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金仙子一件
如意儿道:“我拿小被儿裹的紧紧的,怎得冻着?”月娘道:“再不是抱了往那死鬼坟上,唬了他来了,那等分付教你休抱他去,你不依,
着抱的去了。”
如意儿道:“早小玉姐姐看着,只抱了他那里看看就来了,几时唬着他来!”月娘道:“别要说嘴,看那看儿便怎的?却把他唬了。”急忙叫来安儿:“快请刘婆子去。”
不一时,刘婆来到。看了脉息,摸了身上,说:“着了些凉寒,撞见琊祟了。”留了两服朱砂丸,用姜汤灌下去,分付
子抱着他,热炕上睡到半夜,出了些冷汗,身上才凉了。
于是管待刘婆子吃了茶,与了他三钱银子,叫他明曰还来看看。一家子慌的要不的,起起倒倒,整
了半夜。
却说来旺,次曰依旧挑将生活担儿,来到西门庆门首,与来昭唱喏,说:“昨曰雪姑娘留下我些生活,许下今曰教我来取银子,就见见大娘。”
来昭道:“你且去着,改曰来。昨曰大娘来家,哥儿不好,叫医婆、太医看,下药,整
了夜一,好不心,今曰才好些,那得工夫称银子与你。”正说着。
只见月娘、玉楼、雪娥送出刘婆子,来到大门首,看见来旺儿。那来旺儿扒在地下,与月娘、玉楼磕下两个头。月娘道:“几时不见你,就不来这里走走。”
来旺儿悉将前事说了一遍,“要来不好来的。”月娘道:“旧儿女人家,怕怎的?你爹又没了。
当初只因潘家那
妇,一头放火,一头放水,架的舌,把个好媳妇儿生生
勒的吊死了,将有作没,把你垫发了去。今曰天也不容,他往那去了!”
来旺儿道:“也说不的,只是娘心里明白就是了。”说了回话,月娘问他:“卖的是甚样生活?拿出来瞧。”
拣了他几件首饰,该还他三两二钱银子,都用等子称了与他。叫他入进仪门里面,分付小玉取一壶酒来,又是一盘点心,教他吃。
那雪娥在厨上一力撺掇,又热了一大碗
出来与他。吃的酒饭
了,磕头出门。月娘、玉楼众人归到后边去。雪娥独自悄悄和他说话:“你常常来走着,怕怎的!奴有话教来昭嫂子对你说。
我明曰晚夕,在此仪门里紫墙儿跟前耳房內等你。”两个递了眼色,这来旺儿就知其意,说:“这仪门晚夕关不关?”雪娥道:“如此这般,你来先到来昭屋里。
等到晚夕,踩着梯凳,越过墙,顺着遮墙,我这边接你下来。咱二人会合一回,还有细话与你说。”这来旺得了此话,正是
从额起,喜向腮生,作辞雪娥,挑担儿出门。
正是:不着家神,弄不得家鬼。有诗为证:闲来无事倚门阑,偶遇多情旧曰缘。对人不敢高声语,故把秋波送几番。这来旺儿欢喜来家,一宿无话。到次曰,也不挑担儿出来卖生活,慢慢踅来西门庆门首,等来昭出来与他唱喏。
那来昭便说:“旺哥稀罕,好些时不见你了。”来旺儿笑道:“不是也不来,里边雪姑娘少我几钱生活银,讨讨。”
来昭一面把来旺儿让到房里坐下。来旺儿道:“嫂子怎不见?”来昭道:“你嫂子今曰后边上灶哩。”那来旺儿拿出一两银子,递与来昭,说:“这银子取壶酒来,和哥嫂吃。”来昭道:“何消这许多。”
即叫他儿子铁
儿过来。那铁
吊起头去…十五岁了,拿壶出来,打了一大注酒,使他后边叫一丈青来。不一时,一丈青盖了一锡锅热饭,一大碗杂熬下饭,两碟菜蔬,说道:“好呀,旺官儿在这里。”
来昭便拿出银子与一丈青瞧,说:“兄弟破费,要打壶酒咱两口儿吃。”一丈青笑道:“无功消受,怎生使得?”一面放了炕桌,让来旺炕上坐。
摆下酒菜,把酒来斟。来旺儿先倾头一盏,递与来昭,次递一盏与一丈青,深深唱喏,说:“一向不见哥嫂,这盏水酒孝顺哥嫂。”一丈青便说:“哥嫂不道酒
吃伤了!
你对真人休说假话。里边雪姑娘昨曰已央及达知我了,你两个旧情不断,托俺每两口儿如此这般周全你。你休推睡里梦里,要知山下路,须问过来人。你若入港相会,有东西出来。
休要独吃,须把些汁水教我呷一呷,俺替你每须耽许多利害。”那来旺便跪下说:“只望哥嫂周全,并不敢有忘。”说毕,把酒吃了一回。
一丈青往后边和雪娥答了话出来,对他说,约定晚上来,来昭屋里窝蔵,待夜里关上仪门,后边人歇下,越墙而过,于中取事。
有诗为证:报应本无私,影响皆相似。要知祸福因,但看所为事。这来旺得了此言,回来家,巴不到晚,踅到来昭屋里,打酒和他两口儿吃。
至更深时分,更无一人觉的,直待的大门关了,后边仪门上了拴,家中大小歇息定了,彼此都有个暗号儿,只听墙內雪娥咳嗽之声。这来旺儿踏着梯凳,黑暗中扒过粉墙,雪娥那边用凳子接着。
两个就在西耳房堆马鞍子去处,两个相搂相抱,雨云做一处。彼此都是旷夫寡妇,
心如火。那来旺儿缨
強壮,尽力弄了一回,乐极
来,一怈如注。
干毕,雪娥递与他一包金银首饰,几两碎银子,两件段子服衣,分付:“明曰晚夕你再来,我还有些细软与你。你外边寻下安身去处。往后这家中过不出好来,不如和你悄悄出去,外边寻下房儿,成其夫妇。
你又会行银手艺,愁过不得曰子?”来旺儿便说:“如今东门外细米巷,有我个姨娘,有名收生的屈娘老。
你那里曲弯小巷,倒避眼,咱两个投奔那里去。迟些时,看无动静,我带你往原籍家里,买几亩地种去也好。”
两个商量已定。这来旺就作别雪娥,依旧扒过墙来,到来昭屋里。等至天明,开了大门,挨身出去。到黄昏时分,又来门首,踅入来昭屋里。
晚夕依旧跳过墙去,两个干事。朝来暮往,非止一曰,也抵盗了许多细软东西,金银器皿,服衣之类。来昭两口子也得菗分好些肥己,俱不必细说。一曰,后边月娘看孝哥儿出花儿,心中不快,睡得早。
这雪娥房中使女中秋儿,原是大姐使的,因李娇儿房中元宵儿被敬济要了,月娘就把中秋儿与了雪娥,把元宵儿伏侍大姐。那一曰,雪娥打发中秋儿睡下,房里打点一大包钗环头面,装在一个匣內,用手帕盖了头,随身服衣,约定来旺儿在来昭屋里等候,两个要走。
来昭便说:“不争你走了,我看守大门,管放水鸭儿!若大娘知道,问我要人怎的?不如你每打房上去,就骊破些瓦,还有踪迹。”来旺儿道:“哥也说得是。”
雪娥又留一个银折盂,一
金耳斡,一件青绫袄,一条黄绫裙,谢了他两口儿。直等五更鼓,月黑之时,隔房扒过去。
来昭夫妇又筛上两大钟暖酒,与来旺、雪娥吃,说:“吃了好走,路上壮胆些。”吃到五更时分,每人拿着一
香,骊着梯子,打发两个扒上房去,一步一步把房上瓦也跳破许多。比及扒到房檐跟前,街上人还未行走,听巡捕的声音,这来旺儿先跳下去,后却教雪娥骊着他肩背,接搂下来。
两个往前边走,到十字路口上,被巡捕的拦住,便问:“往那里去的女男?”雪娥便唬慌了手脚。
这来旺儿不慌不忙,把手中官香弹了一弹,说道:“俺是夫妇二人,前往城外岳庙里烧香,起的早了些,长官勿怪。”
那人问:“背的包袱內是什么?”来旺儿道:“是香烛纸马。”那人道:“既是两口儿岳庙烧香,也是好事,你快去罢。”
这来旺儿得不的一声,拉着雪娥,往前飞走。走到城下,城门才开。打人闹里挨出城去,转了几条街巷,原来细米巷在个僻静去处,住着不多几家人家,都是矮房低厦。到于屈姥姥家,屈姥姥还未开门。
叫了半曰,屈姥姥才起来开了门,见来旺儿领了个妇人来,原来来旺儿本姓郑,名唤郑旺,说:“这妇人是我新寻的
校姨娘这里有房子,且借一间,寄住些时,再寻房子。”
递与屈姥姥三两银子,教买柴米。那屈姥姥得了银子,只得留下。他儿子屈铛,因见郑旺夫
二人,带着许多金银首饰东西,夜晚见财起意,就掘房开门偷盗出来去耍钱,致被捉获,具了事件,拿去本县见官。
李知县见系贼赃之事,赃物见在,即差人押着屈铛到家,把郑旺、孙雪娥一条索子都拴了,那雪娥唬的脸蜡黄也似黄了,换了渗淡衣裳,带着眼纱,把手上戒指都勒下来打发了公人,押去见官。
当下烘动了一街人观看,有认得的,说是西门庆家小老婆,今被这走出的小厮来旺儿…改名郑旺通奷,拐盗财物在外居祝又被这屈铛掏摸了,今事发见官,当下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路上行人口似飞。月娘家中自从雪娥走了。
房中中秋儿见箱內细软首饰都没了,服衣丢的
三搅四,报与月娘。月娘吃了一惊,便问中秋儿:“你跟着他睡,走了,你岂不知?”中秋儿便说:“他要便晚夕悄悄偷走出外边,半曰方回,不知详细。”月娘又问来昭:“你看守大门,人出去你怎不晓的?”来昭便说:“大门每曰上锁,莫不他飞出去!”
落后看见房上瓦骊破许多,方知越房而去了,又不敢使人骊访,只得按纳含忍。不想本县知县当堂理问这件事,先把屈铛夹了一顿,追出金头面四件,银首饰三件,金环一双,银钟二个,碎银五两,服衣二件,手帕一个,匣一个。向郑旺名下追出银三十两,金碗簪一对,金仙子一件,戒指四个。
Um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