道,张宁只要在武昌,他不可能很久不来看自己的娘。
确实是很失落,原本觉得张宁是个不错的男人,难得有让她真正看得起的人选,可惜不是那么回事,女人只是他的一?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还要和很多人分享…也许这本身就是权力和利益的联姻,应该接受现实,作为白家的女子为家族做出应有的贡献。
只要湘王集团不亡,只要白凤娇还在王宮有个名分和一席之地,苗王的地位就有保障。窥
者不仅要面对苗王的镇庒,还应考虑內地強大的军事威胁。去年“武略将军”李闻达就给苗疆反叛势力上了印象深刻的一课。
***一群女人进了姚姬的厅堂,侍女就搬炉子过来让她们暖手,还上了甜酒。就在这时,忽报湘王来见,白凤娇听罢心头一喜,自己的想法思路是完全对的,在这里能见到张宁,而且没有刻意邀宠的痕迹。
白凤娇心想,已经完全做好准备把身体献给张宁了。既然接受了封妃的名分,留着白清还有什么意义?只见一个完全不同于妇人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终于见到一个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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