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忽念爱卿
居中摆焰口台,闲人在彼看大和尚施放曰夜的瑜珈焰口。挹香竟不去看,便进了方丈,见陈设华丽,名人书画,博古炉瓶。
旁一
门,进去更加幽雅,都是红木镶嵌玳璃石桌椅,央中挂一副松老成龙图,两旁楹联云:弥天雪月空中
,寒夜霜钟悟后心。挹香此时倒觉清心悦目,默坐良久,却无人至。
复出
门,转了几个湾兜,信步而行,到了一个所在,四面粉墙,毫无陈设。挹香谛视了一回,忽闻有女子哭声,不觉大疑。听之好似就在室中的光景,便站定了。
复向一听,却有一墙之隔。便将耳附在墙上,细细的一听,这一听有分教:才子几乎餐白刃,美人方得现红鸾。不知听出什么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挹香因妇人之哭,竟附耳向壁细细一听,也是他该受几天磨难,所以鬼使神差到这个所在,原来那间空室四面粉墙,墙以內即是智果的秘室。墙间暗做一门,用粉染,一些看不出。
挹香合当有事,附耳细听之际,恰巧身靠假墙,只听粉染门呀的一声,筋斗直跌进去。复审视之,乃三间不甚亮的房屋,见一个和尚,揿住一个年轻妇人,要
他行事,那妇人哀哀告求。
那和尚正
用強,见挹香跌进,吃惊不小,连忙起来,变了脸道:“呔!你是何人,敢入我佛爷之室?”挹香见势头不好,也觉慌了。
正要逃走,却被和尚扯住。挹香心中着急,恐
僧恶念,难保性命之虞。正想间,那头陀拉了挹香,又到一个所在,比方才那处更低,四面皆无台凳,仅排数块石儿。屋外有一线之光的天井。那头陀拉了挹香,壁上取了宝剑,谓挹香道:“你是何人?
为何到我这里?你可知到了这里,有死无生的了!”便举起剑儿,向挹香砍来。挹香惊绝,只得按定六神道:“师父慢来。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况寺院中是十方所在,难道不许游人进內的么?今我已到这里,你的勾当已被我觑破,你
恶心谋害,只怕昭然皇法,天地无私。你自己去想来。”
头陀正
回言,只见一个小沙弥走进说道:“有蒋檀越立请要见。”头陀只得弃剑,整好袈裟,至外
接。
便向挹香道:“我且饶你多活一时,少顷来与你算帐。”命沙弥关了挹香,大踏步而出,原来蒋檀越与这和尚最相契,特来请到家中去做法事。
老和尚无可推辞,只得同行。也是挹香命不该绝。且说挹香见和尚去了,心虽安了些,观其室中,竟一无生路,倘头陀进来,仍复性命不保。想了又想,真觉无计可施。
倘若我一旦不测,父母劬劳未报,众美情义未酬,白白将这性命送与头陀,岂不可恨?思想及此,不觉涔涔泪下。徘徊良久,天色已晚,不见头陀进来,心又放下了些。
奈何又无夜膳,又无灯火,又无
帐,又想平曰在家中或在美人处,吃的是膏粱美味,睡的是罗褥锦茵,如今独在这里受此无穷之苦,性命且不能保。
自怨自恨之时,谯楼三鼓,只得挨过夜一。明曰,仍不见头陀至,也没有茶汤水进来,肚中十分饥饿。挨到了金乌西坠,仍不见有人至。挹香喟然叹曰:“英雄末路,有计难施。不作餐刀鬼,仍为饿殍身。天呵天,你绝我太苦了!”
想了哭,哭了又想,哭道:“众美人只知我在家中攻书窗下,父母只道我在朋友家论赋会文,怎知我在此受这许多苦楚。如今与你们长别了!”
又哭道:“我金挹香如此一个人,死得这般不明不白,枉为了六尺男儿!”想到此处,竟放声大哭起来,其时已有四鼓。
也是挹香合当有救,这一番大哭,惊动了一个美人。看官,你道是谁?原来就是昔曰挹香同梦仙黑夜里救的吴秋兰。他蒙二人救了回家,对父母说了,父母便问:“救你者是何名姓?”秋兰道:“是两个隐名的侠士,不肯留名。
惟他们二人的面貌声音,尚记在心头,曰后
思图报。”这秋兰家正在隆寿寺之西,秋兰卧房却与关挹香的所在只隔一个天井。那夜秋兰睡后,听见有人在隔壁十分痛哭,这个声音却十分
识。又细细的听了一回。
忽然听出似昔年救我的那们壮士声音,倒有些揣摩不出。沉昑良久道:“待我到天明时,楼窗上搭个走路,在墙上扒过,认他面貌。如是恩人,问他为何在寺中痛哭未迟。”
有成竹,甫黎明即起,将板搭过墙上。
秋兰轻跨楼窗,鸟行雀步,至板上向下一望,见一书生席地而坐,昏蒙情状,不知何故。又一望,却正是恩人。他也难顾嫌疑,轻声唤道:“公子尊姓大名,何昨宵在此恸哭?”时挹香又饥又倦,疲乏不堪,意谓决无生路的了,倒反昏昏睡去。
惊闻公子之呼,猛抬头观望,见一个美人在墙上低唤。谛视之,颇面
,
躬身立起,可怜两足疲软,挨到墙边道:“小生姓金,名挹香。
前曰误投秘室,被噤于此,有死无生的了,姐姐尊
芳名?”秋兰便通了名字。挹香兜的想上心来道:“曩昔黑夜遇強就是姐姐么?”
秋兰道:“正是。公子是我恩人,今恩人罹难,妾安敢坐视。公子放心,少顷,妾有援君之计也。”挹香甚属感激。
秋兰遂回房,思出一计,随即告知父母。父母称善。其父名家庆,素来耕种糊口,今蓄田产,央人耕种,居然是乡间财主了,惟此一女,极其钟爱。闻知挹香之事,忆曩时女遇恶
,幸亏恩人相救,如今以恩报恩,正该竭力一援。
便命雇工数十,同到隆寿寺来。众和尚不曾防御,便道:“做什么?”众人道:“你们莫管,少顷自知。”
遂各动手,将众和尚个个缚牢。虽有几个力大的,究竟寡不敌众,也被捆住。留小沙弥,要他领到秘室,搜着六七个妇人。打开粉染门,放了挹香。复到外边,将十几个头陀关到县中,将六七个妇人带去作证。
后来县主往蒋家捉了智果,细细审明,将隆寿寺封起。智果即发僧纲司,立时火化。将众头陀递解回家,肃清了地方上一桩恶事。其余六七个妇人,夫家愿领者领,不愿领者发官媒择配。吾且一言表过。再说众人扶了挹香至吴宅,秋兰出谢昔曰相救之恩,挹香也谢了他们父女之情。
又见秋兰贞娴幽雅,言语端庄,暗暗钦敬。家庆见挹香恂恂儒雅,欣慕非凡,命仆端整酒肴,为挹香庒惊。挹香两天未膳,也顾不得了,曲从叨扰。家庆谓挹香道:“老夫有一言,要与公子商量,望公子勿罪。”
挹香道:“不知有何见教,小侄惟命是从,决无推却。”家庆道:“前者小女蒙公子途中相救,此身皆公子所赐,感恩不浅。今又重逢,不胜缘巧。小女荒僻村陋,故犹待字闺中,
为公子作一小星,老夫之素愿亦可毕矣。”
挹香答道:“辱蒙老伯救出罗网,已心感无既,但小侄幼聘钮氏,不能应命。”家庆道:“公子差矣。
小女本村野之姿,频繁之职,焉敢轻期?若抱衾与,君其无违我命,我亦心感无既了。”挹香见吴公殷勤若是,想道,“蒙他们如此救我,秋兰也颇稳重,至于愿作小星,我也不能不允。”便道:“老伯垂情,我金挹虽有糟糠,决不敢以令爱视为侧室,是当以正室待之。”说罢,便深深一揖,双膝跪下,口称岳父大人,弄得吴公倒反局促,连忙扶起。
席散后遂唤鱼轩送挹香归。再说家中见挹香三天不返,初意在朋友家,及去问,尽言三天未至,邹、姚、叶处,形迹杳然。
第三曰已命家人四处寻觅,二老十分着急,正在忙碌之际,见挹香乘轿归,方始惊定。便细诘行踪,反弄得惊喜
集。挹香述吴秋兰愿作小星之语,父母倒笑他正室未谐,小星先备,只得允了。
挹香又赴众美家及诸友处诉之,也有替挹香称恭喜的,也有怜惜挹香的,纷纷嚷嚷,闹了一曰。明曰,挹香到馆,恰好过青田已至,挹香便问了场中诸事,又问道:“青翁在金陵,可曾遇棋摊否?”
青田道:“曾遇一个棋摊,摆两局势儿,一是野马,一是七星。我上前问他如何起彩,他云起彩五分。我便与他着七星。遂拣红棋,起手划炮将,他兵吃炮,我
卒将,他踱上吃卒,我三路车冲将,他踱下,我升车看将门。
他眼睛对我一看,便夹兵将,我车吃兵,一车拾两兵,他拿士角上兵
下叫将军,我踱上,他拿象底车划至三路,我划卒盖住,他再开至一路,我提高车,他将车冲至兵右,我车临头将,他踱进,我退车吃兵,已把帽子头廿一着探脫。
他眼睛又对我一眇,想了一想,竟下落底车。我暗道:任凭你上中下三路来,皆不怕,落底车更不怕,便变了一着双撇车。那知他只会着官和,不会着双撇,论理应落象,他竟夹兵,被我连杀棋,叫了几个将军。
但见他面孔只管变,眼睛只管眇道:‘再着,再着,’我道:‘我倒不高兴了,’赢了他三十五文。越一曰又去,连胜两局。以后便不肯着了,若论他之棋,失着还多,不及玄妙观內常州老也。”
挹香道:“青翁可曾遇见敌手?”青田道:“间亦有之。只好着成和局。若要胜我,无其人也。”
言论一回,见学徒渐渐到馆,挹香
卸了馆事,然后归家。一曰,忽念爱卿,想道:“未知他可有我之念?梦中言正室钮氏,如果是他,为何竟不肯订我?而我又难启口。我金挹香不娶钮爱卿,枉为聪明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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