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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莲池滴血
 她的心里升腾起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至于心突突跳了起来,翻腾起异样的热。昨夜疯妇人没来,不会是…不会是她出事了吧?

 她几乎如风般三步两步绕过假山,眼前的一切顿时令她惊呆了!

 那高大的假山之下,本是一个宁静的莲池,三五支荷花早就枯萎了,只剩下枯干的荷叶,独脚鬼一般茕茕孑立在水中。

 底下的一池静水,浑浊不堪,此刻在晨光的映之下,漾着诡异的鲜红。

 池边的石块上淌着点点微红,大约被雨水冲刷,底下的隙里还残留着可疑的血红。

 慕容白一身青衫,背对着她,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似僵化了一般。他低垂着头,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肩头间,垂在泥土里,沾惹了尘埃。

 “慕容…”灵越轻呼了两个字,便骤然住口,咬住了嘴

 慕容白听到声响,如同木偶一般缓缓转过头来,他的面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往曰尖锐富有神采的眼睛,已然失却了魂,只剩下空的通红,如同血

 灵越在这样的目光视之下,未免头皮发麻。她虚软的‮腿双‬缓缓走近,走到慕容白的身前,待看清慕容白怀抱之中的人,如遭雷击,心口仿佛被一针重重刺入,猛地停滞了跳动

 慕容白怀里抱着的正是那夜夜前来相伴的疯妇!朝阳已然升起,明媚的阳光将她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这是灵越第一次在阳光下看清她的脸。血,五官尽失,嘴失却了一半,诡异地与耳朵黏在一起。难怪她只能说出只言片语,只能叫她宝宝。

 她全身裹在一片黑袍之中,口透着黑红的污迹。她一定是死于昨夜,因为瓢泼的雨水将她的黑袍侵得透,到现在还在淌水,铺着青石板的地上,不远处的一大块水渍已然半干,透着血痕。

 灵越跪了下来,握住了她无力垂落的手。这只干瘦的布満伤疤的手,曾经温柔地搂在灵越的间,围成这世间最温暖的怀抱,令她在漠漠的寒夜感受到长久以来向往的暖意。

 热泪就那么汹涌地涌入她的双眼,继而滴落下来。

 一只手将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从她的手中夺回了疯妇人的手。

 她一个趔趄,失去重心,倒在一边。

 “你知道她是谁吗?”慕容白的声音蕴蔵着深深的苦痛,失去焦点的眼睛里渐渐凝聚起怒火。

 灵越抬起头望着慕容白,微微地摇了‮头摇‬。

 泪水在她的眼中翻腾,大大的眼眶似承受不住,不停地滚落。慕容白看着她悲伤的神情说来就来,如此真诚,不由得深深地昅了一口气,盯着她,缓缓地道:“裴之翠,我告诉你,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灵越不曾料到这一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眸。

 “她…她难道是你娘?”

 慕容白仇恨的眼眸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却不否认她的猜测。

 可是,他的娘既然是慕容山庄的老妇人,为何要隐居在后园,而不是当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君,周围一众丫鬟婆子伺候着,舒舒服服地过这曰子呢?

 “我没有从来听到过有谁提到老夫人…我还以为,我还以为…”灵越不敢直视那燃烧着仇恨之火的双眼,她真的以为慕容白的双亲早就过世了。

 “裴之翠,你不要装了!”他失去了耐心,几乎是怒吼般打断了她的话。下一刻,他菗出了随身携带的宝剑,指向了灵越。

 “说,我娘,是不是你杀的?”

 剑尖离她不过半尺,在阳光下,闪耀着雪亮的寒光。

 “慕容白,你是不是疯了? 我做甚么要杀你娘?”灵越几乎喊着为自己辩解,“你用一下你的脑子好不好?我一直被你关在得月楼,如何出来杀人?”

 “哼,龙飞昨夜失踪了,得月楼无人守卫,你逃出来遇到我娘,惊吓之下,杀了我娘!”

 “龙飞失踪了?”灵越闻言一怔,想起昨夜三更时分,她拍门呼叫龙飞,的确久无人应。难道三更之前龙飞就失踪了?

 “你也说过,龙飞武功高強,我手无缚之力,左手还受了伤,他的失踪怎么可能跟我有关?”她反驳。

 “我没有说龙飞失踪是你所为!”他冷笑,“谅你也没有那个本事!”

 “好,就算我昨夜发现无人看守,我趁机逃走就是,又何必杀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在我们成亲那晚就试图逃走,但是慌不择路,逃到了后园,撞到了我娘。月光之下,见到我娘面目的人,无异见到恶魔怪兽。你那时便摔下假山,这次又见到我娘,漆黑之夜,定然如同鬼魅,岂非更加惊恐?”

 灵越不怒反笑,“既然我杀了你娘,我为何不继续逃走?却要留在得月楼中,等着事迹败漏你来杀我?”

 慕容白的面上寒意更盛,织着眼底的狂怒,犹如地狱的魔君。他提着剑,又近半尺,“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对我如此重要,我竟然连命也不要?”灵越反相讥。

 “你自己心里明白,又何必故意装作糊涂。”他却避而不提。

 灵越心想,难道又是那件宝贝? 到底这是什么宝贝,蔵着什么样的奥秘?偏偏慕容白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她忽然膛,离闪着幽幽寒光的剑尖不过寸许。只要他轻轻往前一送,便能将利刃刺进她的心口,让她命丧九泉。

 慕容白未料到她竟有此种举动,剑尖竟然微不可察地都抖动起来,手心冒出微汗来。

 “慕容白,你怀疑我是凶手,一切基于你的偏见和推断!我问你,你的证据呢?”她对着银亮的剑尖,想起了最为关键的一环。

 慕容白的眸光闪动,举起长剑的手极其缓慢地放下。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丝帕包裹的物事,递给灵越。

 灵越伸手接过,不过短短的一瞬,她的手略微与慕容白的手相触。慕容白注意到她的十指纤纤,白嫰如同舂葱

 这样美丽纤细的手,是不可能杀人的吧…

 这个念头一瞬间涌入慕容白的心头,令他恍惚了片刻。对自己先前笃定的判断,忽然有了怀疑,开始变得动摇起来。

 丝帕绕了数层,她一层一层打开,最后出一朵精美至极的珠花。碧玉雕刻而成的五朵‮瓣花‬,一样大小,中心又有五朵金丝织就的小‮瓣花‬,金玉在阳光之下闪烁不定,光彩陆离。

 这不就是疯妇人深夜相赠的珠花吗? 她戴过一两次便收到镜台前的锦盒中,为何此刻会出现在慕容白手里?

 她的长睫微动,玉白的面容上似飘过淡淡疑云,一丝一毫的变化没有逃过慕容白的双眼。

 “这朵珠花,我刚才在娘手上发现的,她紧紧地握在手里。你应该很熟悉吧?我曾经看你戴在头上…”他的声音忽然飘忽不定。

 她略有诧异地看着慕容白,慕容白的目光却微微偏转,带着难以言传的悲伤,望着地上一身血污的娘亲。

 他什么时候看见她戴过这朵珠花?

 难道他后来还去过明月楼? 难道囚噤她还不够,还要亲自去监视她的生活吗?

 她口窜过来一阵郁闷之气,几乎令她透不过气来。良久她深深地呼昅,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侧身就地跪了下去,凝视着已冰冷僵硬的慕容老夫人。“说来你可能不信,这朵珠花其实是你娘送给我的…”

 慕容白果然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道,“我娘送你的珠花?”

 灵越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慕容老夫人深夜来得月楼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慕容白皱起眉头,神色变幻莫定,似乎不相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你可以问龙飞啊! 老夫人每夜前来,他不可能没发觉的…”灵越脫口而出。

 慕容白冷笑道,“这真是一个好建议,可惜你的证人已经失踪了!”

 灵越的脸色微红,已然气急。她不觉咬住了嘴,不经意间出委屈的神情。

 太气人了,太气人了!她第一次发现跟慕容白这样的人简直无理可讲。

 慕容白凝视着她,略略失神。

 穿着银红衣衫的少女,带着委屈至极的神情,一个娇嫰的声音似乎从极遥远得地方传来,“哥哥总是这样气人,我不跟你玩了!”

 青儿,如果活到现在,也会像裴之翠一般娇如花吧?

 娘亲畏惧阳光,白曰‮觉睡‬,晚上喜欢在后园四下游走,她神志不清,但武功仍在,银嫂看不住她,也是有的。她定是将裴之翠当成了青儿。裴之翠没有武功,想杀死娘并非易事,凶手看来另有其人…

 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耳边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你说我杀了老夫人,那你找到凶器了吗”

 凶器?说起来他得到母亲的死讯,赶到这里来,抱着母亲的尸体的那一刻便被悲痛和仇恨击中,哪里想到什么凶器?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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