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血棭凝滞
举父被庒在峰底三百多年,一朝得出,心怀大畅,正是踌躇満志的时刻,听云知还话说得中听,哈哈大笑道:“小娃娃,怎么就你一人在此,你家大人呢?”目光往他身上一扫,不噤咦了一声,道:“你不是妖族?”
云知还道:“大人目光如炬,晚辈是若耶峰的弟子,确实不是妖族。至于那几位妖族前辈,应该还在外面破阵吧。”此话显然勾起了举父的好奇心,便问道:“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云知还道:“晚辈是被一位叫樊迟的前辈抓来,投入此间,算计神山之主的。”当下迅速把樊迟的谋划概叙了一遍。
举父脸上显出古怪的神色,道:“小娃娃,你小小年纪,是不是就已经老糊涂了,你可知道老夫是哪一边的人?”云知还道:“晚辈当然知道。”举父道:“那你为何救我?”
云知还道:“是这样的,樊迟前辈在晚辈身上打了一记洄游针,让神山的主人救我,神山的主人是个叫秦迟锦的姑娘,她的
子十分古怪,虽然耗费大量真元除去了晚辈身上的大部分针劲。
但是她知道樊迟前辈承诺破阵之后会救我,就趁着还有余力,带着她的小徒弟跑了…”举父本来正认真听着,闻言忍不住叫道:“什么,她跑了?”
云知还点了点头,道:“是的,她知道自己功力损耗太过,再阻止不了前辈出世,就丢下晚辈逃命去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举父直吹胡子瞪眼,“这小丫头,本事不大,溜得倒快。”
云知还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试探着道:“大人还要听晚辈的理由吗?”举父道:“你说。”
云知还便接着说下去:“晚辈想着自己身上针劲未曾除尽,又不太清楚樊迟前辈为人,为了险保起见,不如提前把大人您放出来,让您欠我一个人情,这样即使您解除不了晚辈身上的针劲。
在樊迟前辈面前为晚辈说上几句好话,谅他也不敢不遵守诺言。”“呸,你小子忒没眼力,谁说我解除不了?把手伸出来。”
举父并不在乎他这明晃晃的算计,倒是听他说什么“即使您解除不了晚辈身上的针劲”心里大为不満。云知还便伸出手去。举父枯瘦的手指往他脉门一搭,不多时即点头道:“不错,看来这樊迟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但是想难倒老夫,可就差得远了。”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道:“好了。”云知还愕然道:“这就好了?”举父大为得意,道:“不然呢?”云知还忙又拜倒,道:“多谢大人。大人神功盖世,真不是小子所能蠡测,想来即使是那魔尊、神后出手,也不过如此了。”举父道:“魔尊、神后是谁?”
云知还道:“是当今之世修为最高的两人,原来是一对夫
,后来因为政治理念不合分开了,如今他们划江而治,各统领着九州一半的土地。”
“哦?”举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两人谁更厉害一点?”云知还面
难
,迟疑一下,道:“不知大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举父道:“废话!当然是真话。”
云知还道:“那肯定是魔尊更厉害一点了。”举父道:“果如你所说,他为何还没拿下那什么神后来?”云知还不慌不忙地道:“那不过是魔尊顾念旧情,而神后又个性刚烈,所以不愿
迫太甚罢了。大人您想想,男干女坤。
那神后不过一介女
之辈,再強还能翻了天不成?”他本以为举父那年代肯定没有女男平等一说,这么解释能吻合他的认知,不料举父竟摇了头摇,道:“小子此言差矣,男的又如何,女的又如何,不都一个嘴巴吃饭,一个庇股拉屎。在修道上能有什么差别?”
云知还忙道:“是是是,大人此话有理,不过晚辈所说,确是实情,当年魔尊晋入天衣境时,神后还在地元境巅峰,过了四五年,不知得了什么机缘,才赶上去的,可见在修行资质上,差了魔尊不少。”
“唔,”举父点了点头,道,“修行一道,越往后越拼天赋,这个倒是没错的。”云知还听他似是信了六七分,不噤大喜,脸上却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道:“大人要晚辈说真话,晚辈绝不敢有丝毫瞒骗之心,尽管囿于见识,有时难免说错了,但是有意欺骗的事,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举父道:“你小子能言善道,狡猾得很,我可不敢信你。”被蓬
苍白的须发掩掉大半的脸上,却不噤
出了一点笑容。云知还嘿嘿笑了两声,又道:“万望大人替小子保密,不要让樊迟前辈知道我跟您说过这些话。”举父道:“这是为何?”
云知还道:“他们跟南朝有仇怨,肯定会跟您说神后比魔尊厉害,让您先去对付她,我却不识相地把真话告诉了您,那不就是跟他们作对吗?他们一个个法力通天,要捻死我就跟捻死一只蚂蚁似的,您要跟他们说了。
就是害了我,那可有点不够厚道,毕竟我也是听您的吩咐,才跟您说明实情的。”举父唔了一声,道:“也是,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云知还直到此时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一步,总算是赌对了。举父看了看他手上捧着的衣衫,问道:“此地何处灵气浓郁些?我先休息休息,其他稍后再说。”
云知还犹豫一下,才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既可浴沐,又可补充灵气,大人请随我来。”当先飞起。举父跟在后面。
云知还带着他来到彩池边,道:“大人,就是这里了。”举父原来的衣衫早烂掉了,便直接跳到了池子里,倚壁而坐,道:“这里的确不错。”
云知还见他浑身白
,泡在水里,四处散开,身形长瘦,肋骨突出,实在是有碍观瞻,跟第一次看见秦迟锦浴沐的情景相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似的,忙转开脸去。
看着远处雪亮的刀光,随口问道:“大人,您不跟外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停下来吗?”“不用,”举父道,“三百多年了,老子一个人呆在地下,也没见个人来,亲朋好友,全是狗庇,现在难得他们有心,就让这声音多响一会,我老人家听起来心里舒坦。”
那护罩虽然破掉了一个夹层,对外围实际上没有多大影响,因为少了一个天衣境高手的攻击,灵气空出来许多,对樊迟他们来说,进展反而明显变慢了。
他们虽然心里奇怪,但也只能继续埋头苦干下去,云知还自然乐见这种情况,也就不再多说。气氛沉静下来。
举父在一个池子里泡一会,又去另一个池子里泡一会,等到他心満意足地走上池岸,数十个彩池里的水已经全部变回了无
的状态。
他以手掌
去満脸须髯,再捏短了垂至脚踝的一头白发,现出一张虽有皱纹、但仍气
红润的长圆形脸蛋,颇有些鹤发童颜的意思。云知还适时递上新衣。
举父伸手接过穿上,伸了个懒
,道:“走吧,他们要等急了。”云知还跟着他到了护罩之前,只听他大喝一声,有如雷霆,一指点出,却是轻飘飘的。轰地一下,护罩如有实质,竟着起火来,那火
作淡金,极是厉害,片刻功夫。
即在护罩上烧出一个大
。举父身形微闪,已到了樊迟等人所在的山坡上。云知还跟在他身后,一落地。
即收获了几道或诧异或敌视的目光,他耸了耸肩,也不解释,就这么泰然自若地站着。樊迟跟举父见过了,对云知还道:“小兄弟真是有大福分之人,我前面的承诺仍然算数,你过来,我为你除去体內的针劲。”
他身后的徐元道:“樊兄,那羲和剑…”樊迟摆了摆手,道:“这一份礼物没有送到龙王的手上,我们已经失过一次信了,徐兄难道要我再失一次吗?”徐元叹了口气,道:“罢了,以后我们另寻一件宝物,以作补偿就是了。”
云知还见他们守信,原来被针劲磨折得死去活来产生的恶感减弱了一些,对樊迟道:“樊道友好意在下心领,但是我身上针劲已解。
就不劳费心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转身便要走。
弧叫道:“等等,那位神山之主呢,她去哪了?还有蓁蓁,她应该回到她的族人身边。”
云知还笑道:“她们已经逃走两个多时辰了,你们要是现在马上向西追去,也许还能见到她们留下的尾迹。”
樊迟等人一头雾水,总觉得事情似乎有点诡异,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便互相招呼着,准备一起离开。突听举父道:“这鸟山庒了老夫三百多年,不打它一拳,怎么出得了
中这口恶气。”
一拳平平击出,好像打得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棵树,只听轰隆一声,神山
部爆出一团烟雾,随即天柱崩塌般的巨响传来,覆満积雪的一截白塔似的,倒栽了下去。
正要离开的云知还闻声转身,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血
凝滞,一颗心子像卡在了喉间,怦怦怦地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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