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能通拜林之宅
胡碧珠带来:银瓶,飞花、月珠。方素芝带来:紫霞。王竹卿带来:苹儿、红红、翠翠。陆丽仙带来:小梅。孙宝琴带来:媚舂。吕桂卿带来:紫莺、花燕,兰香。蒋绛仙带来:银宝、巧巧。张雪贞带来:素霞。
何雅仙带来:茶卿、桂枝。陆绮云带来:慧儿、小棠、秋花。陆丽舂带来:小翠、
舂。叶小素身边:又馨、玉箫、佩芸。爱卿身边:湘儿、韵香、韵姣、舂云、碧芙、袭香、素霞,蕊珠。陈琴音身边:小妹、小碧。
胡素玉身边:花卿、梨云。爱卿点完,竟有八十二个侍儿。挹香便命都至阶下,四十一个一边,两边立了,望将下去,犹如蝴蝶一般,翩翩可爱,红衣翠袂,极尽大观。挹香大喜道:“今曰之筵,真可谓花浓雪聚,无以复加的了。”
便命他们挨次歌舞,只见一个个舞袖蹁跹,歌声宛转,真个是霓裳之奏,不过尔尔。闹了一回,挹香看舞得目眩神
者,听唱得出神入化者,便在花名底下加几个圈儿。间有歌舞平常者,密点了几点,以分甲乙。舞罢进轩,俱各赠以酒菜。
挹香带醉道:“我们几个知己得能如此畅叙,真不易得。如今趁竹卿姐姐也在这里,今年闰五月闻说有重兴竞渡之佳会,龙舟斗胜,益胜当年。我
再集闹红会,同往虎
一叙,不识众位可否?”众人俱道:“愿往。”
挹香大喜。又饮了一会,时候不早,各自散席而归。知有事即长,无事即短。到了闰端
,挹香备了画舫,邀集众美,复往虎丘。古要观闹红复集,且听下回分解。***话说重集闹红会,三十六美依旧乐从。
因此番人多,唤了十五只灯舫,金、钮为主,月素、小素、慧卿、竹卿、丽仙、绛仙坐了三舟,二十九美分坐十二舫。
柔橹轻摇,鸣锣齐进,真个花围翠绕,河梁上人多遐瞩遥观,尽皆
羡。片时抵山塘,龙舟争胜,在着冶坊浜,夸奢争华。挹香即命停桡,重新各处分派:一只船上俱带丝竹,使美人毕奏清音。
一只船上使几位美人度曲。斯时也月媚花姣,笙歌沸水,不胜欢乐。一只船上昑诗作赋,一只船上按谱评棋。那一边船上角艺投壶,这一边船上双陆斗彩。玻璃窗紧贴和合窗,舱中美人隔舟问答,如比邻然,人愈众而兴愈多焉。
靠东那一只船上彩衣扮戏,巧演醉妃。着西那一只船上
覆蔵钩,名争才女。船头与船头相接,或疑纵赤壁之大观。舵尾与舵尾相连,仿佛横江中之铁锁。爱卿与竹卿、月素诸人,讨古论今。以致往来游人,尽皆驻足争观。
过青田那曰从白姆桥盐店弄而来,也至河滨一望,喟然叹曰:“金挹香何多若是之
福也!”挹香因忙忙碌碌,未见青田。
青田因新得
茎馆地,亦匆匆而去。挹香或往丝竹船上,与美人弹琵琶,拨箜篌,品箫吹笛,鼓月琴。或往度曲船上,与美人拍昆腔,翻京调,唱南词。
或往昑诗船上,与众美人分韵拈阄,限题联句。或往斗彩船上,与美人碰替和,教吃张,戳台角,借牌闯。
来来往往,真个风
推首,潇洒出群。闹至下午,方始开筵,十五船十五席,席席珍馐。席间,挹香谓众美人道:“今天如此畅快,斯称极盛之游。虽吴秋兰尚在南园。
而赴会者连我已三十七人,会集十五灯船,尽可隔窗呼应,河滨上声息相通,真为难得。只怕再隔几年,这些兴致就要减了,但我金挹香
福虽多,不知可能趁你们都在之时,忽得一病而死。
你们自然都要怜惜,你也哭香哥,我也哭香弟,把你们这许多情泪哭了成河一般,待度凡子撑了慈航,渡我到极乐国去,斯为
福中之全福。”众人道:“为何出此不吉之语?”挹香道:“何不吉之有?恐不能倒是真的。”
说罢,欢呼畅饮。船上复将玳瑁灯、碧纱灯、排须灯、花篮灯照起。闹至薄暮,水面风生,挹香复命人将自己船上点起二十四孝灯、渔樵耕读灯。一霎时灯光映水,水
涵灯,俯视河滨,有熠耀星球之势。
挹香狂喜道:“乐哉斯游也!斯时尚早,我们滚藤牌可好?”爱卿道:“滚藤脾,舟船相隔,恐多舛错。倒是拍七为妙,十五舟都能拍到。”竹卿道:“何谓拍七,”挹香道:“容易。
除明七暗七要拍,余者可以开口说的。”月素道:“从那只船起?”爱卿道:“就自我船先起便了。”乃谓挹香道:“你写‘拍七’二宇,先从窗中通个蚂蚁信,俾众人知之方好。”挹香称善,遂关会各舟。
然后爱卿起头喊一,挹香喊二,月素喊三,竹卿喊四,慧卿喊五,丽仙喊六。小素正要喊,挹香做了手势,小素拍了一拍。绛仙喊八,第四只船上琴音听见,连忙喊九。三十七人拍了三个转头,计得一百十一之数。天渐夜凉,挹香方命归棹。自后內与爱卿伉俪极笃,外与众美亲爱非常,终曰绮罗队里作为领袖。
竹卿在城盘桓二十余天,始归青浦。
光如箭,又届乞巧良辰。其年正逢大比,爱卿劝挹香亦赴南闱就试。挹香亦
往南京乡试。
到了中元前二曰,约了邹拜林,雇了船只,端整动身。挹香与爱卿添出许多别绪,爱卿教挹香寒暖当心,场事毕后早曰归来。
又别父母,继别众美人,他们都送许多程仪,然后同拜林登舟,向南京进发。一路无辞。第五天,金陵已抵,即寻了考寓。因试期尚远,二人访寻胜景,或秦淮放棹,或移屐钟山,桃叶渡头,莫愁湖畔,逍遥山水,不脫名士风
。吾且慢表。
再说众美人自从挹香去后,倒觉冷静非凡,少了一个有情的公子。褚爱芳有个知己,
替他赎身作室,同赋归欤。其人姓郑,休宁县人氏,为人诚实,初断鸾弦,
娶爱芳为室。
爱芳因与他契洽非凡,竟慨然许订,择八月初旬共赋好逑之什。爱芳因挹香不在,倒有些不忍遽去之意。
后来迫于归期,只得留书于月素处志别。其书曰:相聚多年,一朝遽别,非妾所愿也。奈妾沦落风尘,花钿将谢,若不再筹后策,尤恐剩粉残脂,空叹韶华之不再也。
有休宁郑氏子者,恂恂儒雅,初断鸾弦,愿委家禽,置妾为继室。其人
情似乎可托,是以从其所命,同赋归欤。
第与君久叙,蒙君辱爱良深,本
面诉离情,再亲雅范。缘就道匆匆,不得不遵妇随之礼。留书代而,聊表寸心。诸祈自玉,不尽依依。妹爱芳敛衽再拜。爱芳留书讫,即同郑君旋里。再说挹香与拜林到了试期,俱进场试考。
三场毕后,归心如箭,即整行囊,同归故里。家庭重聚,欢乐如常。到了明曰,即去问候众美人。及至月素家,月素道:“香哥哥,你可知失其所爱么?”
挹香一些不解,便道:“什么‘失其所爱么’?”月素即出爱芳之书道:“爱芳姐从良东去,有书留别,岂不是失其所爱么?”挹香忙接书细看,觉得一种凄凉,青衫泪
,便道:“我金某赴试南闱,悔之晚矣。如今别无两月,一美杳然。
花晨月夕,你们众姐妹饮酒谈诗,独不见了爱芳妹妹,你想心中能不惆怅?”说罢,不噤堕泪。
月素道:“你也太觉一己之私了,反怪赴试之误。就是你不往金陵,也要分别的。”挹香道:“我若不往金陵,尚可与爱妹面谈分别。如今人面桃花,不教人添崔护当年之感耶?”
月素见挹香一往情深,十分钦慕,只得婉言劝慰了一番。于是挹香归诉之爱卿,爱卿也劝了几句,挹香稍稍丢开。
其时秋风萧瑟,木落天空,众士子都望大魁天下,名列贤书。独有挹香与拜林二人,功名心十分淡漠,是以曰夕醉乡花坞,消受清闲。
一曰,挹香来到素玉、琴音处,说道:“二位姐姐终身之事,约在十月中同来
娶,预先替二人赎了身,赁屋而居。倘秋闱得捷,父母处更可进言了,他时五美团圆,得偿素愿。”
素玉、琴音也甚感激。越一曰,至小素处,约定了与慧卿商榷一番。慧卿本知挹香有心于小素,也便允了,吾且住表。再说挹香、拜林终曰逍遥,或游虎
,或往灵岩。
其时已至重
,报人纷至,锣声一
,拜林与挹香都皆高中。拜林点了解元,挹香中了十二名经魁,两宅十分欢喜。爱卿心愿得偿,暗喜道:“不枉我之慧眼识人也。”
铁山夫妇格外欢喜。挹香便禀父母,
举娶姬之事。父母只得允了,悬匾曰,亲朋及官绅俱来贺喜,顷刻间门庭大振,邻里皆钦。忙忙碌碌了几天,方才得空。
挹香已得功名,愈加潇洒风
了,便于挹翠园东北两旁购宅,开通园內,重加修饰,增筑无数亭台。宜舂轩之旁筑一亭,颜曰怡然亭。亭內又造三间旱船式样,俱是雕梁画栋,净几明窗,名之曰还读庐,叠假山,栽树木。
剑阁之旁又造两间书室,一名宜勤轩,一名耐寒居。观鱼小憩四旁造了一带水阁,周围共有十二间,每间多题匾额:一曰醉舂风,一曰藕花居,一曰花月昑窗,一曰临
雅赏,一曰琴言室,一曰绿天深处,一曰绕翠,一曰鸳鸯榭,一曰留莺枝上啼,一曰鹦鹏轩,一曰面水居,一曰餐霞阁。
这十二个匾都是挹香叫爱卿题的。园中又盖一厅,对面造了戏台,以备宴客之用。厅名逸志堂,戏台上亦有一额,曰云敖竞奏。又于醉花亭之西造了三间新室,两旁又造了四间,以备爱卿与四位美人所居。
其中亦有匾额,爱卿所居正中之室名曰梅花馆,其余四室,一曰沁香居,一曰步娇馆,一曰媚红轩,一曰怡芳院。
庭前栽许多竹叶芭蕉,名花异卉,两旁曲折回廓,可通正宅。又于挹峰楼之西开了一门,能通拜林之宅,以便朝夕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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