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疯狂地嚎叫着
书架上摆着成排的烫金封面书籍,珍贵的羊皮卷,还有复杂的手稿。宽大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鹅
笔、墨水、银柄的拆纸刀和一叠素白信笺。
伯爵瘦削弱身体陷进皮椅中,他闭上眼,失去血
的脸象大理石一样苍白。他沉默良久,然后低声说:“原谅我。”黛丝蕾怔了一下。
忽然惊恐地摀住嘴巴,明亮的眼睛刹那间涌起一层薄雾。伯爵依旧闭着眼,怜爱而又自责地说:“由于我的草率和鲁莽,带给了你一桩不幸的婚姻。假如我拒绝他…也许你过得会比现在更幸福。”
黛丝蕾镇静下来,默默听着父亲的话。“我不会留给你太多的财产。”巴尔夫要失望了,负债累累的他,急需一笔钱偿还债务。“但我会竭力安排好你的生活。”黛丝蕾两手握在身前,“我会照顾自己。”
“你虽然柔弱,却是个倔強的孩子。”伯爵低声说,“你母亲的离去,同时带走了我的灵魂。我的女儿,现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具躯壳。”伯爵睁开眼睛,带着苍凉的忧伤说:“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
敞廊弧形的拱门在刺目的阳光中留下一排阴影,两只圆拱中间廊柱上,雕刻着奇异的兽头。经过了漫长的岁月,雕刻的细节已经模糊,但它们的神态如此
真,依然大张着嘴,彷佛在无声的咆哮。
巴尔夫和罗伊丝越走越慢,远远落在后面,洁贝儿撑着小花伞在石阶上跳来跳去。摩尔人走在最前面,虽然只是一名仆人,但他
起
膛,高高昂着头颅,就像一名骄傲的帝王。
佐治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萨普的背影,即使在他曾经待过的雇佣兵军团里,这样強健的身体也不多见,假如他所受的训练和他的身体一样出色,那就是一名非常可怕的战士了。
吕希娅永远是剑不离身,她按着剑柄,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即使阳光普照,这座城堡依然给人一种
森的感觉。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吕希娅迅速跳了起来,用身体挡住洁贝儿。长廊拐角处,一个身高两米的壮汉正在举着一块巨石往墙上垒。那块岩石足有半人大小。
但是他丝毫不觉得沉重,肩膀往上一送,岩石便落在垒在一半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人脸上裹着黑布,只
出一双眼睛,手臂比摩尔人更加
壮,就像野兽一样长満了浓密的黑
。
萨普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说了几句,似乎是让他不要打扰客人,那人顺从的退到墙后,消失了,萨普一手按在
口,躬身说:“对不起,这些仆人刚刚来到城堡,不懂得礼貌,请您原谅。”
“你很懂得礼貌,我愿意掏十条猎狗的价钱,购买一名你这样的仆从。”佐治笑嘻嘻说。摩尔人眼里迸出一缕火花,缓缓低下头。
“带我去高塔好吗?”洁贝儿白净的小手毫不介意地放在摩尔人黝黑的手掌中。摩尔人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这是我的荣幸。”等两人走远,吕希娅小声说:“你疯了!为何要
怒他?”
“我嫉妒他的体魄。”佐治说:“想跟他干上一架。”吕希娅沉默片刻,冷冷说:“你害怕了?”“有一点,”佐治坦白地说道:“这里的危险超出了我的预计。你注意到了吗?城堡里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死亡已经笼罩了一切。”
吕希娅皱起眉头,“德蒙特伯爵的城堡为什么…”“维斯孔蒂家族曾经发生过许多悲剧,七年前,我在米兰,伯爵的儿子和他最钟爱的女人先后去世…”
佐治
言又止,最后说:“也许,灾难又一次降临到维斯孔蒂家族。”“你应该离开。”佐治忽然说:“去总部报告,让他们再派一些人来。”“我拒绝。”
“我知道你的父亲…”佐治顿了一下,吕希娅的父亲也是一位狩魔人,三年前在一次行动中被袭身亡。吕希娅继承了父业,但魔鬼并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
“我们俩必须有一个去报信。”佐治掏出一枚硬币。“最多一个星期,我一定会回来。”猜错了硬币的吕希娅立刻启程,甚至没有向伯爵辞行。
佐治收起硬币,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高楼。那里面一扇半开的窗户,洁白的窗纱后,隐蔵着一双冰冷的眼睛。他握紧双手,指骨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这是一个有趣的挑战,奖品会非常丰厚。
塔楼笔直耸立,将近五十米的高度,即使成人攀上去也颇感吃力,但洁贝儿蹦蹦跳跳一直跑到端顶,丝毫也不觉得累。“你是人黑吗?”“我是摩尔人。”“嗯,你的头发不像他们那么鬈,长得也好看。
我喜欢你的黑眼睛。”洁贝儿低头数着自己的脚步,不经意地说着,纱裙上的蝴蝶结在身后轻盈地飘舞。萨普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塔楼上是一个了望台,透过窗口,能看到远方连绵的群山和脚下整座城堡。“下面是一条河!”女孩惊喜地说。
城堡太高,听不到水
的声音,但能看到河水蜿蜒
动的姿态。
“真漂亮。”洁贝儿奋兴地回过了头,突然惊叫一声,手里的小花伞掉在地上。身后是一双血红的眼睛。一只大巨的蝙蝠倒悬在塔楼上,黑灰色的
翼贴在身侧,尖爪抓着石梁,它恶狠狠盯着女孩,眼睛滴血般红得骇人。
摩尔人蹲下了身子,拣起小伞,放在洁贝儿手中,“不用怕。它不会伤害你的。”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敌意消除了。
蝙蝠缓缓闭上眼睛,像睡着般纹丝不动。***中午时分,来自佛罗伦萨的律师格林特先生风尘仆仆地入进城堡,随行的还有夫人薇诺拉。
格林特先生四十多岁,身材瘦长,
直的鼻梁旁夹着一只单片眼镜,有着良好的教养和谈吐,是个斯文的绅士。他的客户很少,但都来自亚平宁半岛最富有的家族,他的忠诚和认真,在业界有着卓越的声誉。
夫人薇诺拉颇有风韵,浅浅的金色头发,光洁的脸颊象瓷器一样白净,举止优雅。据说她是佛罗伦萨一个古老家族的后裔,家族中曾出过一位王后。伯爵非常高兴,把律师一一介绍给众人。
只要不是面对黛丝蕾,嘉汀纳的态度也很淑雅,完全符合一位豪门贵妇的身份。相比之下,她的姨母更为盛气凌人。
“我也来自佛罗伦萨。”公爵夫人挑起下巴,“我家族的姓氏是美第奇。”格林特先生托起公爵夫人带着手套的玉手,在
边轻轻一碰,“比国王更显赫的姓氏。很荣幸认识您。”美第奇也许是欧洲最显赫的姓氏,不仅是佛罗伦萨的主宰。
而且还出过两位教皇和无数王后。格林特走到黛丝蕾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孔。“我有幸见您的母亲,”他望着黛丝蕾黑色的眼睛,“您和她长得非常地相像。”
佐治的身份引起了格林特的趣兴,“您是一位狩魔人?正好我们遇到了一桩奇怪的事,也许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
“两个星期前,我在米兰。当时我的房东有一个美丽的女儿,今年刚満十五岁。有一天夜里,我看到她一个人,赤着脚走向大街,从此没有回来。”
“后来我听说,当地经常有人失踪,往往前一天晚上还睡在
上,第二天一早就消失了,我和
子觉得很奇怪,正好接到伯爵的书信,就赶快离开了那座城市。您觉得这是否是因为魔鬼呢?”
“的确如此。”佐治从容说:“她们受到了魔鬼的
惑。如您所知,失踪者都是美丽的女处。
有些魔法认为,女处的身体里蕴蔵着美丽和青舂的奥秘,因此有些女巫就用魔鬼赐予的琊恶能力,来
拐女处。”格林特夫人吃惊地掩住嘴,“她们都死了吗?”
“大部分是这样。”佐治彬彬有礼地说:“在我的狩魔生涯中,曾遇到一些幸存的受害者,无论她们出身高贵与否,都失去了记忆,成为
女。”
“
女!”几位女客
出又是惊讶又是厌恶的神情。“对不起,我愿意为我的
鲁道歉。请诸位原谅。”佐治讲了几个笑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黛丝蕾趁格林特离开时,走到他身边。“格林特先生,您说,曾见我的母亲?”律师点了点头,“那是七年前。她是个美丽的女
,而且…非常温柔。”黛丝蕾直视着他的眼睛,“可据我所知,家母从未见过外人。”
格林特律师扶了扶眼镜,“当时,令尊准备与您母亲正式结婚,感谢他的信赖,向我咨询一些法律上的问题,但很遗憾,她不久就去世了。”“您当时在场吗?”格林特的眼中透出一丝伤感,“那是段不幸的曰子,很遗憾我没有帮上更多的忙。
伯爵先后失去了心爱的
子和唯一的儿子…虽然在法律上您母亲并非伯爵的正式
子,但我相信,令尊给予她的,比任何一个丈夫都多。同样,您的身份虽然不被法律所承认,但仍爵给予您的爱,比任何一个父亲所能给予的,都更多。”
那天黛丝蕾从乡间别墅回来,见到的只是母亲的灵柩。父亲伏在棺木上,狂疯地嚎叫着,不让任何人接近一步,但她清楚地看到了血迹。格林特凝视着她。她与她母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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