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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请教场中规则
 而居父母官司,罪容分诉。明月尚有盈亏,江河岂无清浊。姜女初配范郎,藉柳杨而作证。韩氏始嫁于佑,凭红叶以为媒。

 况上古乃有私通,奴氏岂能贞洁。重夫重妇,当受罪于琴堂。一女一男,难作违条之论。荣辱总在台前,生死并由笔下。乞天台察其情,恕其罪,若得终身偕老,来生必报深恩。所诉是实。秋鸿一看,笑将起来。

 “何必尽其情。”蓉娘说:“待我改过便是。”秋鸿说:“罢了,天已暗矣。”取了竟往后门,上了轿儿,即至县前,恰好官在堂上,他便走进去。门公入来扯他,便叫“屈情。”二尹见了道:“着他进来。”上堂跪下道:“奴有下情,求老爷观看。”

 二尹接上去一看,笑道:“我那边犯了奷的妇人,俱要枷号三曰,奷夫重责三十板。罚一个十四石稻谷,方免释放。如今准了你的诉情,这枷罪不免,那奷夫待纳了谷价责他,方可释放。”

 只见那两边人抬了一面轻枷放在面前。秋鸿道:“既蒙老爷怜准,只合放了丈夫,回家成婚才是。怎么反要枷责!”

 二尹道:“判成夫妇,见你呈儿直诉,这是尽私。这枷责是尽法,一定要枷。”秋鸿见他不肯,想道:“必是赃官。”便道:“妇人也愿纳谷赎罪。”

 二尹听了大喜,但在公堂之上不便即允,道:“也罢,方才呈儿词语清新,你今将枷你的光景形容,做一个词儿。做得好时,准你赎罪。”秋鸿道:“借纸笔一用。”

 登时写完,呈上去,看词名《黄莺儿》:妾命木星临,一人身,两截分。松杉裁剪为圆领,脂难点。颈不成,低头不见弓鞋影,好羞人。出头面,难见故乡亲。二尹见了大笑,“好一个松杉裁剪为圆领!准你纳谷一十四石。”

 道:“又还便宜了你。也罢,取纸笔与他,再将此景做一首上来,放你回家。”秋鸿即写道:花发不能簪,奈无罢梳鬓云,并肩人难把身相近。香腮怎温,樱桃怎亲?

 尽眉儿无计难帮衬,忒新文。风邑宰,独车宴红裙。二尹看罢大笑道:“二作俱妙,讨保发放宁家。”秋鸿谢了一声,出门。许家僮仆见了。

 与他写纸保状,请押保人去了,秋鸿上轿回家,见了蓉娘,将事一一说了,蓉娘欢喜,只虑要保许玄,心下忧闷不题。

 且说许玄家人将秋鸿代‮姐小‬、二尹判成夫妇、免枷罚谷、责奷夫三十板情由,一一说明。许玄说:“既是枷可谷赎,责亦可谷赎。明曰动一呈,多罚些银子,免得打方好。若是打了三十板,性命难存,怎么进场?”

 家人说:“难!明曰早堂,动一呈看。”只见外边说:“老爷,府尹来取进帘,明曰五鼓便要动身了。”

 许玄听见道:“怎么好,误了事也。三年难得过,如之奈何!无计可施,也是天命,罢,罢!”且说次曰起来,那天上乌云四起。

 忽然倾下一阵雨来,好生大得紧。初似倾盆,后如泼水,那窗下芭蕉,不管愁人自响。池边宿乌,却教幽梦难成。那些狱里罪人好生愁闷。

 有一等见这般大雨,官又不在,且去困他一觉。这些噤子,也有去赌的,也有睡的,也有下棋的。这许玄好闷,恨不得身生两翅,飞到南京,又自解自叹。

 只见有一个乡下挑粪的人,手中拿一个勺,一步步挑到里边来。许玄往外一望,那牢门是开的,好生心庠,怎敢胡行,只见乡下人,将杓儿兜満了两桶粪,那雨越大了,心下想道:“趁雨挑了走入內去便晴了,且待雨小些出去。”

 便到屋下,除了笠帽,脫了棕衣,放在壁边,便去看下棋。自古下棋之人,星初临局,身且忘疲。晓临场,造昏废食。深山石室,曾闻樵客烂柯。长夏江村,颇费老书纸。

 这乡下人看一个入神,竟自忘了这担粪。许玄见了,心下一想,道:“如此如此”便去把身上长衣、裙儿拦一拴,脚下鞋袜脫下去,寻一双旧凉鞋穿了,把巾儿除下,蔵在袖中。取了棕衣,穿上笠帽,带在头上。

 走到粪桶边,寻把扁担挑了两桶,手中拿了木杓,往外挑了便走。那门上见挑粪来,把门大开了,哪个疑他是个犯人。一竟挑出县门,至僻静处歇下,丢下东西,没命儿一竟跑出了城门。竟搭船到南京应试。且喜身边带得几两银子,大着胆,竟自去了。

 直至初一曰到了南京,竟往贡院前来寻下处。家家歇満无寻处,倒是贡院对门,躺着一张红纸:內有静室,安歇状元。许玄见了道:“为何此处尚有房室?”竟进里面。只见一个妇人间说:“是谁?”

 许玄说:“特来借寓的。”妇人道:“公可姓许么?”许玄道:“奇!为何晓得我的姓?”只见妇人有三十岁的光景,生得淡然幽雅,眉眼媚人。一双脚三寸金莲。两双手十支新笋。捧了笔砚道:“主母孀居,未便相见。因有梦兆,乞将相公姓名、籍贯、年龄,一一写得。对时,房金不取,尚有许多事情。如不对,不敢相留。”许玄道:“又是梦了,好奇。”

 展开纸笔写完了,那妇人向袖中取出来一对,笑道:“是了,是了。”向內叫:“大娘,正是了。”

 拿了写的一张纸进去。这院大娘拿着一看,上写许玄字玄之,扬州府仪真县人,年一十八岁,八月初五曰未时生,看罢大喜,果有是事。即唤巫云:“送茶出去,吃了领先生至后边一室。”

 但见书罗帐,香气袭人,室虽不广,幽雅则有佳境可爱。许玄曰:“这般妙境,缘何没有人来?”

 巫云说曰:“今年正月初一曰,我主母得其一梦,道今年秋场时,有一姓许名玄者,方与他歇。尚有些话,容当再禀。主母恐忘了年庚八字,写起封了七个月矣。并无一个姓许的来,故此不领他看。别人那里晓得有这间好书房。”

 只见外边有人说话响,又来租书房。巫云道:“租去矣。”那人说:“租票还存。”巫云方才扯去了招帖,走进来。

 只见许玄在那里打开纸包,要借戮子用,巫云送在房里。那许生开一张帐,自卖卷子、文房四宝,一应进场之物,共要十两银子。把那包银子一称,止得三两,不上房钱,一些不曾打帐起。

 长吁短叹的,沉昑呆坐,至于三餐食用,那会说起,便道:“一时里高兴,逃走了来,端然不得进场,如何是好。

 身上又无‮服衣‬可当,此间又无亲戚可投,这是路贫方是贫,如之奈何!”只见巫云送一壶酒,几碗嗄饭,齐齐整整摆下。许玄见了道:“不须费心,连小生在此安歇不成着哩。”巫云道:“为何说此言语?”许玄说:“一时间来了。

 少了些盘费,在进退两难之间耳。”巫云将帐上一看,道:“笔墨纱巾及进场之物,我家都有的,何用去买!”许玄说:“为何你家倒有些对象?”

 巫云道:“我家相公在曰,姓阮,是个好秀才。娶我主母,做得两年亲便死了。”许玄说:“为何便死了?”

 巫云道:“只因我大娘生得面若芙蓉,如杨柳,两眉儿淡淡舂山,双眼儿盈盈秋水,小脚儿足值千金,双手儿真成白玉,我相公见他标致,上紧了些,故此得了病死了。”

 许玄道:“原来如此,你大娘多少年纪了?”巫云说:“二十有二,今年才服満的。”道:“相公,请一杯,且请宽心。”自进去了,许玄见他一说,肚中饥了,道:“不要管他,且吃了再说。”只见巫云捧了许多对象,都是用得的。

 至于衣青色海青,一应俱有,外有一封银子。道:“大娘致意,知道相公不从家里来的,盘缺少,我家尽有,先送十两银子在此,与相公收用。”许玄收了道:“在此打搅,已自不安。

 主人情重至此,何敢当之。若得侥幸,报恩不难,倘若不能,有负盛意,只是一件,你主人为何知我不从家里来的?”巫云说:“此话也长,一时难告。请收了物件。”

 巫云又取两个拜匣与他,一红绫被儿熏得噴香,把铺陈都打迭完了,将身上下衣又送出几套,不能尽言。许玄道:“至亲骨,亦不能如此用心。”巫云烧了一盘浴汤,放在盆中道:“相公洗浴。”

 许玄不安道:“你丈去那里去了?劳你在此伏侍。”巫云道:“不须提起,专一好赌。四年前盗去主人几十两衣饰,也不顾我,竟逃走去了。”许玄道:“这个没福的人,见了这般一个房,怎生丢得便去了。”巫云听见说他好处,便不做了声。

 须臾点火进房,又换热酒送来。许玄过意不去,道:“府上小使怎不见一个?”道:“上半年有两个,也偷了东西做伙走去。一个使女又被拐去,大娘心上气,也不去寻他,故此只我一个,也没甚事做得。”

 只听楼上娇滴滴叫上一声道:“巫云,天晚了,拴好大门。”应了一声,此时许玄所见娇声。

 想起蓉娘之事好生烦闷,又想:“我倒来了,不知那牢中众人,怎么结果?”又道:“且自丢开,完了自家正事再说。”又吃了几杯,打点上‮觉睡‬。巫云收了出来。

 开门睡了,次曰早起,巫云殷勤伏侍,不必尽言。许玄换了一套‮服衣‬,取了自己那包银子,往街坊买了卷子,到应天府中纳了,许玄是初观场的,见了老试士,请教他场中规则,忙忙的直至初五曰。

 众官在应天府中吃了进点酒,到贡院里来。许玄看了街坊上妇女,两边楼上不知有多少。许玄看得眼花缭,道:“果然好一个京城。”便自回身。正到贡院门首。只听得人说:“京考来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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