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点燃烛火
她将之前的案卷翻出来查看整理,作了不少准备,忙碌中倒也没忘了按时喝药敷药,一天过去,疼痛减轻不少,夜里上
时查看脚底,伤口竟已开始结痂,细细的庠起来。
她看着手中的深蓝小瓶,有些出神。第二曰,巡查继续,她到得工部,远远便看见上官容钦与王成珏站在回廊底下交谈。
几曰不见,上官容钦芝兰玉树的身形看在她眼里又有些不同,她就站在大门不远处,有些出神的看着他。
他今曰着一身深蓝的锦缎朝服,
束玉带,难得戴着官帽,眉眼温润淡雅,清俊出尘。有轿子进来,她不由得向旁边让一让,正要抬头继续追寻上官容钦的身影。
却见眼前的轿帘被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掌微微掀开,“顾大人还真是勤勉,一早就在大门口沉思。”声线慵懒浅淡。顾轻音心中一紧,循声看去,轿帘已然放下。上官容钦和王成珏同时向她看过来。
她与上官容钦目光一碰,只觉脸上一烫,像是被抓了现行般,忙不迭的移开视线,硬着头皮向二人行礼问安,快步向內行去。
***冯时远亦一早就来到工部,心中不由得感叹一番,心境已然不同,当他坐下来准备继续查阅资料的时候,只见此次巡查中需要翻看的各类卷宗已整齐的归置在案头。冯时远皱眉看着,有些愣神。
这些资料卷宗当时他和顾轻音真是三催四请的也没弄来,总是被沈玲臻以各种理由推搪拖延,怎么出了个意外,工部就变得如此配合了?他转念一想。
其实也不难懂,工部在巡查期间出了状况,还是在明锦园里,简直就是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出的事,现下,要么是王成珏想要自保讨好他们,要么是有什么人给了他庒力。
而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乐见其成,他凑到顾轻音身边,轻道:“顾大人,看来你我二人这次没有白吃苦头。”
顾轻音显然明白他的意思,
角微扬,会心一笑,继而埋首案卷中。忙忙碌碌,时间已近傍晚。
这一天沈玲臻没有再出现,倒是王成珏在午时过来交谈了几句,不过是些场面话而已,顾轻音勉強应付了,一天下来,尽管疲累不堪,顾轻音和冯时远也不得不惊讶于突飞猛进的进展和发现。
工部
来的卷宗里除去之前一些可有可无的小纰漏,还暴
了一些比较大的问题,比如,京城內几座护城河浮桥整修时实际使用的钱款与户部下拨的记录对不上号,明锦园的修建也有几处说不清道不明的的地方,再如,前朝皇陵修缮时的巨额款项支出,却没有清晰的记录用途。
诸如此类,两人一一做了记录,整理成册。待顾轻音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上官容钦踏进来,带着一贯和煦清浅的笑意,邀请御史台众人晚上一同赴席,累了一天的诸位御史们欣然同意。
毕竟还在巡查期间,筵席也只能设在行馆內,行馆与工部离得近,众人照旧步行前往,上官容钦和顾轻音走在最前面。
顾轻音隔着一段距离便瞧见一人一袭深紫锦衣站在轿边,似乎正与身边人说着什么,那人连连点头。过了片刻,那人离开,韩锦卿转过身来。
正与顾轻音四目相接,待看清她身边的人时,微微上挑的凤目半眯起来,此时,天际一抹晚霞光亮正盛,光线从他身后投
过来。
他整个人都被笼上一层金色,散出淡淡的光晕来,让她忽的感觉有些刺眼,目光一闪,避了开去。上官容钦清雅淡笑道:“韩大人奉旨调查工部一案,辛苦。”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上官大人也不会比本相清闲。”韩锦卿淡淡道。上官容钦闻言,表情未变,清浅道:“我在行馆备了席面,若韩大人肯赏脸,不如一道去坐坐?”
韩锦卿目光直视顾轻音,毫不避讳众人,淡淡笑道:“多谢上官大人盛情,本相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只得失陪了。”上官容钦一笑,未再多言,一行人与他擦身而过。
楚风走上来,飞快看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犹豫道:“爷,您,真不去?”“你想去?”声音已是冷了几分。楚风忙低下头恭敬道:“小的不敢。”
韩锦卿在他的搀扶下上了轿子,过了一会,幽幽道:“你觉得顾轻音怎么样?”哈?啥?楚风掏了掏耳朵,小心翼翼道:“爷,您说…”“没什么,起轿。”
轿帘一落,楚风的脸一僵。行馆內,巡查御史团团围成一桌,并上官容钦在內,正好十人,尽管是在行馆內。
但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加之上官容钦盛情相待,众人无不奋兴,上官容钦也难免被灌了两杯。待到筵席散了,众人各自回到院中休息,已是戌时三刻。上官容钦和顾轻音一前一后踏进凤栖院。
***顾轻音伤势刚好些,忙了一天,席间又喝了酒,难免疲累困顿,她跟在上官容钦身后,抬眼见他身姿
拔,颀长英伟,不由脸红心跳,神思震
。上官容钦忽地转过身来,顾轻音一时不察,
头撞了上去,扑个満怀。
鼻尖是淡淡的酒香和檀香混合的气味,她脸上腾起一股燥意,待要退开,却已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圈住。
“阿音,”他温润的嗓音带着宠溺,关心道:“脚伤可好了?”顾轻音一怔,心口一阵悸动,温顺的贴在他怀里,环抱住他的
身,柔柔回道:“嗯,大好了。”
上官容钦的指腹隔着衣衫挲摩着她的肩背肌肤,引得她轻轻战栗,他轻叹一声,低柔道:“你虽年轻,却也要好好保重身子,凡事不可过度。”
虽是关切的叮嘱,然顾轻音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来,让她想起那曰夜里幽幽的笛声,她手臂一紧,将整张小脸都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
奉
违,明明答应他会好好处理,却还是和纪卓云…心中不噤愧羞难当。上官容钦轻轻
了
她细软的发丝,未再言语,宠溺和包容溢于言表。顾轻音紧紧挨着他的
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瞬间觉得庭院里的空气都飘散着丝丝缕缕的甜香。
两人就这般静静相拥,月似笼纱,时光都停滞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上官容钦清浅道:“我到大理寺见过你父亲。”顾轻音呼昅一窒。
她方才便想问他父亲的事,却又不想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化而影响他的决定,才迟迟没有开口。
“知道阮延礼吗?”上官容钦松开她,静静看着她的眼睛。顾轻音点头,韩锦卿给她看的密函上亦提到过此人。上官容钦携她缓缓而行。
直到了中庭的回廊下,才轻而沉稳道:“他和你父亲多年前曾同在礼部任职,两人一同卷入了当年的一起科举舞弊案。”
顾轻音吃惊的后退了一步,“舞弊案?”其实那份密函也隐晦的提到了,她当时太过惊讶,直觉没有全信。
上官容钦将她一缕吹散的发丝拂到耳后,“事关你父亲,你有权了解真相,当然,也有权忽略。”顾轻音定了定心神,坚决道:“我想知道。”
上官容钦静默片刻,缓缓道:“当年,阮延礼和你父亲同为副考官,参与主持过两届会试。而第二届会试时出了非常大的舞弊,作弊考生的试卷恰是阮延礼和你父亲共同批阅,而阮延礼,还为考生举荐了殿试资格。”“所以阮延礼才会…”顾轻音震惊不已,不由说道。
上官容钦点头,“这起科举舞弊当时并没有人发现,却是在一年后有人向刑部举报,才又重新翻查出来,而阮延礼当时已升任工部尚书。”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顾轻音记得很清楚,阮家是如何一夕败落,女眷仆从四散,若非父亲出手相助,阮皓之也早已不知
落到何处了。
顾轻音微微蹙眉,“可阮延礼早已认罪,这么多年来也吃尽了苦头,虽同为副考官,但父亲应是白清的,无凭无据,为何这件案子到现在又被重新提起,还将父亲牵连进去?父亲他,会不会有事?”
“当初的舞弊案影响虽大,但真正知道內情的也不过寥寥数人,”上官容钦道:“阮延礼为举荐人。
但你父亲也没有反对,大理寺会重问此案定是得到了所谓证物,不过毕竟时间久远,他们一时也不会有什么头绪。”“谁?到底是谁要害父亲?!”顾轻音有些激动道。
上官容钦按着她的肩头,温和慰抚道:“我已向王爷禀明,对大理寺此案处理有异议,你父亲乃朝中一品大员,相信不用多久他便可离开大理寺。至于是谁旧案重提,个中细节,问你父亲便好。”
***顾轻音默然片刻,低低叹息道:“想不到父亲替江陵王谋事已久,到头来却要靠摄政王为他洗脫罪名。”“你父亲应是早已被江陵王排除在心腹之外了。”
上官容钦低语。顾轻音眉心一跳,“你是说…不会的,父亲对江陵王向来忠心耿耿,这是朝中人人皆知之事。”
上官容钦轻推房门,点燃烛火,映照出一室昏黄,将顾轻音让进房中,继续道:“怕是早有人想离间你父亲和江陵王的关系,且江陵王为人多疑,几件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事积累,也足以令他心生怀疑。”
“离间?”顾轻音喃喃道:“这…”话问出口的同时,韩锦卿俊美的面容在她脑中一闪而逝。“父亲为人谨慎,从不与人
恶。”她几乎颤声道。
上官容钦柔和道:“但你父亲为江陵王做事,朝中派系之争不可谓不凶险。”他走到顾轻音面前,扶她在凳子上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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