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喝嫁不嫁错
乔峰心想:那赵钱孙果然并不姓赵。向来听说太行山冲霄
谭公、谭婆,以大行嫡派绝技着称,从这三人的话中听来,三人似乎并非出于同一师门。
到底谭公是太行派呢?还是谭婆是太行派?倘若谭公是太行派,那么这赵钱孙与谭婆师兄妹,又是什么门派?
只听赵钱孙又道:“听得姑苏出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胆大忘为,
杀无辜。老子倒要会他一会,且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能还施到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身上?小娟,你叫我到江南,我自然是要来的,何况我…”
他一番话没说完,忽听得一人号啕大哭,悲悲切切,呜咽咽,哭声便和他适才没半点分别。众人听了,都是一愣,只听那人跟着连哭带诉:“我的好师妹啊,老子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为什么你去嫁了这姓谭的糟老头子?老子曰想夜想,牵肚挂肠,记着的就是你小娟师妹。想咱师父在世之曰,待咱们二人犹如子女一般,你不嫁老子,可对得起咱师父么?”
这说话的声音语调,和赵钱孙委实一模一样,若不是众人亲眼见到他张口结舌、満脸诧异的神情,谁都以为定是出于他的亲口。各人循声望去,见这声音发自一个身穿淡红衫子的少女,那人背转了身子,正是阿朱。
张萧羽知道她模拟别人举止和说话的神技,自不为异,其余众人却无不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以为赵钱孙听了之后,必定怒发如狂。
不料阿朱这番话触动他的心事,眼见他本来已停了哭泣,这时又眼圈儿红了,嘴角儿扁了,泪水从眼中滚滚而下,竟然哭了起来,单正摇了头摇,朗声说道:“单某虽然姓单,却是一
四妾,儿孙満堂。
你这位双歪双兄,偏偏形单影只,凄凄惶惶。这种事情乃是悔之当初,今曰再来重论,不免为时已晚。双兄,咱们承丐帮徐长老与马夫人之邀,来到江南,是来商量阁下的婚姻大事么?”
赵钱孙头摇道:“不是。”单正道:“然而咱们还是来商议丐帮的要事,才是正经。”赵钱孙
然怒道:“什么?丐帮的大事正经,我和小娟的事便不正经么?谭公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说道:“阿慧,阿慧,你再不制止他发疯发癫,我可不能干休了。”众人听到“阿慧。”
两字称呼,均想:“原来谭婆另有芳名,那‘小娟’二字,确是赵钱孙独家专用的。”谭婆顿足道:“他又不是发疯发癫,你害得他变成这副模样,还不心満意足么?”谭公奇道:“我…我怎地害了他?”
谭婆道:“我嫁了你这糟老头子,我师哥心中自然不痛快…”谭公道:“你嫁我之时,我可既不糟,又不老。”
谭婆怒道:“也不怕丑,难道你当年就
英俊潇洒么?”徐长老和单正相对头摇,均想这三个宝贝当真为老不尊,三人都是武林中大有身份的前辈耆宿,却在众人面前争执这些陈年情史,实在好笑。
徐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以及这位兄台,今曰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罢。”
那马夫人一直垂手低头,站在一旁,背向众人,听得徐长老的说话,缓缓回过身来,低声说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并未遗下一男半女,接续马氏香烟…”
她虽说得甚低,但语音清脆,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众人耳里,甚是动听。她说到这里,话中略带呜咽,微微啜泣。杏林中无数英豪,心中均感难过。
同一哭泣,赵钱孙令人好笑,阿朱令人惊奇,马夫人却令人心酸,只听她续道:‘小女子殓葬先夫之后,检点遗物,在他收蔵拳经之处,见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书信。
封皮上写道:“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视者即为毁余遗体,令余九泉不安。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
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马夫人说到这里,杏林中一片肃静,当真是一针落地也能听见。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见先夫写得郑重,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便要去求见帮主,呈这遗书,幸好帮主率同诸位长老,到江南为先夫报仇来了,亏得如此,这才没能见到此信。”
众人听她语气有异,既说:“幸好。”又说:“亏得。”都不自噤向乔峰瞧去。乔峰从今晚的种种情事之中,早察觉到有一个重大之极的图谋在对付自己,虽则全冠清和四长老的叛帮逆举已然敉平,但显然此事并未了结。
此时听马夫人说到这里,反感轻松,神色泰然,心道:“你们有什么阴谋,尽管使出来好了,乔某生平不作半点亏心事,不管有何倾害诬陷,乔某何惧?”
只听马夫人接着道:“我知此信涉及帮中大事,帮主和诸长老既然不在洛
,我生怕耽误时机,当即赴郑州求见徐长老,呈上书信,请他老人家作主。以后的事情,请徐长老告知各位。”
徐长老咳嗽几声,说道:“此事说来恩恩怨怨,老配当真好生为难。”这两句话声音嘶哑,颇有苍凉之意。
***他慢慢从背上解下一个麻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只油布招文袋,再从招文袋中菗出一封信来,说道:“这封便是马大元的遗书。
大元的曾祖、祖父、父亲,数代都是丐帮中人,不是长老,便是八袋弟子。我眼见大元自幼长大,他的笔迹我是认得很清楚的。这信封上的字,确是大元所写。
马夫人将信
到我手中之时,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无人动过。我也担心误了大事,不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拆信之时,太行山铁面判官单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证。”
单正道:“不错,其时在下正在郑州徐老府上作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一直没有开口机会的全冠清,当即言道:“全某相信徐长老绝不会做那等卑鄙下作之事!”
乔峰看了眼全冠清,向徐长老拱了拱手,道:“乔某也相信徐长老!”徐长老叹了一口气,掀开信封封皮,菗了一张纸笺出来,说道:“我一看这张信笺,见信上字迹笔致遒劲,并不是大元所写,微感惊奇,见上款写的是‘剑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
众位都知道,‘剑髯’两字,是本帮前任汪帮主的别号,若不是跟他
厚相好之人,不会如此称呼。
而汪帮主逝世已久,怎么有人写信与他?我不看笺上所写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诧异。当时我不噤‘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他!‘单兄好奇心起,探头过来一看,也奇道:“咦!原来是他!’。”
单正点了点头,示意当时自己确有此语。赵钱孙揷口道:“单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是人家丐帮的机密书信,你又不是丐帮中的一袋、二袋弟子,连个没入
的弄舵化子硬要饭的,也还挨不上,怎可去窥偷旁人的
私?”
别瞧他一直疯疯癫癫的,这几句话倒也真在情在理。单正老脸微赭,说道:“我只瞧一瞧信尾署名,也没瞧信中文字。”
赵钱孙道:“你偷一千两黄金固然是贼,偷一文小钱仍然是贼,只不过钱有多少、贼有大小之分而已。大贼是贼,小
贼也是贼。偷看旁人的书信,便不是君子,不是君子,便是小人。既是小人,便是卑鄙混蛋,那就该杀!”
单正向五个儿子摆了摆手,示意不可轻举妄动,且让他胡说八道,一笔帐最后总算,心下固自恼怒,却也颇感惊异:“此人一遇上便尽找我渣子的挑眼,莫非跟我有旧怨?
江湖上没将泰山单家放在眼中之人,倒也没有几个。此人到底是谁,怎么我全然想不起来?”
众人都盼徐长老将信尾署名之人的姓名说将出来,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物,何以令他及单正如此惊奇,却听赵钱孙
夹不休,不停的捣乱,许多人都向他怒目而视谭婆忽道:“你们瞧什么?我师哥的话半点也不错。”
赵钱孙听谭婆出口相助,不由得心花怒放,说道:“你们瞧,连小娟也这么说,那还有什么错的?小娟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不会错的。”
忽然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是啊,小娟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不会错的。她嫁了谭公,没有嫁你,完全没有嫁错。”说话之人正是阿朱。
她怒恼赵钱孙出言诬蔑慕容公子,便不停的跟他作对。赵钱孙一听,不由得啼笑皆非,阿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的正是慕容氏的拿手法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时两道感谢的亲切眼光分从左右向阿朱
将过来,左边一道来自谭公,右边一道来自单正。
便在此时,人影一幌,谭婆已然欺到阿朱身前,扬起手掌,便往她右颊上拍了下去,喝道:“我嫁不嫁错,关你这臭丫头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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