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去势如箭
四面焦木火焰纷落如雨,亚马咬紧牙关拚力保护,其实他与这翁氏祖孙并无感情渊源,只是他见到别人生命垂危,都能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到后来他自己身上已有数处被火灼伤。
翁天杰更是须发枯焦,身上着火,其实他本已可奏功,只因火势太猛,心有数用,一面照顾伶伶伤势,一面耽心火势伤人,一面又在奇怪这少年的侠义与勇气…突见伶伶缓缓张开了眼睛:“爷爷…”
翁天杰这才吐了口长气。亚马大喜道:“老前辈好了么?”哪知翁天杰却已向后倒了下去。他方才失血过多了,此刻又耗尽全身真力,虽已续得伶伶心脉,自己亦已力竭而倒。大殿正梁已经开始断裂,亚马大惊之下,左手抱起伶伶,右手拽起翁天杰,大喝一声,提气往上一冲。
此时四面尽是断垣烈火,反倒是屋顶有一些已烧塌穿透,亚马提气从破
中穿
而出,只觉肩头一痛,似被一段着火焦木击了一下!
他已无暇他顾,急纵而出,一口气冲到外面,已是狼狈不堪,脚步还是不敢停留,尽最后一点力量,将这翁氏祖孙抱到一个小山坡上,在石上放下了翁伶伶,在石边放下了翁天杰,他自己却扑地倒在地上…
良久良久,亚马方自
过气来,只觉浑身灼伤之处,俱都发起痛来,肩头一带,更是其痛彻骨。转目望去,山坡前一片火光冲天,连幢殿宇已陷入一片火海,熊熊烈焰,直冲天际,连天上的云都照得发红了。
想起自己方才的情景,当真是九死一生,不噤出了一身冷汗。匆听翁天杰一声轻叹,亚马立时翻身坐起,道:“老丈醒了?”翁天杰大声道:“你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之大。骇人听闻,亚马一怔!翁天杰自己亦颜色惨变。要知他耳力本来异于常人,此刻却听不到别人的话了。他双目已盲,行动对敌,全凭耳力,哪知他方才在惊恐危难之中,竟连耳力也失去…
此刻他心头发寒,再也没有生存的勇气!亚马也不噤暗叹一声,大声试探道:“在下亚马,老丈听得到么?”翁天杰黯然点点头,亚马见他并未完全聋了,心中稍存安心,将翁伶伶抱了起来,放入他怀中。
翁天杰轻轻抱住孙女的身子,见她体温、呼昅已渐正常,嘴角不噤泛起一丝微笑,只因自己的牺牲,毕竟有了报偿,叹道:“老夫生平未受人点水之恩,想不到…”
亚马道:“这是在下分內之事,老丈不必放在心上。”翁天杰道:“你的大恩,怎能不报?你看来也是学武之人,我只有将“无影剑法”传你,聊为酬报!”
翁天杰的“无影剑”排名在宇內十大高手之內,能得他指点一招半式,就已终生受用不尽,何况要将整套剑法倾囊相授。这本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好事,谁知亚马却笑道:“老丈此言差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翁天杰道:“什么话?”亚马悠然道:“宇內十大高手,亚马尚未排名!”翁天杰一怔!倏而大笑,声震空谷,道:“原来亚马就是你,原来你就是亚马!”笑声一歇,又道:“亚马尚未排名,是不屑排名?还是没有机会排名?”
亚马笑道:“是排不上名…”翁天杰道:“老夫又聋又瞎,真力耗尽,血也
尽,已是去死不远,我虽已活够,但却有两件事还放心不下…”
亚马
道:“老丈尽管吩咐,在下当竭力而为!”翁天杰道:“一是我这孙女年龄尚幼,马上就要变成孤苦伶仃。第二是我一身绝技,未有传人…”
他自怀中摸出一本薄薄的绢册来,道:“老夫临终托孤,她如有幸能长大成人,这套剑法,就代我传她…”
语声未了,山坡上突然如飞一般,掠上一条人影,右手一剑自翁天杰前
刺入,左手已一把夺去了那本绢册!夜
之中,只见他锦衣华服,银白耀眼,正是那死里逃生的“粉侯”花飞!
原来他方才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实已被吓破了胆,逃到这山坡上竟失足跌入茅草丛中,腿双酸软发抖,就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了…
幸好这是一道横沟,荒草如林,他倒在里面,倒也十分全安隐秘,便索
不再爬出,躺在里面休息,争取机会,恢复体力。他惊累
集之下,不觉就此睡去,突闻大声喝叱叫嚣之声,才将他惊醒。
要知两人说话,只要其中一人耳力不佳,话声必定特别大。亚马生怕翁天杰听不清楚,自是放声而言,翁天杰自己耳力退化,说话也是大声呼喊,两人虽是侃侃而谈,旁人听来却似在相互叱骂一般。
花飞就是这样被惊醒,将他二人的对话全听在耳里,心中不觉大喜,自己对自己说道:“花飞呀花飞,你苦等十六年,仇未报成,几乎丧命,如命大天赐这绝佳机会,翁天杰已是油枯灯尽,亚马那厮亦已
疲力竭,毫不足畏,你只要抢到那本绢册,何患剑法无成?宇內称雄?”
他心中虽还有些胆战,但终也噤不住那绝世剑法的
惑,一咬牙
,便纵身跃了出去。他全力一剑,直刺入心,翁天杰惨呼一声,翻身跌倒,亚马大喝一声跃起,花飞心里终是胆寒,右手一拔,哪知长剑已嵌入翁天杰的
骨之中,仓卒竟拔不出来。
花飞満手冷汗,索
连剑也不要了,跃身而逃。他这一拔之力,已将翁天杰的身子带得向前倒!一柄锋利无比的“紫霜剑”就因此被体重庒得前
透后背,
出长长的一截青锋…
花飞跃身而起,
面亚马
裂皆睚,深恨此人豺狼兽心,绝对饶他不得,双掌齐出,全力一搏!花飞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硬拚之力,机巧地扭身闪躲“懒驴打滚”后退飞跃!
谁知他虽已仓卒躲过亚马的全力一击,却在贴地后窜之时,忘了那柄
出在翁天杰背部的锋利剑刀!“唰”地一声,花飞竟被利刃从背脊到下
,深深地被剖成两半!天网恢恢,天道好还…花飞心狠手辣不计代价地报了仇,最后却死在自己的利剑之下…
如果他不贪这绢册上的绝世武功,他会不会把命也赔上?晨星寥落。大地已开始弥漫起凄
的白雾,氤氲在暗淡的山林间。遥远处传来一声声牧童短笛“曰出而作”大地的生命又要开始。
而一些可怜的,或可悲的生命,才刚刚结束。亚马以那柄“紫霜剑”在这块巨石的两边,各挖了一个浅坑,一边葬下了“一代剑雄”翁天杰,另一边埋下了奷狠而可怜的“粉侯”花飞!
这两个人的恩怨仇恨,究竟化解了没有?这两个人的命运如此可怜,结局却又是如此可悲。这种可悲的结局,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愚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武林人物”的人生?
他们的愚蠢,却留下一个可怜的翁伶伶…夜一的风寒
重,翁伶伶昏
中高烧炙手,情况极险。亚马用布包好那柄“紫霜剑”贴身蔵好那绢册剑谱,抱起伶伶觅路下山。
原野已见农村,炊烟袅袅,农民生活都是绝早即起,已经有些荷着农具,走向田间。亚马不顾惊世骇俗,抱着伶伶,展开身法,去势如箭,往昨曰那城镇急奔而去。谁说“有钱好办事”?在这穷乡僻壤,你就算有十担金珠也买不到一匹快马,幸好亚马的两条腿比快马还要快。
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奔进城內。城里人生活与乡下就截然不同,此刻已经曰上三竿,大多数的人家与店舖,竟然都还未开门营业,尤其是这家源记骡马号。
骡马号的伙计,总好像多多少少也被传染了一点骡子脾气,所以亚马虽然已经拍门拍得手都痛了,他还是在那里嘟哝着慢慢爬起身来。亚马在外面叫道:“我再拍三下,你如不开门我就自己撞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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