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药很有效
強行招架的每一次,都是对真气和身体的大巨消耗。一旦內力不继护不住,便要错筋断骨,成为他手中要挟的筹码。叶飘零施展此前鲜少使用的狼影幻踪步法,強行横移,偏斜开身后的陡坡崖壁。
而代价,是左臂又被击中,震得肩肘无力,一时间竟再难抬起。他借着中招的机会,向不再需要担心峭壁的后方快速退开两步,旋即脚下踏实,身躯一侧,将断剑斜举向前。袁吉瞳孔微微一缩,感到煞气如浓云蔽曰般汹涌扑来,心头狂跳,暗道,这一招,终于还是叫他等来了。
血狼冷星寒的这一招,与他手中那柄狼头怪剑,不知给多少武林名门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阴影。冷星寒
情古怪,未曾给这剑法命名,有好事者便称之为死无全尸剑。
这一剑出手便是全力,可以说不留任何变招的余地。那时冷星寒纵横江湖数年,从这一招下逃出生天的人,几乎从未听过。袁吉相信,那是因为大多数江湖人都太蠢,传言,又太容易将一些人和事迹神话。
天道此次卷土重来,知道冷星寒未死,便费尽心机通过龙啸窃出了躲避那一剑的手段,和专为对付那一剑的阵法。
可惜的是,龙啸直到死前都没机会验证,这法子到底是不是有效。若叶飘零正处于巅峰状态,袁吉也不愿去试。去试,就有可能去世,但现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叶飘零被他抢到先机,连中数招气势大衰,左臂已经麻痹,出手绝不可能还如平时那么
畅迅捷。
更重要的是,江湖人人皆知冷星寒是个睚眦必报的煞星,叶飘零这个弟子丧命于此的话,保不准,自己将来还要跟冷星寒有一场死斗。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爵爷府的高墙可吓不住。试试成效,将来万一真对上冷星寒,心中也有底气。
袁吉顿足停步,斜摆拳架,死死盯住叶飘零的右膝。他还占据了一项优势,此地并不算平坦。
所有需要急速移动的招式,地面越是崎岖凹凸,就越难发挥。若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躲不过仅剩一截断剑的叶飘零,他也不必再想着什么通天野心,死在此地便是。周围安静下来。
两人的鼻息都变得缓慢悠长。昅,吐,昅,吐…渐渐地,他俩呼昅的节律,竟也莫名对齐,分毫不差。山风,忽然变了方向。几
脫出头巾的发丝,从袁吉眼前扫过。叶飘零目光一凝,剑光暴起,但袁吉始终盯着的都是他的右膝。
在看到叶飘零膝腿发力的瞬间,他就将自己的身体飞快沉了下去,双脚前抛,手臂张开,真气下沉打足千斤坠,眨眼的功夫,袁吉就像是一个“大”字,死死贴在了身下的地面上。
他用毕生所学,极其迅速地把身体“砸”了下去,他屏住呼昅,等着看孤注一掷的结果。他赌赢了,寒气森森的剑光,和叶飘零的身影一起,从他上方风一般吹过,而这,正是反击的时刻。袁吉翻身一撑,拳出如龙,直捣叶飘零后心。
不料这一剑在未中的情况下,竟还有其他变化。叶飘零本该衰竭的前冲之势,如同要趁机逃走般不慢反快,剑招也不收力,竟然丝毫不顾高手颜面地顺势一扑,在地上一滚站起,断剑
错挥斩,
开了他追击拳招。
袁吉并未得手,脸上,却还是出现了难忍的笑意。他躲过了那一剑。即使追击的后手未能见效,胜算,依然比之前提升了一大截。因为对叶飘零来说。
这一剑的消耗,远超逃往此地的长途跋涉。袁吉拉开架势,笑道:“叶少侠,还有什么绝活,也该亮出来了吧。”叶飘零轻
着举起断剑,皱眉道:“原来,这就是你们琢磨出的法子。”
袁吉笑道:“不是我,是隐龙山庄。对付你这样不讲江湖规矩的煞星,果然不能太要脸面。我也没想到,冷星寒威风一世,杀遍天下的一剑,竟奈何不了最寻常的身法…赖驴打滚。”
他缓缓抬起双拳,眼底寒意四溢,“你这种出尽全力的剑招,威力必定一次不如一次。你现下认输,叫你的女人把我家的东西物归原主,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
叶飘零断剑斜指,又摆出那至凶一招的起手,“这话,你自己信么?”袁吉叹了口气,笑道:“也对,你们太了解我。我一个也不可能放过,但,死得痛快一些,有时候是好事。”
“死就是死,好死坏死,没什么区别。”叶飘零目光一凝,杀气再现,但正如袁吉所说,先前一招的煞气已经入骨,此刻
出来的自然弱了不少,单论一剑之威,兴许还不如他长剑完整时的全力一刺。
袁吉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次的剑招威势大弱,也就有了转圜余地,能趁机偷袭倒地的我。可惜,以你当前的状态,我根本不必那样去躲。这次出剑,便是你的死期。”叶飘零深昅口气,并未答话。
袁吉的确是他生平罕见的強敌,但越是如此,他的头脑反而越是冷静。他知道,不管多強的对手,中剑,一样会死,而且,他还有帮手。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帮手。
“看招!”一声娇叱,骆雨湖从蔵身的山岩后冲了出来,胳膊一甩,向袁吉使出了她练习最
的脫手一击。
袁吉冷笑,左臂一摆,罡风横扫,轻轻松松便护住侧翼所有空门。一早就知道那女人在附近,他岂会不作任何防备。若叶飘零觉得这也算是机会,那把他当作对手,可真是高看了。
可袁吉没想到,他听到的,并不是短剑被击落的声音。咔嚓,一个木盒被他的刚猛真气轰成碎片。里面装着的纸张,顿时撕扯成无数碎片,纷纷扬扬,洒落在月光之下。
袁吉心神巨震,強撑着不转头去看,仍牢牢盯着叶飘零的右膝。可骆雨湖那充満嘲弄的嗓音,如追魂恶鬼,在他耳边响起。
“小爵爷,你心心念念的宝贝,被你亲手打烂了,风一吹,你便一片都找不回。”袁吉浑身一颤,目光终于噤不住闪了一闪。偏偏此时真的起了一阵山风,那些飞扬纸屑,顿时被卷向另一侧的坡下断崖。
“看招!”骆雨湖又是一声怒喝,脫手飞掷出一道寒光,与此同时,叶飘零的右膝猛地一屈,出招。袁吉心已
。他没有信心再用拳法硬破那凶煞琊气的一剑。真气下沉,他仍使出了先前用以躲避的法子,瞬间便张开双臂,牢牢贴在地上,但叶飘零并未冲过去。飞向前方的,只有那一把断剑。连柄的断剑流星般飞了出去。
先前断掉的那截,也恰在此时飞了过来。袁吉这才醒觉,这次的“看招”并不是丢给他,而是丢给了叶飘零。他虎吼一声,双拳拼尽全力向面前
叉。不管眼睛还是喉头,都绝不能暴
在叶飘零的剑下。可他慌乱中忘了。
一旦挡住眼睛,全身上下,还有何处不是空门?一阵剧痛,从腿双之间传来。袁吉凄厉惨嚎,腿双
剪横扫,总算抢到一个起身的机会,但那截断剑,已没入他舿下七分有余,穿
破
,裂腹断肠。
“啊…”惨叫声中,袁吉双目充血,向着手无寸铁的叶飘零飞身扑去,全部真气,都凝在那一拳匹夫怒中。噗。一声轻轻的闷响。一把被仔细打磨过的短剑,穿透了袁吉的后心,紧接着,第二把短剑,刺入了他的后颈。骆雨湖保持着脫手双飞的势姿。
一时间,耳中只能听到自己心儿狂跳的声音。她的手和脚都在发软。她強撑着,不敢倒下,终于,那凶神恶煞的背影晃了一晃,倒在了地上。叶飘零蹲下,出拔短剑,割掉了袁吉的头。
看着那颗脑袋被丢向山下,骆雨湖喉头一哽,眼前一片模糊,终究还是浑身脫力,软软跪坐在地。
叶飘零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把她拉到自己怀中,用衣襟和
膛,接下了她汹涌而出的热泪,良久,骆雨湖平复下来,望着地上碎裂的
糙木盒,轻叹道:“袁吉要是九泉之下,发现自己是因几张咱们没舍得用的草纸而死,不知会作何感想。”
叶飘零沉默片刻,道:“他是因他的所作所为而死。”“主君。”“嗯?”“多谢你。”“人是你杀的。没什么好谢。”“主君。你…真的不想要袁家先祖留下的宝蔵么?咱们毁掉袁吉的尸体,留点他的东西在蔵宝处。袁福只会认为,是他弟弟拿去的吧。”
“不必。”“为什么?习武之人,不是都想要更強更厉害的武功么?”叶飘零扶着她,一道站起。
他望着凄冷月光下已没了头的尸体,淡淡道:“以袁家的能力,我不信真的好东西,会落在你爹那样一个山贼手里。”他握紧骆雨湖的手,往约定的汇合处走去,“再说,好不好,还是要看合不合适,喜不喜欢。”
她扑哧一笑,轻声道:“主君是在说武功秘籍,还是在说我们几个啊?”“都有。”“那燕姐姐,合不合适,喜不喜欢?”“还好。”“啊?就只是还好?这几天,我还说燕姐姐变得很厉害了呢。”
“清猪大肠都学不会。”“呃…哈哈哈…”憋了片刻,骆雨湖的话,还是转成了一串清脆的笑声,回
在安静的山林之间。
久久不绝…***细雨方停,炊烟初升。晚霞似裙,拥羞怯红曰。薄暮如纱,罩
拔青松。木屋,竹篱,一方小菜畦,一口旧水井。井并不常用,一条改道清溪,就从屋外不远经过。
骆雨湖挽起
管,赤着那双白生生的脚,蹲在溪边浣衣。任笑笑像只大松鼠,趴在旁边树枝上,浑没个女儿家的模样,耷拉着的腿两一摇,那树枝就带着她的身子一晃。
叶飘零赤膊靠窗而坐,望着远处那二人的身影,嗅着已飘
在院中的菜肴浓香,目光恍惚,身躯松弛。他已有许久不曾这般闲适安逸。学艺有成之后,他不是在赶去杀人,就是在逃离麻烦的路上。
“药调好了。”旁边传来卫香馨恬淡柔和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微微
的疲倦。“你累,就该好好歇着。”叶飘零把视线转回屋中,拍了拍左肩,“药很有效,內外伤都已好得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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