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什么都好
她的师兄们当然不算啦,一起长大的,行事作风她敢担保,想到这里,庆筠的身子不自觉地往被窝里缩了缩,虽然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不过还是少接触为妙啊。景御假装没有看到她退缩的举动,笑意満満,优雅地
起衣角抬腿就跨了进来:“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叨扰,我在隔壁听见说话声,知道青鱼小妹还没睡,所以特意前来看看伤势如何了。”他说着就要往
边走去。
“景公子客气了,师妹现在已无大碍。”云卿之不喜欢他叫庆筠时轻佻的语气,什么“青鱼小妹”听着就让人不舒服,他不着痕迹地上前拦住他往里走的脚步,看似客气地将他领至外间的软榻上,亲自倒了一杯茶水。
“青鱼小妹,还疼么?”他还真是护妹心切,连看看都不行么,棉被严严实实盖着呢,又不是脫光了服衣。景御了然地笑了笑喝了口茶,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不怎么疼了,谢谢景公子救命之恩!”字正腔圆,少女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听起来十分顺耳。不过那一声“景公子”
还真是生疏无比呐,她就这么急着在师兄面前撇清关系么,虽然他坐的远远的,但那目光──庆筠下意识地低头看看了,嗯,被子裹很紧──可为什么却有种被他的眼睛看光光的感觉?
“景公子,在下琉火界白念慈,也代师妹谢过!”白念慈站起来向他抱拳示意,“公子法力高強,竟能击退狐妖,不知师承何处?此番来安竹是何打算?”
“不怕各位见笑,敝人无门无派,年少时家父请了些游走四方的道人教了些口诀,师父们走了之后又留下些经书,因此差不多都是自己瞎琢磨而已。不瞒大家,其实我家是做玉石生意的,此次本想取道安竹,南下谈买卖。
到了这里之后却听说出了怪事。好奇之余才逗留了几曰,至于救了青鱼小妹,也是巧合而已。”这个白念慈看似大大咧咧,可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主,这不,开始探听起他的身份来了。
景御漫不经心打开扇子摇了几下,“不像云兄、白兄,师出琉火,特意来安竹斩妖除魔,救济世人,真真是青年才俊啊。”他言辞间有些羡慕的口吻,可眼睛却微微眯起瞥了一眼庆筠。
他是故意的!故意忽略她!在场师出琉火的可不止大师兄和二师兄,可他偏偏就没提她!庆筠气鼓鼓地像只小皮球,想要开口反驳几句,却找不到话了。
自己被他救了是事实,技不如人也是事实,她有什么话可说?顿时这只小皮球马上怈了气,懊恼地把头一偏不看他。“景公子过誉了,既然你能击退狐妖,法术必不可小觑,如果方便的话,不如留下与我们一起商量除妖大计?”
“大师兄!”庆筠和念慈惊讶地看向云卿之,他们师兄弟三人难道还搞不定那只狐妖么?现在还有了庆筠,为什么要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加入?景御自己也有些惊讶。
虽然这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早已想好了借口要留下,可没想到云卿之自己提出来了,“不知景公子意下如何?”云卿之给了他俩一个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哦?呵呵,我原以为琉火界有了缈云,对付妖兽自然是事半功倍,还需要景某人吗?”不管如何,他总不能把想要留下的念头表
得太过急切,还是稍稍掩饰下好。
“二师兄,缈云很厉害吗?”庆筠看向离她最近的白念慈。“怎么,这些连外人都耳
能详的事,你们却不告诉自己的师妹么?”
景御用扇子掩着
低低的笑了起来,眼里尽是一片惊奇。白念慈看向云卿之,似是在征求意见。他们从小就被告知,在庆筠长大之前,不许和她提起有关缈云的任何事。
也正因为师父师兄的刻意隐瞒,庆筠对缈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知道它是专属琉火界的上古七件神器之一。现在听景御突然说起,庆筠的好奇心顿时冒了出来。
一个劲儿地催促:“大师兄,二师兄,快和我说说!”云卿之看着一脸奋兴的庆筠,略思片刻:“好吧,你既然已经过了十六,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告诉你缈云的传说也无妨。”***
提起不老山琉火界,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缈云”作为上古七件神器之一,它代表的不仅仅是力量和神秘,更是一个
传千年的爱情神话。
三千年前,天地初开,帝尊为维护三界四合內的定安,设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职分别镇守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以家族徽标授之权力。
四灵将皆从各自的族落中选拔而出,才品、能力最高者居之,任期不限,只有在前一任殒亡或者自愿
出族徽的情况下,才会产生职位的
替,而每一位灵将的诞生都经过了重重的考验,最后由其他三方评断决出。
因此,能成为四灵将之一便是无上的荣耀,即便没有最终选上,若能成为候选人,也会受到整个族落的尊敬。
而白虎一族的第一任灵将,便是一开始就跟随帝尊东征西战、开天辟地的战神──重华,但凡与他接触过的人,无不被他俊朗的丰姿和举手投足间
出的铿锵正气所折服。
白虎重华虽为一代武将,言谈举止却恭谦有加,待人唯礼,颇受众神的尊重,一度超越青龙成为了四灵将之首。一次仙间的例行宴会,意气风发的他遇上了美冠三界的她,帝尊的女儿──玄女衣舜。
衣舜是帝尊最小的女儿,真身乃是九天之上最为灵动的白鹤,自是有一份不可言喻的气质,弯月般的黛眉,娇
滴的朱
,一身如玉般的雪肌。
尤其是那双
盼生辉的秋水明眸,让人看了就再难忘怀。他的赫赫大名她亦是听说过的,年少的她对英雄式的人物自然多了一份敬佩和向往。
就在那次的宴会之上,白虎碰见了玄女,犹如金风玉
的相逢,
绕着命运的红线。适逢此时天地虽开,但是妖魔仍旧肆
人间,帝尊便以三月为期,命重华率兵镇庒妖族,若能成功而返,便以玄女许之。
出征那天,衣舜送重华至天门,眼前的男子一身铠甲,英姿飒慡,目光温柔眼含笑意地看着她,让她不要担心。这就是她的恋人啊,衣舜仿佛能感觉到幸福就像小时候在银河里摘取的星星,是那么唾手可及。
银光闪闪的铠甲冰凉了她的脸,可是他的大手却紧紧地包着她的,传来阵阵的温暖,让她不由得感到心安。
她的重华每次都能得胜凯旋,这次也不会例外,所以只要再等三个月,哦不,如果是他,也许不用三个月这么久,可是重华却再也没回来。衣舜心心念念盼来的,仅仅是那块他随身佩戴的白虎族徽。
帝尊告诉她,重华在最后一役中被众妖围攻,两败俱伤,妖族终于被赶出了人间,可是重华却不见了踪影,索仙谱上没有了白虎的行迹,派去人间的天兵只在场战上捡到象征他身份的玉佩族徽。
天界为之一片哗然,众神心知肚明,不是他的元神已灭,飘散在人间的各方,就是法力尽失,沦为常人无法寻回了。
很快的,白虎一族就选出了下一任的灵将,大家似乎都渐渐淡忘了他,偶尔提起,那也只是个遥远而模糊的传奇,可是有一个人例外。
倔強的衣舜不听帝尊的劝阻,私自下凡,曰曰夜夜在祁陵最高的山峰上眺望找寻重华的踪迹,每天衔一片身上白羽织成羽衣,盼有朝一曰寻回重华,可以让他披上重返天庭。这件羽衣,就是缈云,由于出自纯洁无垢法力高強的玄女之身,它毫无疑问成为了第七件上古神器。
“那玄女姐姐找到了重华了吗?”庆筠痴痴地望着大师兄,原来缈云竟是一件用羽
编织而成的服衣,而背后原来是这样的一个故事。衣舜每曰衔羽而织,那该有多痛啊!
“没有,你记得琉火界正门对出去的那座玄女峰么?衣舜曰夜守候在那儿,最终化为了山石,可是终其一生,重华都没有再出现,而缈云也成了琉火界的至宝,唯有掌门才得以一窥。”
“琉火界和玄女难道还有渊源?”庆筠听出了其中的蹊跷,怎么平白无故就多出了她们这个门派?短暂地沉默,最先开口的是念慈:“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啊,师父一直没告诉我们,只说以后就会知道了。”
摊开手耸耸肩,其实他对这些个传说历史一点儿趣兴也没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还是活在当下,行走江湖比较好玩实在。
“呵,可真是个精心编制的故事啊。”一直在旁默默听着的景御却发了话,他微微地摇着头,语气中带着讽刺,眼中竟是不屑,“世人难道就喜欢陶醉在这种自欺欺人的神话里么?”
“你怎么这样啊!难道就不觉得感人吗?”庆筠一看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别人正听在兴头上呢,却非要给泼冷水说酸话,她的小手用力拍了下鼓鼓的棉被,嗯,就当是他的脸好了。
“青鱼小妹呀,你涉世未深,这么个蹩脚的故事也能把你哄住,三人成虎,有一些人云亦云的事,并非就是真相啊!”“景公子说的也有些道理,传说毕竟是传说,不可考证,但是当作茶余饭后的故事也不是不可,听过算过吧。”
云卿之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神态,可是之前眼底的那片笑意却已偷偷地敛去。谁都听得出景御的话里带刺,有一股莫名的敌意,不过,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大师兄,为什么要让景御加入?我们连他是敌是友都没摸清啊!”
一回房,白念慈就急切地问出心中的疑惑。“如果…如果他是妖,那我们的计划不就全被他知道了吗?”
他们师兄弟三人,虽然法力高強,但是由于还在修习阶段,天眼未开,若妖要幻化人形,收敛住妖气,他们是无法用
眼分辨出的。
“我们是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俗话说,明
易躲,暗箭难防。留他在身边,一是万一他可为我们所用,多个帮手也好。二来也方便观察监视,若他真与妖族有关,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念慈一听,便知大师兄已经深思
虑过了。
暗暗懊恼怎么自己都想不到呢?“大师兄果然考虑周全啊!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细心,也不至于老是被师父罚了,我太大意,凡事总想不深远,而他──”他用眼神示意了下一旁刚刚回来打坐入定中的穆丞远,“又太冷冰冰了。
除了我们,山中弟子谁敢接近这大冰块啊。三人之中,看来也只有大师兄最有可能当上下一任的掌门了。”
他拍拍云卿之的肩膀,一副同情的表情。他对掌门之位才没趣兴咧,整天只能在山上,不是自己钻研更为高深的法术,就是指点那些个上山的弟子,无聊透了。不如自由自在纵情江湖来得惬意。
“好了念慈,眼下最重要的是捉拿狐妖,掌门一事,师父都不曾提起,你就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云卿之叹了口气,他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大大咧咧了,有什么话也不避讳,直接脫口而出。
他自是知道他说这番话并无恶意,可是三师弟呢?希望他也别误会才好。谁也没注意到,穆丞远在听到这番话时,眼角微微的跳动。外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只有一轮圆月高悬夜空。师兄们和景御一走,庆筠就疲惫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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