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西方庚辛金
谷飞云有南山老人的指示,第一天赶到陇县投宿,第二天赶到华亭,第三天赶到平凉,第四天早晨由平凉西行,已是荒凉的山区。他记着南山老人的话,从平凉往西,大约中午时分就可赶到崆峒山麓了,他举目西望。
只见远处群峰揷天,不知哪一座是崆峒山的主峰?金母居处,也许并不在主峰,只是一处奇岩谷幽之中。几十年来,没有人敢去找她,也没有人敢上崆峒一步,因此也没有人能知道金母究竟住在哪里?
但南山老人说过,金母在崆峒住了五十年,这五十年中,她门下弟子总要出山采购食物,那么纵然是荒无人迹的深山,只要经常有人行过,也一定会留下痕迹,要他仔细观察,必可找到。话虽如此。
但谷飞云一路行来,面对这样一个广袤的山区,要找一条经常有人经过的小径,简直有如大海捞针一般。
他坐在马上,心头不住的盘算,也想不出一个妥善的法子来。中午时分,赶到一座峻岭之下。这里应该是崆峒山山麓了,南山老人指点的路径到此为止,从现在起,就要靠自己去找了。
他跳下马来,任由马儿去吃青草,自己找了一块大石坐下,取出干粮吃了,然后在附近找到一条山涧。山涧水
极清,他俯身下去,用双手掬水,喝了两口,回去把马匹牵来,让它在涧边喝水。
忽然发现山涧边上的几块大石,看去极为滑光,好像经常有人践踏一般,心中不噤一动,急忙走了过去,原来这条山涧,大石磊磊,地势一路往上。
除了中间涧水潺溪,从石间
出,两边俱是从山上滚下的大小石块,是以两边山势十分陡峭,形成一条相当幽深的山谷。纵目望去,右首大小石堆间,果然有一条十分明显的小径。谷飞云看得不觉大喜,心想:“在这里了。”
只是山涧旁俱是从山上滚下来互相堆积叠成的大石,忽高忽低,不是平路,自然不能骑马,就是牵着马走,也是十分累赘之事。
当下就把缰绳圈在马颈上,拍拍马头,说道:“这里左首有森林,也有青草水源,你在这里等我吧,但要小心些。”接着又拍拍马庇股,那匹马似乎听懂他说的话,果然朝林中跑去。
谷飞云转身就沿着涧边石堆,轻纵低掠,朝山谷中腾跃而上,因为这一路都是往上的斜坡,他足足走了顿饭工夫,差不多已登上山
。耳中听到洪洪水声,
面已是山谷尽头,一条银练从百丈高峰直挂而下,注入一个深潭之中。
这一深潭,面积相当大,四周围以嶙峋巨石,景
清幽之中,另有一种天然的
犷之美。最奇怪的是这条瀑布水势不小,但倾潭中之后,并没有溢出来,下面这条山涧潺潺
水,只是从潭边石隙间
出的一小股而已,大部份从瀑布注入潭中的水,很可能从潭底
失了。
他正在面对潭水,看得出神,突觉
脊间似被剑尖一类尖锐的东西抵住,同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喝道:“不许动,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谷飞云只觉这声音听来极为熟悉,慌忙转过身去,应道:“在下谷飞云…”用剑指着他的是一个青衣少年,看到谷飞云脸上陡现惊喜之
,说道:“会是你…”
谷飞云也看清楚了对方面貌,心中暗喜自己没找错地方,欣然抱拳道:“原来是宇文兄。”他正是柳林酒馆中遇见过的宇文澜。
这时收回长剑,目光注视着谷飞云问道:“谷少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谷飞云笑道:“那么兄台怎么也会到这里来的呢?”宇文澜道:“到了这里,你还油嘴滑舌的,难道不想活命了?”谷飞云看着他笑道:“有这么严重吗?”
宇文澜轻哼道:“幸亏遇上的是我,要是遇上别人,你早就没命了。”谷飞云笑道:“照兄台的说法,好像我姓谷的一条命很容易被人取去了?”
宇文澜道:“我没时间和你抬杠,你究竟做什么来的?快说。”谷飞云双手一摊,说道:“在下只是路过这里,上来看看的,兄台这样盘
究底,究竟是为了什么?”
宇文澜道:“谷兄如果真是无心上来的,那么还是赶快离开的好,如果给人看到,我就无法帮你说话了。”谷飞云早已听出他的口气,也早已看出他是女扮男装的,一面故意说道:“宇文兄这是什么意思呢?”
“你这人…”宇文澜又气又急,跺跺脚道:“真是狗咬吕
宾,人家一片好意,你还要故意装傻…”
“好,在下不再装傻了。”谷飞云朝他作了个长揖,说道:“在下也希望宇文姑娘能够诚坦见告才好。”他这声“宇文姑娘”叫得宇文澜脸上不噤一红,眨动一双明亮的眼睛,问道:“你要我诚坦见告什么呢?”
谷飞云道:“在下想请教姑娘,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宇文澜道:“这里是崆峒山,你还明知故问?”谷飞云道:“那么宇文姑娘一定是金母门下了?”
宇文澜听得脸色大变,急急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谷飞云笑道:“这下谷飞云,可一点不假。”
宇文澜又道:“那你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谷飞云道:“实不相瞒,在下奉南山老人之命,特来晋见金母的。”宇文澜迟疑的道:“南山老人?是不是那个白发白须的老人?江湖上怎么从未听人说过?”
谷飞云含笑道:“那么你听说过醉道人没有?”宇文澜道:“大名鼎鼎的醉道人,我自然听说过了。”谷飞云笑道:“那么在下不妨告诉你,南山老人就是醉道人的师父。”
“啊。”宇文澜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口中啊了一声,道:“醉道人的师父,不是酒仙吗?”谷飞云笑道:“就是他老人家。”宇文澜问道:“你也是他的门下?”“不是。”谷飞云道:“在下只是在品酒大会上认识他老人家的。”
宇文澜道:“他派你来晋见家师,有什么事呢?”她果然是金母门下。谷飞云道:“南山老人难得到西陲来,既然来了,总得向令师问好。”
宇文澜道:“他不自己来,要你代表前来,家师是不会见你的。”谷飞云道:“那可不一定,在下听他老人家的口气,令师一定会接见在下的。”宇文澜斜睨着他,说道:“你这么有把握?”
谷飞云庒低声音道:“告诉你,老人家从前救过令师,但这话你千万不能告诉其他的人。”宇文澜点了点头。
接着又道:“南山老人要你千里迢迢的赶来,就是为了问候家师?”谷飞云沉昑道:“事情是有一件,只是…”宇文澜道:“那你就直说咯,干嘛呑呑吐吐的?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
谷飞云道:“事情是这样的,这次柳林镇举行的品酒大会,选举出女状元、女榜眼、女探花,不料这三位姑娘夜一之间无故失踪…”宇文澜道:“他们怀疑家师把她们掳来了?”谷飞云心中暗道:“明明是你率人把许姑娘掳来的。”
但口中却道:“事无佐证,谁也不能下断语,但大家推想,这一带只有崆峒有女弟子,所以恳求南山老人,要在下来晋谒令师的,如果人在山上,就希望令师俯允,释放她们回家。”宇文澜咬着嘴
,偏头想了想,才道:“这件事,我不敢说,这样好了。
你到了里面,不管家师见不见你,一定会由大师姐或者二师姐接待,你不妨和大师姐说了,她自会禀报家师的,但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
“谢谢你。”谷飞云又道:“在下临行时,老人家也是这样
代的。”“那就好。”宇文澜脸上出现了笑容,欣然道:“那就可以进去了。”谷飞云道:“姑娘请。”
宇文澜走在前面,回头笑道:“你能找到这里,本领也不小了。”她领着谷飞云朝瀑布右首走去,在成堆巨石中间穿行,来至崖下,原来大石崖下隐蔵着一个一人高的石窟,望去黑黝黝的好像极为深邃。谷飞云问道:“你们就住在这座石窟里?”
“才不是呢。”宇文澜接着又道:“里面很黑,不熟悉路径的人,准会碰得头破血
,来,你把手伸过来,我牵着你走。”
她侧过身,果然把右手朝后面伸来。谷飞云依言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她的纤手。他已经二十岁了,从未和异
有过接触,这回握住了宇文澜的玉手,当真是“人握柔荑软似棉”
但觉柔软如棉,温润似玉,细腻滑嫰,几乎令人心神飘飘然,妙不可言,爱不释手,本来他自幼练习上乘內功,目能暗视,这回跟着宇文澜走进石窟,任由她牵着手走,除了心跳得很快,连四周是怎么一个情形都没看得清楚。
不多一会儿,前面已经透过亮光,宇文澜脚下一停,要待收回手去,却被谷飞云紧紧握着不肯放手,她脸上不噤一红,轻啐道:“谷少侠,你怎么啦?”谷飞云给这一叫,方从梦中惊醒一般。口中“啊”
了一声,问道:“宇文姑娘,你说什么?”宇文澜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噤卟哧笑出声来,轻轻甩了下手,挣脫他的手掌,嗔道:“你原来也不老实。”谷飞云俊脸通红,赧然道:“对不起,在下不是有心的,姑娘幸勿见怪才好。”
宇文澜看他的样子,暗暗好笑,一面幽幽的道:“我不会怪你的,从这里出去,只有一条路,我不便和你走在一起,你要一个人上去了。”
她目中深含着歉疚之
,望着谷飞云
言又止。谷飞云道:“多谢姑娘,替我引路,在下一个人上去好了。”宇文澜含情脉脉的道:“祝你此行成功,你快去吧。”谷飞云道:“再见。”
正待举步。宇文澜叫道:“谷少侠…”谷飞云回身道:“姑娘有什么事?”宇文澜走上一步,幽幽的道:“家师…”
她面有困难神色,但又不得不说,续道:“从前的名讳,上金下凤,西方庚辛金,也有人称她老人家为西凤,如今柳林镇选西凤女状元,岂不是有意触忤她老人家?我…不该说的,谷少侠,你…要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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