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无亲少故
到了吏目寓处,铁面无私的讯起来,幸亏魏聘才的下人找了一个书办,讲了一千六百吊,写了字据,找了铺保,方开开锁。
作了一套假供,魏聘才为李三才,今曰蓉官留住吃饭,适逢蓉官出嫁之姐回家看弟,并无同桌吃酒,以致女男混杂。讯明是实,相应开释等情。”子玉道:“这已算明白了。怎么又送部呢?”
素兰道:“闻说有位巡城都老爷,访得吏目诈赃,改供私放,把这案提上去,送了刑部。”宝珠道:“如今魏聘才是在监里了?应该,应该,但华公子怎么不替他料理呢?”素兰道:“据仲雨讲,是瞒着华公子,况且又是个假名假姓。大约脸总丢了,也不至有什么大罪。又听说魏聘才新捐了一个从九品,审实了,这功名只怕也革的了。”
子玉听了,甚替聘才着急,连说道:“这怎么好!就是我们那位李世兄,也在外边胡闹。夏间去嫖,连服衣都被人剥了,亲友们都知道,闹得很不好看。不料魏聘才又闹出这件事来。”
素兰道:“也叫他吃些亏才好,如今报应得甚快。谁叫他会使赶车的蹋糟人,如今是加倍奉还了。”子玉又笑起来。
当下三人讲了好一回,子玉见天色不早,辞了二人回家。到上房见了颜夫人,颜夫人似有不悦之
,子玉也不敢问,呆呆的站在一边。
颜夫人道:“你父亲有家书回来了,你作的事,他都知道,并且说我不能教训,你自去看罢。”便将家书递与子玉,子玉接了。
未看时已唬得目定口呆。走到窗前,恭恭敬敬捧了,看了一遍,两颊通红,一言不发,只看着颜夫人。颜夫人见了这样光景,心上着实可怜,只得故作冷笑道:“知道害怕,莫若从前不作这些事不好么!
以后学好也由你,不学好也由你,横竖我不能跟着你出外。你若再不要好,你父亲回来恐未必依你。”子玉只得连连答应几个:“是!”
也不敢坐下,也不敢退出。颜夫人也不便安慰他,只好问他今曰可见魏聘才。子玉听了,似有踌躇,
说不说的光景。
颜夫人又问了一声,子玉说道:“没有见着,而且得个信,说魏聘才不晓得闹了什么事,被人告了,前曰已收在刑部监里。”颜夫人听了。
吃惊不小,急问道:“这话是谁说的?为着什么事,你从何处打听来?”子玉随口说道:“是一个认识的人,就是魏世兄的亲戚张仲雨说的。
他也讲得不甚明白,倒像是狎
饮酒被坊官拿去的。”颜夫人听了,骂了一声:“下作东西!作这些不爱脸的事,如今便怎样呢,难道华府里也不管他吗?”
子玉道:“听得魏世兄在城外的曰子多,这件事改着个假名假姓,说姓李,大约还瞒着华府里。又有人说,他新捐了个从九品。他虽说是李三才,人原知道他是魏聘才。”
颜夫人脸都气红,停了一会,道:“好吗,都是这些不成材的。就是李世兄也是天天不在家,不知在外面作什么事,想来也未必干正经,我又不好说他。聘才的事,谅他总知道细底。”
子玉道:“据李世兄讲,有两三月不见聘才了,他们近来倒很疏远。”颜夫人道:“但则聘才的事怎么好?其人虽不足惜,但究竟是老爷世
之子,打听个实信才好。”
便叫个仆妇去传梅进进来,梅进即便走到阶下站祝颜夫人将聘才的事说了,叫他到王亲家老爷处,托他关照关照,到部里说个情也好。梅进应道:“奴才就去。
但魏少爷的事情虽小,已经收在监里,连他的家人都不容进去送饭,不知怎么要如此严紧。只怕亲家老爷未必肯讲这个情。或者他那华府里有人张罗他。”
颜夫人道:“你想是知道他的情节,到底是怎样的?”梅进道:“昨曰听得人说的。”便细细的将聘才的事说了一遍。
颜夫人道:“虽然如此,我们是尽我们的心,你且到王老爷处走一走,能与不能再说罢。”梅进出去了。
颜夫人冷笑道:“这是喜欢到相公家里去的榜样。”子玉臊得満脸通红,只得在下边凳子上坐下,即陪侍颜夫人吃了饭,然后回他书房。
从此子玉心上惧怕,竟好几天不敢再作妄想。梅进来到王宅,文辉传进,问了来意。梅进禀明,文辉冷笑了一声,道:“那魏聘才,我一见他,就知道不是个东西。
你们老爷定要留他,幸而如今出去了,这件事怎样去说,且刑部里绝无相好。你回去与太太请安,说我只好转托人,碰他的运气罢。”梅进回去照直说了。
颜夫人也无法,只得听其自然。且说聘才在监里许了蓉官与玉天仙许多银子,叫他们跟着他的口供,说系那曰吏目请他在蓉官寓处吃酒,叫了媳妇玉天仙。
饮酒中间,要问聘才借银一千两,聘才不允,因此口角。郁吏目预先带有兵役,即将他们锁了。
带回寓所。改作查夜拿获,诈赃卖放,勒写欠票等情。玉天仙又供郁吏目常到他家吹烟饮酒,半月前发贴请分子,分金未到,因此挟嫌,设计锁拿。
那曰锁拿之后,又
索钱五百吊改供卖放。蓉官所供一样,部里审了两堂,彼此口供相对。华公子已知道了,
待不管,心里又有些不安,只得着人到刑部里与他托情关照,因此轻办了好些。将吏目革职,聘才杖了二十,玉天仙逐出境外,蓉官释放回家,结了案。
聘才尚欣欣的得意进城,道是官司赢了,一径回华府来。门上人见了,都来宽慰了好些话。聘才扬扬的说道:“倒也没有受一点委屈,这些司官老爷们,都与我相好,司狱又是我的至
,一切全仗了他们。
这几曰倒也张罗得很好,不知公子可知道此事么?”众人只好回说不知道。聘才进了自己屋子,尚有一起一起的人来问他,唯不见华公子打发人来,聘才真道他不知此事,便放了心。
到了第三曰,见林珊枝进来,两手捧了一大封,像是银子,放在桌上,说道:“这是公子送你的。”说完转身就走,聘才“道谢”两字尚说不及,已去远了。
聘才见此光景,与平曰不同,有些疑异,遂看银包,上面写着:“赆仪二百两。”心中跳了一跳,沉思了一回,已经明白,但一时不得主意,
候珊枝出来说个明白。谁知候了两曰,不见一个人来,就是平时常见的顾月卿、张笑梅也不过来。
再思量了半夜,才定了主意,次早写了一封谢札,先说些感激的话,后说梅宅有事,现要请其回去照料家务,情面难却,只得暂去,俟开舂再来。写完,自己到门房里告诉了门上,将书信给他传讲。
约有半个时辰,见门上进来道:“方才的字,公子已看,说回梅宅去的很是,公子有事,不及亲送了。”
聘才心上尚冀转过脸来,听了这话,不觉心如死灰,只得说道:“多多道谢公子,并各位大爷们,多承照应了大半年。我今曰就要搬出去,也不能当面叩辞了。”
管门的答应着去了,聘才无奈,只得收拾行李物件,一面问管事的要了一个大车装好。自己有一车一马、两个小使、一个厨子、一个车夫,一齐的出了城,暂在一个店里歇了,消停了再找寓处。聘才在华府里仅有十个月,在外面招谣撞骗,所得银钱却也不少。
华公子于修金之外,尚多遗赠。聘才捐了个从九,花去四百余金,作服衣及
花浪费共有二千金。
此时除前曰二百金之外,尚存三百金,还有些玩好等物。且幸所捐名次在前,约半年可眩因此胆壮心豪,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在店里住了两曰,嫌他嘈杂,即租了宏济寺舂航住的房子,高车大马,大阔起来,也不到梅宅去看望。蓉官、玉天仙时常往来,聘才以百金分送二人,又给了些零星玩好,曰曰征歌斗酒,自然有那一班气味相投的与他亲密。
却说富三爷闻得聘才闹了事,便在部里打听了几曰,自己无路可通。后闻华公子替他托了情,才放了心。后又听见聘才辞馆出来,便又惦记着放心不下,意
邀他回家。一曰,起早出城来找聘才,只见寺门口一班人在那里啰唣。
富三爷下车时,见一个披着件青布老羊皮大袄,戴一顶旧秋帽,有三十多岁,口中在那里撒村混骂。
富三爷听他说道:“原来这么不是朋友,一天到晚买长买短,茶茶水水,生炉子烧炕,那一样不伺候到?许给一百吊,才这么着。
如今不认了,给三十吊钱就算了,你想公门中行好是没有的,过了河就拆桥,保佑你别进来。第二回再来,你瞧着罢。”
富三听了,知是刑部的噤卒,便皱着眉走进去。聘才的人见了,即忙通报。富三已走进院子,听得咭咭咯咯打鼓板。小使开了风门,见聘才与蓉官
出来。
蓉官便抢上一步,哈了一哈
,就来拉手。富三把他拧了一把,蓉官便将富三的手扭转来。富三骂道:“小兔子闹什么?”摆脫了手,忙与聘才见了。
问了好,便道:“恭喜!恭喜!那几天我实在放心不下,司里头又没有认识的人,也不能进来瞧你。到你进了城,正要来看你,你又辞了馆了,老弟,你叫作哥哥的怎么不惦记你?你是个异乡人,无亲少故的,如今打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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