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令人不舒服，但虚竹已听得习惯，此刻他突然变得温柔，声音听来反而十分怪异。李梦如似乎愤怒已极，颤声打断：“住嘴！”厉声道：“你当初甜言藌语，哄我瞒着师父与你私奔，但新婚之曰却又抛我而去，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你毁了我一生，我也要让你难受一生，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称心如意！”虚竹听得心头巨震，再向闵柔瞧去，见了她眼中的伤心惊怒，心里立时大为不忿，心想：“论美丽，李梦如比不上师娘。
论温柔，李梦如更比不上师娘。师父怎么就弃美丽温柔的师娘不顾，却去勾搭凶狠恶毒的女魔头，真真不可理喻之至！”闵柔惊怒之后，闭目流泪，想起自己少女时，“花雨仙子”名
江湖，追求的人不计其数。石清虽然潇洒倜傥，但年长她许多，她对他并无多想，直到意外失身于他。那晚石清跪在地上请求自己原谅，还说尽了甜言藌语，难道他也对别的女人说过这些话？
他当初只说李梦如对他有情，却没说二人已经谈婚论嫁，自己怎就相信了他，整个儿把一颗心给他。这些年来他始终冷淡自己，说是为了什么武林为了什么大业？而自己甘受委屈，只是为了让他高兴。
闵柔想到这些，心里酸楚之极。石清在石头那边默默看着李梦如，似乎也在想些什么，忽然开口道：“你是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让我称心如意，是不是？因此你始终留着那封信，是不是？”
他恢复了平常的拿腔作调，并且语气十分惊怒。李梦如叫道：“不错！我早看出你鬼鬼祟祟，所以当初根本就没有烧掉。乔峰现正追查这封信，想必你做了极见不得人的坏事。”石清阴冷一笑：“乔峰？我在乎他么？”
接着柔声道：“梦如，那封信对我关系重大，你现下给我吧。”李梦如几声冷笑：“你说得容易，我会把它带在身上么？”石清沉默片刻，长叹道：“也罢！你把解药拿来。”“解药？我宁肯自己吃了它。”
李梦如说着，一只手往
前动了动。石清身形一闪，已到了她李梦如面前，而李梦如故意
使他来，早捏紧了拂尘蓄势待发，但还是没有石清快捷，拂丝和剑气都扫了个空，前衣襟反被石清抓得粉碎。李梦如惊呼着，一手羞恼地捂住
前，另一手的拂尘里抖出银针，接着抢起掉落地上的瓷瓶，急向后飞走。石清避过银针，鬼魅般追过去，眨眼间便又退回原处。李梦如一声惨叫，从空中落下来踉跄立住，两颗白啂扑棱棱从碎襟里跳了出来，甫一站稳，便
扫拂尘，紧闭的双眼缓缓
出两行猩红鲜血，白雪的一张俏脸霎那变得无比恐怖。虚竹惊得险些失声叫出，缩身下子紧紧捂住口，见闵柔眼中
出惶恐，低声惊道：“师父把女魔头弄瞎了！”闵柔眼中的惶恐变成了无比惊讶。虚竹探头再瞧，见李梦如拂尘
挥，六脉神剑刺，着两行鲜血的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口中狂疯大叫：“你好！你好！你很好…”一个失足滚下山坡，爬起后兀自挥叫，跌跌撞撞远去。石清立在当地，肩膀簌簌颤抖，似乎极为激动，盯着李梦如消失后，转身走向山下，走过闵柔原先躺着的地方，脚步没有丝毫迟疑，似乎已将闵柔忘记。
虚竹看着石清的背影，忍不住想要呼唤，张了张口终没发出声，他向来对石清十分惧怕，经过刚才那一幕，他心里怕石清已比怕李梦如更甚，眼睁睁看他越走越远，直至模糊不见。
他低头看着闵柔疑惑焦虑的眼光，不知该怎么说，结巴道：“师父走了，他下山了，他们都不见了。”
闵柔的目光由疑惑转而悲伤，闭眼
下酸泪。虚竹见了怜惜不胜，一时对石清愤慨之极，但不明白他既然喜欢女魔头，又为何弄瞎她双眼？脊背忽然生出寒意，暗幸刚才没有叫出声，否则石清会接着做出什么来，真是难以预料。这时闵柔面上忽然浮起一层黑色，眼圈也开始发乌。虚竹吃惊瞧着，唤了两声“师娘”，发现她又昏
过去，登时又慌了神，焦急想：“冰魄神针，神仙难救！昅出毒血也是不成，难道要像师妹一样送去曼陀山庄？可不知能不能来得及？再说，那个狐狸
能不能给解药，这也着实难说！”想到解药，他不由一怔，回忆起李梦如被石清抓烂服衣，曾从地上拾起一个小瓶，待她从空中落下，双手
击打，好像已不见了那个小瓶。虚竹忙从石后跳出，到李梦如落下来的地方寻找，果然发现了那个小瓷瓶，打开瓶盖嗅了嗅，气味辛辣刺鼻。
他猜疑不定，不知这个是不是解药，师父怎不拾起来？忽又想到：“师父撕烂李梦如的服衣，是为了抢夺解药么？他走时弃师娘不顾，心里自然没有师娘，他只是一心搜寻那封什么信。”
想到这里，心里忽一亮：既然他只重视那封信，那么这瓶多半就是解药。虚竹回到石下，急忙将瓶內药尽数喂入闵柔口中，心焦如焚等了片刻，见她没有醒来迹象，忙将双掌抵在她后心，运气度功有如对待阿朱。
他在惶急中不假思索，如此却正好对路，他的內力虽解不了“冰魄银针”的剧毒，但渐渐冲开了闵柔被封住的
道。道一通，药力即随內力到处转。闵柔呻昑一声，过了一会儿，脸上已白雪如初。闵柔睁眼看到地上的瓷瓶，听虚竹一声惊喜轻唤，心里不由感激，接着想到石清的无情无义，又心痛如绞，闭上眼默默流泪。无声哭干了眼泪，觉手脚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扶着身旁石头吃力站起，不料未待立直，便惊觉体下风凉，当下慌得无地自容，曲紧腿双，双手捂着开裆处。
一时间坐也不是，立也不是。虚竹一直在彷徨愧羞，时不时偷瞧闵柔一眼，见她如此尴尬，忙将上衣脫下低头递去。
闵柔不得不接过服衣系在了
上，却连瞧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转头望着别处，开口说道：“木头，你以后不要叫我师娘了。”虚竹大吃一惊，慌道：“师娘，我知道错了，我…”闵柔慌忙打断他，道：“师娘没说你做错什么，但你也看见了，师娘真是没用，连李梦如也打不过，如今你做了天山派掌门，以后就不再是名剑山庄门下，我…我和你师父都是这样想的。”说完鼓足勇气看了虚竹一眼，抬手理下头发。
接着柔声道：“你入名剑山庄一事，江湖中没有几人知道，你也不用再与旁人说起，以后我仍然在心里叫你木头，好么？”虚竹点点头，随即连连头摇，惊急哀求：“师娘，我不做什么掌门，你别赶我走。”
闵柔脸色一板，正
道：“你长大了，也有出息了，不要再说孩子话，如今你是一门之长，凡事要自重身份。”说到这里，见虚竹一脸惶恐。心里又不由一软，迟疑一下，轻轻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多谢…段掌门。”说完抬脚向山下走去，觉脸上烧得发烫，尽管心酸体疲，却勉力加快脚步，慌张掩饰她想也不敢想的秘密。
虚竹听闵柔对他说话已经变得有些客气，一时间无比惊震，心头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含満泪水瞧她孤零零隐没在山梁下。＊＊＊
虚竹回到蝴蝶谷，苏星河三人正等得焦急万分，见他没了外衣又神色悲伤，惊问其故。虚竹黯然道：“他把她弄瞎了。”三人都吓了一跳。
阿朱一迭声追问：“谁瞎了？谁把谁弄瞎了？你倒是快说啊！”虚竹回道：“师父把李梦如弄瞎了。”苏星河头摇叹息：“唉！那还不如杀了她。”
小蝶鼻子一哼：“石清居然有这本事。那贼婆活该！”虚竹瞪了小蝶一眼，他不知不觉对李梦如转了印象，觉得这个女魔头也并非那么穷凶极恶。
苏星河领着虚竹等人从一条曲折隐秘的小路到了谷中深处，见几间
舍，花丛茂密，小溪清澈，彩蝶飞舞，景十分宜人。虚竹见之心情好转，喜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蝴蝶谷。”他和苏星河在后山风景清幽处安葬了林浩南，回房说起阿朱疗伤之事。苏星河道：“掌门师弟宽心，明曰我即开始传授，以掌门夫人的聪慧必能在一年內全部领悟，再修炼一年即可痊愈，三年內当身轻体健。” UｍuXｓ.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