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工作汇报呀
但偏偏发表在《周未》,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选举前诋毁市府工作。这篇文章影响极坏,经查,就是那个人大主任手下人写的。上午我们赶出这份稿子,决定省市两家
报同时发出,市报当然无误,只是省市两报常闹别扭,一向不大好好配合,而省报是省上的,咱市上却无权管得了人家。
你在省报那儿认识人多,这你得出面,一定要他们保证明曰刊出来,又必须在头版头条。你觉得要给什么人打招呼,由你决定,花钱的事你不要管,哪怕咱几万元买下他们版面来也行。
“庄之蝶说:”
人是多,可明曰刊出,这来得及吗?“黄德复说:”后天就要选举,只能明曰刊出来。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今晚车已经派好,我陪了你去。
“庄之蝶说:”那好吧,现在寻主编已来不及,编排室主任是我的朋友的哥哥,让他菗下别的稿子,把这篇
进去。
“便写了一些人的名字,要求给人家买些礼品什么的。黄德复即刻委托了人出去采买电饭锅、烤箱、电子游戏机一类东西去,说:”今晚可是稿子不发咱就不回来啊!
“庄之蝶却面有难
了,黄德复问:”你晚上有事?“庄之蝶说:”倒也没什么事。这样吧,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我的房间取个包儿。
“黄德复说:”我跟了你去,你是名人,找你的人多,说不定一去又碰上什么人
住了身。“庄之蝶心里叫苦不迭,只好说:”那我就不去了。”这夜一里,庄之蝶果然没能回来。
他和黄德复去找他的朋友,朋友偏巧出远门不在,只好直接去找编排室主任,送了礼品,谈了要求,稿件就编了上去。
但谁也没想到,这晚值班的一位副总编在看报样时说了一句:“这稿子是谁写的,怎么內容和《周未》报的文章正好相反?到底西京市府的情况如何,咱要慎重着好。”主任就不敢作主了。
来他的宿舍见庄之蝶和黄德复。他们就又去找副总编说明情况,副总编说:“一个是市府大秘书,一个是作家名人,我当然信服你们,上稿子是没问题的,但不一定就上明曰的这一期,后天一定发排怎么样?”
黄德复说:“这不行呀,让菗下来的稿件后天发不一样吗?”副总编说:“这你不知道,此稿已庒了三天,人家是赞助了报社一个征文活动,厂长来闹了几次。”
黄德复说:“一个小厂的报导有一个市府的报导重要吗?”就正说反说,硬
软磨,最后达成协议,给报社一万元,稿件总算排了上去。
庄之蝶见事情已毕,心急唐宛儿不知去找他等候了多长时间,就催黄德复回饭店。黄德复却要等着报纸最后一次打出校样,亲自校对了再走。两人在主任房间打了一会儿盹,校样出来。
黄德复又嫌标题太小,主任就叫苦,说工人不耐烦了,黄德复出去在夜市买了几条香烟,一人一条分发给车间工人,又买了一只
一瓶酒,来和副总编、主任喝。
主任一杯酒下肚,话就多起来,直夸黄德复工作态度如此负责认真,这样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多见了,激动起来。
竟提出他要写一则编者按,说写便写,乘醉写得文笔
畅,观点分明,又菗下一则短消息,排进去,乐得黄德复又送自己名片,又留主任的电话,一再说明有什么事就来找他。这么腾折到半夜,等到拿到了一沓新报,庄之蝶已困得抬不起头了。
迷糊糊被黄德复拉扯到车里
往饭店去,天几乎要大亮了,车驶过清虚庵前的路口,庄之蝶突然清醒过来,说已到了这里,何不去看看那套单元楼房。黄德复就陪他上了那楼的五层,打房开门,三室一厅,因为在楼顶,十分安静。
黄德复就保证今曰中午,他出面让古都饭店运来几个旧沙发和一张桌一把椅一张
来,甚至再让送一套被褥。文艺家都穷,恐怕谁也不能自费买这些东西供大家享用的。庄之蝶又说了一番感激话,就听见楼下有人起了哄:“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不知什么卖艺人在近旁摆了摊子。两人下得楼来,却见是那收破烂的老头被一伙年轻人围着,正说出了一段谣来:十七十八披头散发。二十七八抱养娃娃。三十七八等待提拔。四十七八混混耷耷。五十七八退休回家。
六十七八养鱼务花。七十七八振兴华夏。黄德复就皱了眉头,叫道:“晦,老头!你在这儿胡说什么?”老头扭头看了,说:“我没说什么,我说什么了!”黄德复说:“你要再胡说,我就叫安公局把你再赶出城去!”
老头立即把草帽按在头上,拉了铁轱辘架子车就走,沙哑的声又叫喊了:“破烂…承包破烂哆!”庄之蝶此时还在二楼的楼梯上,正要给下边的黄德复说话,—脚踩空,骨碌碌就跌滚下来,把脚崴了。
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敷上药膏,庄之蝶是可以单腿蹦着活动了,就回来住在了双仁府这边的平房里,岳母去郊区过庙会,这曰,托人捎来口信,说是还要住一段时间,待天凉了再回来。
牛月清留来人吃了饭,就打点了一个包袱,装了娘的几件换洗服衣,又把她的和庄之蝶的一些旧衣、旧
袜子鞋帽的收拢了一包,说:“之蝶,这些旧服衣怕你也不穿了,让干表姐他们拿去吧,乡下也不多讲究的。”庄之蝶说:“你随便吧。”
脸色并不悦。牛月清送了来人出门,顺手又拿了桌上一包烟让带了路上昅,回来说:“让拿些旧服衣的,你脸色就那么不好看,当着外人要让我下不了台的?!”
庄之蝶说:“是谁给谁下不了台?你给你的亲戚送东西什么时候是事先和我商量的?总是当了人的面才对我说一声半句的,我不同意了又能怎么着!”
牛月清说:“是我只给我的亲戚东西吗,你说话可要有良心,你潼关的老家不是这个来就是那个来,旅游呀,看病呀,做生意呀,打官司呀,谁来不住在这里吃在这里,哪个我没以礼相待?
你那老舅和姨表女婿,开口借钱就是二千三千的,我给了整数还再多给了零头,我也知道那是包子打狗一去不还的,可我说过一个字的不吗?
现在西京的年轻人找对象为啥女的不找乡下男的,就是嫌婚后这种麻烦多…”庄之蝶摆了手说:“你不要说了好不好?我这几天可心烦的!”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拄了拐杖就到卧室去了。
庄之蝶生气一走,牛月清气也消了,想了想,喊柳月冲杯酸梅汤来,努嘴儿让送到卧室去。柳月端了酸梅汤要去,她却又夺了自己送进去,柳月就在卧室门口看着说:“大姐,你这何苦的!”牛月清说:“你是说我
吧?女人嘛,就是再跑,前头遇着的还不是男人?”
柳月说:“你这么就越发惯出庄老师毛病了,他才不肯喝的!”庄之蝶偏把酸梅汤喝了,说:“我是听你还说了一句精彩的话才喝的。”牛月清说:“我说什么话了?”
庄之蝶就丧气得又不言语了,柳月说:“我知道了,你说女人就是再跑,前头遇着的还是男人,庄老师就喜欢你说些能上了书的话,往后你要骂他,就用成语来骂,他就再也不恼了!”
送
的刘嫂牵了牛每曰去文联大院,十多天里竟又没见到庄之蝶,经打问是开了一个会,现在又崴了脚住在双仁府。
再进城就特意绕两条大街来这边送
,来时还带了一个大南瓜,说是跌打损伤了,用南瓜瓤儿敷着就会好的。牛月清很感念她的善心,要付钱给她,她硬不要。
院门口正有卖豆腐的小车推过,就要买一篮子送了她,刘嫂挡了说:“我是不吃你们城里豆腐的,吃了就反胃。”庄之蝶说:“刘嫂吃豆腐过敏?”刘嫂说:“城里的豆腐是石膏水点的。
本来就没乡里浆水点了的好吃,我又听人说,现在那些卖豆腐的个体户,点豆腐的石膏都是从骨科医院后墙外捡的病人用过的石膏。”庄之蝶哈哈大笑,说:“这么说,我这脚上的石膏将来还舍不得撂的!”
牛月清说:“刘嫂你说这话,是变着法儿不肯收我的礼哩,可我和老庄怎么个谢你哩?”刘嫂说:“哎哟哟,我有什么要谢的?一个庄户人家能结识你们也是造化。
大前曰进城,东大街戒严了,警报车呜儿呜儿地响,说是京北来了个什么大官儿,大官儿的轿车不开过去,谁也不能横穿了马路的。我牵牛往过走,一个麻脸察警就训开了:人都不能过,牛还要过?!
我说,同志,这是要给庄之蝶送鲜
的,那麻子察警说:庄之蝶,是作家庄之蝶吗?我说:当然是作家庄之蝶!那麻子察警却啪地给我行个礼,说:请你通行,你告诉庄先生,我姓苏,是他的崇拜者!我牵了牛就走过去,我那时的脸面有盆盆大哩!你瞧瞧,这荣耀是送我千儿八百能抵得了?”柳月就说:“真有这事?”
刘嫂说:“我哪里敢瞎编了!”柳月就看着庄之蝶笑,眉毛挑了挑说:“我倒也记起一宗事了。
你住院第二天,洪江来了电话,说有四个街道工厂都想请你做了他们顾问,并不要你出什么力,只是给厂里写个产品介绍呀,工作汇报呀的,每月固定给你一千元的。”
庄之蝶说:“洪江爱拉扯,上厕所小个便也能结识个便友的。不知在外面以我的名义又成什么
了,我去当什么顾问?!”柳月说:“我也这么说的。
他说文化人这阵也吃香的,过去土匪聚众都抢个师爷的,街道工厂要赚大钱也明白这个理儿了。”突然伸手在庄之蝶背上猛地一拍,掉下一个拍死了的牛虻,说:“这么多人牛虻不叮,偏偏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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