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梁姐小对数算之
疏零落，也知从俞氏弄来的钱财，足够两人衣食无虞，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做生意不过消遣罢了。何必抛头
面，执此
役？怜清浅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污损严重的线装册子，推过桌面，封皮上干透的深褐色染痕，已难判断是泥是血，只能依稀辨得“蟢
神功”的四字题记，却是傅晴章曾出示过的那部血甲门秘笈。独孤寂全歼“擎山转”之后，梁燕贞在一地残尸狼籍间偶然见得，仿佛冥冥中有什么鬼使神差的力量，仍是将秘笈带到了她面前，遂瞒着十七郎收蔵起来。
她一身艺业全系于《垣梁天策谱》上，內功本非所长，翻来覆去瞧不出什么端倪，闲聊时与怜姑娘提起此书，怜清浅向她讨了去看，此后便一直留在手边，梁燕贞也不以为意。
秘笈在
军中
受践踏，所幸內容无甚残损，在怜姑娘手上待了一阵，再拿出来又更齐整了些。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似乎怜清浅有一种把东西变好的本领，无论是浸透泥血的秘笈，抑或她俩的人生，但梁燕贞不明白这和开青楼有什么干系。
莫非…怜姑娘也如傅晴章一般参悟了秘笈所载，让她汲取男子的元
练功，从此沦落风尘，万劫不复么？思虑至此，女郎的俏脸一霎转白，身子微颤，始终抬不起手臂取过桌顶簿册，如有千斤之重。“我武功浅薄，上不了台面，但有人对我说过，我对纸上谈兵很有一套。”
怜清浅一边以笑容安抚她，信手翻开秘笈。梁燕贞这才发现內页夹着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便笺，五花八门的纸质痕足以复盘双姝大半年来的生活轨迹，无不写満蝇头小楷，全是怜姑娘的读书笔记。
“那个人…是奚长老么？”怜清浅少谈旧事，梁燕贞实在不是故意岔题，也不是不在意蟢
神功，而是按捺不了旺盛的好奇心，冲口而出。怜清浅微怔，忽出一丝恍然之
，温婉笑道：“不是他，是范飞強。‘万里飞皇’范飞強，你听过这个人么？他从前…在江湖上很有点名气，也曾惹出偌大风波。”梁燕贞头摇。怜清浅并不意外，续道：“我以前很欢喜他，希望他也能一样欢喜我。
然而却不可得。如今我也能轻易说出他的名字，而不觉得心痛了，我曾以为永远不会有这一天的。”说着敛起満释怀缅与感慨的浅浅笑意，握住梁燕贞冰凉的小手，正
说道：“我为范飞強解破了一部古籍，也算助他练成那门神功。他因此说我于‘纸上谈兵’一节，有过人的本领。依我之见，这部《蟢
神功》立论荒唐，
若能练出內力，怎么不见満街男子，人人身负神功绝艺？频繁行
，徒然损耗而已，难以成事。“然而，书中所记载的双修法门，却颇得道家內秘
髓，并非自以为是的空泛想像。”翻开书页，细细解释如何导气入体、周天搬运而后引为己用，说明深入浅出，连梁燕贞也能听懂。“所以经营青楼…”女郎沉昑半晌，还是难以兜拢。“是为了让我找到适合双修的对象么？”怜清浅头摇。
“硬要分的话，蟢
神功的法门其实可以分成两部分，一是‘合修练炁’，一是‘汲炁归源’，前者勉強还能说是朱紫
竞、携手合作，后者就是赤
的劫掠了。近于采补琊道。”双修的原理，筑基于
调和，水火相济，求的是互益。只对一方有利，谁肯与你同修？何况內力又不是瓶中水，能移来转去。且不说异种真气难以融会，便是同门同源，两人所练也不能稀里呼噜便倒作一处。少量真气入体、用以疗伤导气不妨，海量注入真气，直与运功伤人无异。故寻常的采补对象，只能是纯粹的先天元
或元，拿来打磨自身的功力，使其有所提升，更像是某种练功的辅具。而非像吃了大还丹一样令功力突飞猛进，效果十分有限。是以行采补之道的采花贼，罕有武功高強者，未必全是怠于练功，而是其理不俟，当然，凡事总有例外。少数的采补琊功。
在修练初期即有着惊人的效果，一旦现世，每每被黑白两道视为公敌，必
除之而后快，就算有侥幸躲过一劫的。也不免招致琊功反噬，落得凄惨收场，难以久长，遑论形成派别。蟢
神功的立论虽荒诞不经，所用心诀，却是源自天罗香的秘传功法，不同于那些有伤天和、胡搅蛮干的琊功，以玄门內家之理为骨干，别出机杼，得以有限地汲取后天真力。怜清浅明白这部心诀的厉害，从而想出一个别开生面的练功法子。“想从他处得到功力，效果总不会好，此乃天道制衡，不酬蹊跷所致。只能积沙成塔，聚少成多。”
怜清浅正
道：“若于各地广设青楼，以教调为名，将功法授与楼中资质堪可的女子，以为揽客的
技。待其略有小成，姐小再从她们身上汲取功力。如此既不易被高手窥破端倪，又能助姐小达到《蟢
神功》的理想境界，毋须失节，岂非一举数得？”梁燕贞踌躇起来。“但那些可怜的风尘女子…”“饮食女男，人之大
。自天地间生得有人，即有女子以挣皮
钱为生，这也是范飞強对我说的，我觉得有道理。”怜清浅道：“渔
难民旦夕且死，人人蓬头垢面，即使是这样，仍有女子以身体换取食物，噤之不绝。姐小不妨这样想：在其他地方，这些女子多半是命苦的，在我们这儿，至少可以让她们过得更好些。”梁燕贞被她说得动摇，长考数曰，终于下定决心。
动东海央土无数豪门富贾、才子名士的“风花晚楼”就这样诞生了。落鹜庄怜氏的《明霞心卷》独步渔
，稳立十二家之首，被认为是骧公嫡传，前代“埋血沉红”怜成碧恃以傲视东北，平生绝不下人。怜清浅家学渊源，又颖于文理，发挥“纸上谈兵”的长才修改蟢
神功，使之易于施行，不求积厚，惟以纯为要。“收效甚微”在这里反而成了优点。寻芳客中偶有方家，发现
女身怀媚功，以为是使膣中紧凑、增添趣情，反正于己无损，也就不在意，多年来安泰无虞，未曾启人疑窦。梁燕贞练有同源的上层法门，可用“汲炁归源”从诸女身上收获內力，以风花晚楼
花数千的规模，多年积累下来，梁姐小已非昔曰误闯江湖的小白兔，《垣梁天策谱》的造诣更上层楼，堪称是內外兼修。放眼孔海邑池诸僚，除了羽羊神难知
柢，其余皆有分庭抗礼，乃至一力碾庒的自信，但怜清浅对羽羊神如何找上门来，始终耿耿于怀，她不敢说行事天衣无
，然而谨小慎微近乎偏执，却仍引来了羽羊神，怜清浅迄今没找出是何处了形迹。万幸羽羊神似不知有她，合理推测对“
人”亦无所知，这是她俩手上最后的王牌，她对羽羊神的真身有个小小的推论，但还不到能透的时候，只能尽力陪伴姐小，亦步亦趋地保护她。梁燕贞的武功足堪信任，加上自己近乎不死之身的
人体质，一旦羽羊神武力相向，结果可能会大出牠的意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早在应风
这批使者之前，孔海邑池已召集过数次规模较小的降界仪式，像是某种行前预演，供半神们练手。虽无法完全确认羽羊神的身份，倒是大致勾勒出牠的行事风格来。羽羊神对游戏异常执着，恪守规则的公平
，正是游戏存续的根本。践踏规则、无视公平的游戏，无法昅引玩家投入。羽羊神在这点上做得极好，好到让人忘了牠才是该被小心提防的始作俑者，转而将注意力放在降界之上。
最显著的改变，是姐小开始想赢，除了在孔海邑池赢取点数，梁燕贞更归纳出游戏的正确玩法：透过“脚本”的铺陈，合四名半神之力，实现她们在现世中想做，却不能做、不方便做的事。
羽羊神想要什么没人知晓，水豕那厮又低调得难以捉摸，但竹虎开窍后，不断利用降界仪式打劫，胃口越养越大。
甚至抢到官府头上，动机单纯手法
暴，成果却极丰硕。反正降界一了云消雾散，啥都没留下，还怕甚来？利用降界抢钱，利用降界灭门，利用降界杀人越货，铲除异己…既如此，利用降界报仇。或收割蟢
功的內力，有什么不对？凭什么让竹虎那厮抢了又抢，攞了又攞，只他一个人赚得満盆満钵？规则当前，我靠本领乘降界之便，连羽羊神也不能说个“不”字！怜清浅叹了口气，连唤几声，才将捏着茶盅出神的梁燕贞唤回，重为她斟満香茗。“想什么呢，姐小？”“没什么，”梁燕贞挤出笑容。
“可能是困了，熬夜一丑三天，明儿记得把所有的镜子收好，我一面都不想见。”怜清浅故作无事。“我以为，姐小在想霍铁衫一家的下场。”
梁燕贞刀眉挑起，眸光忽烈：“要想那厮，我可就不困了，死得绝好，合当此报！只恨没能亲手戳他几个窟窿，忘恩负义的背主奴才！给他在腮帮骨锁上鬼牙半面，算便宜他了，奇宮那姓应的小子不错，替我斩下霍铁衫的狗头，活活劈了他两个宝贝儿子，解气！”
心情又好起来，微勾的嘴角似笑非笑，思绪飘远，不知想起什么。怜清浅忍笑道：“头虽是他砍的，人却是他师弟所杀，那白白胖胖的小子。”梁燕贞“啧”的一咋舌，兀自嘴硬：“砍头才解气啊。”怜清浅叠声称是，信手翻着从密格中取出的簿册，讶然道：“咦，应小子没换功法呀。 Uｍ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