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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按照西夏惯例
 每到上元灯节,天子协百官、宮眷便在景德楼上观灯,与民同乐,而在这御街之上便是有两条大街横贯,同时附近还有汴京最著名最热闹的去处,马行街、汴河大街和潘楼街。

 这三条街向四周辐区域,巷道胡同里遍布着勾栏馆酒楼脚店,密密麻麻节比鳞次成千上万,各行各业无所不有,既有金山银海的界身巷,也有号称百艺荟萃的象棚,更有号称大宋国寺的大相国寺,东十字大街向北过马行街至大货行,更有号称天下第一勾栏的白樊楼,可以说汴京城号称一百零六行,都能在这两条街的区域找到踪影。

 此刻正值下午,韩月身着一身道袍,手持拂尘,俨然一个年轻英俊仙风道骨的道士,不紧不慢的刚刚走出內城丽景门。汴京的热闹去处多集中在內城,外城四厢多是民居,但是也非没有去处。

 出了丽景门,沿着汴河大街一直走便是外城新宋门,而在这条街上,景德寺、茆山下院、上清宮都是汴京有名有号的去处。

 韩月栖身的道观醴泉观也在此处,宋朝虽是儒家天下,但并不抑制佛道两门发展,况且二门內多奇人异士。醴泉观规模上虽比不得汴京城內上清宮、延真观、五岳观等著名大道观。

 但是也是汴京城內有名的道观之一,观內的凝碧亭乃是汴京城內有名的景致。神宗朝时,道门著名高士碧虚子陈景元曾在醴泉观讲经说法,一时轰动天下,神宗皇帝亲自召见于天章阁,赐号真靖大师。

 其所注《道德》《南华》二经甚至被收蔵进了大內,醴泉观就此名扬天下,当时的宰相王安石、王珪、韩维等人皆与陈景元游甚,观內至今仍留着王安石的墨宝:

 邂逅相随一曰闲,或缘香火共灵山。夕阳兴罢黄尘陌,直似蓬莱堕世间,而时过境迁,今年年初,陈景元在庐山羽化飞升,一代高人就此辞世。

 此时的醴泉观乃是官府宮观的地位,观內的道士们若是真的往上细查,竟有几个和韩月一般有弥勒教后人的嫌疑,有些看起来半路出家的更像是江湖人,品行不一,平时人摸狗样,暗中没一个好鸟。

 其中善于装神弄鬼就算是依照韩月的眼光来看也可称为妖道无疑,而他的便宜师傅张怀素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混成了本观修撰,整曰游走于城內的公卿豪门之家,结官府贵人,故此在汴京道门之中也算是号人物。

 不过韩月的目的地并不是醴泉观,虽然在汴京已经住了两年,但是他非常罕见的对这里的繁华一直不太适应,或者说虽自己这个道士的身份不太适应。

 尽管这并不能阻止他出入勾栏馆,在宋朝这个从上到下都在鼓吹声风月的国度,道士是可以近女的。

 沿路前行,穿过熙攘稠密的人,汴京就是汴京,传说中只有盛唐时期的长安洛才有这样的盛况,每天大街上的人摩肩接踵多的跟过节似的。

 过了茆山下院,紧邻上清宮拐进一条巷子,便是景德寺,而在景德寺不远,另一条巷中,便是韩月有事没事经常来的桃花馆了。

 韩月虽然此刻是出家人的身份,但是好的天实在是改变不了,过一段时间离开女人就浑身不自在,这座桃花馆虽然位置偏僻。

 但是楼起三层,雕梁画柱,沿街栏內粉黛妙龄红袖招招,丝竹乐声隐隐传出,门口更是热闹非凡,看起来生意不错。门口的小厮看到了韩月,打了个眼色,韩月不紧不慢的过门而不入,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里。

 那小厮转身跑进楼內,转到后厢去了,这座桃花别看门脸不大,但是却是內有干坤。后厢和外面打通了,连着邻居十余间院落皆是他们的房产。

 在这汴京天子脚下,地价贵如黄金,便是官府的大官也未必有这等财力买下这么大的地方,须知不少京官现在还是租赁房子居住呢。

 后厢一座小楼內,一个明眸皓齿的美夫人正端坐屋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两个汉子,这两人都是普通百姓打扮,但是身体健壮,肌结实,行动举止上一看便知是练武之人。

 “卢景义,此是何人?”“此人乃是河北大名府的商贾,河北道上绿林同道之中,也有名号的。”“何人要查他的底?”“消息是河北道上的红娘子放出来的,咱们已经接了她的绿林贴。”

 红娘子的名号这妇人却是知道的,河北道上忠义社的一个著名老大,听说是当年杨家将的宗族后代,河北、河东、京东的绿林好汉们大多要给她面子,乃是个巾帼豪杰奇女子。

 妇人很清楚,这女子在绿林的地位,可比曾经的河东大盗苏延福高多了,苏延福不过是个大盗,人家却是顶着忠良之后的名号,号召力天差地别。

 这种级别的老大既然开口要自己帮忙,自然没有拒绝之理。绿林有绿林的规矩,人家既然能找到自己头上,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底细。

 若是推三阻四驳了人家面子,只怕将来在绿林道上行走会加倍的艰难,好不容易在京城置办的这个据点也不会长久。

 而且考虑到不久之后有大事要办,西夏那边的联系也是隐秘的,此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尽快把这事对付过去。那姓卢的和弥勒教也没啥关系,红娘子为啥要关注他也不知道。

 但是绿林里面的事本来就稀奇古怪什么原因都有,说不定这姓卢的什么事情上得罪了红娘子,有或许有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与自己无关,查一查他在京城有什么背景也不打紧。

 妇人并不知道这姓卢的商队在辽国境內与西夏方面神秘的接触,不过即使她知道了,也不会关心。红莲会弥勒教与西夏方面的关系本来就是纯粹的拿钱办事,并非西夏的下属军队。至于西夏內部的权力斗争,不了解也没‮趣兴‬了解。

 不管是梁太后还是梁乙逋,在他们看来都是一路货,都是西夏狗,尽管弥勒教是反朝廷的,但是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基本上弥勒教的后人们都已经被绿林同化,虽然还是视官府为敌。

 但是早已没了当年改朝换代的野心,而且就算是敌视官府,但是內心还是视自己为宋人汉人。若是他们知道西夏內部现在正在进行的斗争,多半还会幸灾乐祸,只希望这些藩狗们自己闹得天翻地覆血成河才好。

 “知道了,河北大名府的豪商,在京城多半也有产业,那些市井大房的人消息灵通,可去找鬼樊楼的人查探查探。”汴京城內多帮派,多由无业游民地痞无赖小偷亡命甚至逃兵组成,这些人聚集于城內地下深沟大渠之中,偷抢拐骗无恶不作。

 甚至劫持良家妇女至巢內奷侮辱,拐卖儿童,乃是汴京城的市井大害,鬼樊楼便是这些帮派中势力最大的者,也是历史最长久者。

 当年后周的时候,鬼樊楼这个神秘组织就在汴梁城內存在了,后来到了宋朝,开封府屡次打击,都收效甚微,甚至王岩叟知开封府时几乎将全城沟渠大房全部捣毁,鬼樊楼却始终能死灰复燃。

 而鬼樊楼历代首领的身份也是无人知晓的秘密。在汴京城內如这妇之类的绿林人都知道,汴京城有汴京城的游戏规则,有些事情,鬼樊楼是绕不开的。两名汉子领命退下,这时门外的小厮闪身进来禀报:“禀告二娘,韩师叔到了。”

 ***西夏,兴庆府,承天寺。承天寺在兴庆府乃是首屈一指的大寺庙,河西之地,佛教昌隆之极,这一点西夏和辽国很相似。项人崇信佛教,上至公卿贵人,下至走卒百姓,无不信佛。那些贵人们。

 对于佛教事业十分大方,有了钱便要盖寺庙塑金身,故此兴庆府中佛寺遍地,那些“高僧”们出入公卿高门如等闲事,在权贵中有非比寻常的影响力,有时甚至能够影响朝政。和往常一样。

 承天寺的香火非常旺盛,普通百姓来此拜佛的便有不少,更有达官贵人前呼后拥前来烧香礼佛,寺门口有不少仪仗车驾,还有衣着鲜丽的军卒家丁。不远处,西夏御史中丞仁多楚清的轿子仪仗正不紧不慢的向承天寺走来。

 仁多楚清乃是仁多族著名大酋仁多零丁之子,当年仁多零丁,叶麻,咩讹埋三人号称西夏三大名帅,对西夏有救亡之功,宋朝的元丰西征便是被这三人率军击败。

 后大安十年叶麻、咩讹埋于安远寨李家堡惨败于宋将米赟、吕真之手,二人皆战死。同年仁多零丁也败于宋茎原路经略使卢秉,仁多零丁为宋军名将彭孙所杀,仁多族的族长现在由仁多零丁的从子仁多保忠继承。

 御史中丞若是在宋朝,那就是可以左右朝政、和宰相抗衡的重臣,但是在西夏这种军国主义的‮家国‬里,任何官职的实际权力大小是看你背后的兵马实力有多少。

 仁多楚清没跟他父亲上过‮场战‬,在军队里并没有多少根基,和仁多保忠关系也不好,只是因为仁多族的势力才当上此官,所以这个御史中丞的官当的也是跟个闲职差不多。

 而他本人也不像仁多保忠那样有自己強烈坚定的政治主张,基本上是个随风草,朝廷里哪边势力大他就倒向哪边。当年他父亲战死在静边寨之后,他曾经幻想当权梁氏能够帮助他接任仁多族的宝座,但是梁氏看不上他。

 而他又因曾和仁多保忠争位而对他这个族弟心怀不満,现在梁氏內讧在即,兴庆府的权贵们都感觉到了那种山雨来风満楼的心惊跳,按照西夏的惯例,这场权力斗争最后必将以血洗一方收场,谁都害怕在权力斗争中站错队,将来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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