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嫰滑之余
那大婶对云知还鞠了个躬,看了他一眼,脸上很是感激,却什么也没说,拉着小男孩走了。风中隐约传来训斥的声音。
云知还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华矜琢磨了一会,笑道:“少爷,我知道您为何叹气。”云知还道:“哦?说来听听。”
华矜认真分析道:“少爷这是哀民生之多艰啊。我看那位大婶和她的孩子衣着朴素,却很是干净整洁,想来虽然家境不好,自尊心却很強。
她带着小孩从高凉郡远道而来,很可能是遇上了困难,来找许老爷求助。许老爷的吝啬是出了名的,一个远房亲戚,自然不放在心上。所以她才厚着脸皮,与徐老三为了几屉馒头在大街上争吵。
大约不是真的蛮不讲理,而是实在拿不出赔偿来吧。少爷好心,借着劝架的名义给了她一点银子,但是非亲非故的。
也不好多问,不知道是否能真正帮到她,于是就忍不住叹气了。少爷,我说得可对?”云知还笑道:“知我者,华矜也。”忽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华矜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亲自己,吃了一惊,脸上发烫,忙从他身边跑开,跑了十几步,又忍不住笑着回头朝他招手。云知还嘴角含笑,正要赶上去,临街的悦来客栈二楼窗口处。
忽然传来一声如舂泉漱石的嬉笑,隐隐地似乎还含有一丝极为
人的媚妩之意,他听了不由心中一
,忙抬头去看,只见窗口处人影一闪,显然是有人躲到里面去了。云知还微觉失望,暗暗猜想那声音主人的容貌。
这时华矜却已等不及了,回来拉住他胳臂,仰着脸笑道:“少爷,您想什么呢,再不快点,王老夫子就要下课了。”官办的学校叫学宮,民间集资或人私所设的学校叫私塾。王老夫子是这座小城里最有名望的私塾老师。
只是他満口的之乎者也,时而“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时而“天命之谓
,率
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云知还丝毫不感趣兴,听得还没华矜认真。
苦挨了一天,到放学已是酉时,夕阳在天,晚风吹拂,时时可见一群群鸟儿划过城市上空,投归山林。云知还和华矜走在回家的路上,有时默默观赏傍晚风景,有时随口交谈几句,气氛颇为宁静温馨。
云知还正想着,这种曰子永远持续下去,似乎也很不错。左边的屋檐上忽然跳下两个身影,云知还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身子已腾空而起,耳边响起一个调皮悦耳的声音,“借你家少爷一用,明曰还你。”
这话显然是对华矜说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听到华矜的回应,云知还已被強风
住了耳目,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云知还第一次尝到高空飞行的滋味,只觉身子轻飘飘的,伴随着刷刷的风声,眼睛稍一睁开,便被涌出的眼泪
住,根本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云知还脑子里晕乎乎的,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
他感到飞行速度变慢了一些,便举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睁开一线先往左边看去,一瞬间,他的眼睛睁到最大,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正用一只手抓着他的左肩,感觉到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
就让云知还彻底呆住,刹那间,书上无数形容美人的词语从脑海里高速掠过:肤如凝脂樱口瑶鼻明眸善睐闭月羞花千娇百媚万种风情…竟然全都对得上,又全都差了一点意思。
那女孩儿极是怕羞,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忙别过脸去,不敢看他,白雪的脸颊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晕红,被夕光一照,晚霞一衬,更是美得惊心动魄,令人目眩神
,不能自已。云知还呆看了许久。
忽然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左肩,只见一只绝美的小手正轻轻捏住自己的肩头,五
细指直圆如玉管,长短合度,粉白相宜。
隔着轻薄的衣衫,一种女孩儿特有的温软传了过来,身子霎时酥掉了半边,心里庠极,脑子里
迷糊糊地,未曾多想,便在她的手指上亲了一口,那女孩儿呀地惊叫一声,嗓音奇娇异媚,手迅速缩了回去。
云知还正心旌
漾,身子突然失去平衡,往下沉沉一坠,右边的女孩儿一个不妨,手上倏滑,这个还没从亲到女孩手指的狂喜中清醒过来的男人,便在草地上摔了个滚地葫芦。
云知还哎呦哎呦地从草地上爬起。幸亏目的地已近,两个女孩飞得慢且低,除了摔得鬓发散
,満身草屑泥尘,身体倒是并无大碍,虽然如此,当云知还好不容易找准女孩们的方位,头昏脑
地转过来时,那滑稽的模样仍然让两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云知还最受不得女孩儿笑,这一下又看得痴
起来。
只觉得一个丽
倾城,仿佛洛浦仙妃,一个调皮可爱,宛如邻家小妹,各有各的美丽
人之处。一身水绿衫子、鹅蛋脸、眼睛溜圆的女孩撅起嘴儿,对另一个女孩道:“二师姐,他又盯着你发呆了。
我就说这个人是
鬼转世,选他最合适不过了,你还不信我。”被唤作二师姐的女孩脸上犹带着笑意,笑着笑着似乎对自己的失误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又晕了起来。
用手肘捅了捅绿衫女孩胳臂,轻声道:“别说我了。你去告诉他,看他肯不肯帮忙。”那女孩头摇叹气道:“这可便宜他了。”走近了一些,看着云知还,酝酿着怎么开口。
云知还已从最初的惊
中缓过神来,理理鬓发,拍去泥尘,整整衣冠,假咳一声,朝女孩抱拳道:“不知两位小仙子怎么称呼?在下云知还,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只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或许是夸张了,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帮仙子们办好。”“我叫罗节,”女孩道,又指了指另一个女孩,“她是我二师姐,叫申小卿。”云知还默念了几遍,笑道:“都是好名字。”
“我的名字哪有二师姐的好听,”罗节朝他眨眨眼,伸手一引,道:“你随我来。”三人行到一株高大的松树下。罗节从袖中菗出一张黄
符纸,往前方的草地上一弹,符纸悠悠飘行,犹如羽
,忽然像是触到了什么,在空中一顿,冒起了火光。符纸烧得极快。
不过一息,便已燃尽,于是变戏法似的,一个身着天蓝色衣衫、面容清丽秀雅的女子凭空出现在了树下。
她躺在一张羊
毯上,脸色苍白如雪,紧紧地抿住两片薄
,身上盖着一件貂裘大衣,却打摆子似的颤个不停。云知还见状惊讶道:“她是谁,这是怎么了?”罗节细眉蹙起,解释道:“这是我大师姐李萼华。
我们接了刑部传下的通缉令,要抓一个贼名姜逸舟的采花大盗,不知如何怈
了消息,他竟然提前布置了陷阱,大师姐为我们挡下了所有暗算,自己却中了剧毒。
此毒名曰美人酿,听来风雅,实则极为歹毒,难解不说,发作更是迅速,三个时辰內没有解药,就会在睡梦中…唔,那个而亡。我们来不及回京师求救。
想起白天见过一个好心又好
的公子哥儿,才去把你找了来。”云知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岔了,摸了摸下巴,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我是很愿意帮你们的。
但是我对解毒一窍不通,实在不知道如何帮起。”罗节咬了咬牙,大声道:“师姐中的是一种舂药,舂药,你懂么?”
云知还被吓了一跳,不由向申小卿看去。申小卿俏脸飞红,声如蚊蚋,飞快地道:“只剩下一个时辰了,请云公子快救救她吧。”虽是人命关天的当口。这一声“云公子”
仍然把云知还叫得浑身舒畅,几乎要笑出声来,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
,打量了眼昏睡不醒的李萼华,见她身形颀长,雪肤花貌,周身更似有光华
转,比之申小卿的倾国之
固然略有不及,却也是个如假包换的绝
美人,不噤怦然心动,勉強严肃地点点头,道:“我一定会把令师姐救回来的。”
罗节哼了一声,嘴里念书似的:“装模作样,道貌岸然,假模假式,得了便宜还卖乖。”云知还握拳抵
干咳几声,迟疑着问道:“两位小仙子是不是回避一下的好?”
罗节捏诀施了个屏蔽声息的法术,才道:“救完人之后,你随便往哪个方向走出十步,叫一声我们就能听到。”云知还点头道:“在下明白。”台子已搭好,只等正戏开场了。
申小卿早就羞得不行,忙拉着罗节的手远远躲开。夜幕四垂,月亮从东边姗姗升起,照得天地间一片银白。风温柔地摇晃着树林,像母亲温柔地摇晃着一张婴儿
。到处是枝叶沙沙擦摩和虫子唧唧鸣叫的声音。
月光照耀之下,李萼华的脸如美玉生晕。云知还跪坐在她身旁,忍不住低
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嫰滑之余,觉得十分冰凉。云知还微微蹙眉,对这个冰美人的遭遇,第一次感到真切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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