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阿禾不说
“斩意中人。”荀卿握着磨刀石的手颤了颤。芙姝又道:“你可有意中人?”荀卿敛眸,纤长的眼睫盖住眼中的黯然,他摇头摇:“没有。”
“啊?真的没有吗?”青年被问得烦了。将刀重重一搁:“你要锻剑不要?”芙姝咬咬牙,没出声,青年啧了一声,看向远处的街市。远处传来神婆念念叨叨的声音:“天灵灵地灵灵…妖女,妖女的化身出现了!妖女就在这里!”芙姝心中咯噔一跳,抬眼望去。
正好与神婆对上了眼。身后的百姓个个举着火把,神情有些癫狂。见到芙姝,就像饿了很久的绿眼睛狼看见了肥
。“把化身抓了。能分一千两,冲啊!”芙姝正要反驳,谁料身旁的青年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站起来就朝前狂奔。
“还愣著作甚,跑啊!”五年前,他跟芙姝身量一样高,如今却是要比她高出很多,攥人的力道也重了许多…“往东北方向走好不好,那边是我家。”芙姝看着远处那山
上的院落,寻思着不逗他了。
青年明显一愣,又看了看她,本来
往西北方向的他,又沉默地改往东北方向跑。拐来绕去,二人拐进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这边真的是你家?你该不会是故意指错路?”青年阴沉沉的语气十分不善,高大的身形缓慢
近她。
“不,不啊…”芙姝弱声道。真是跟岐山之行如出一辙,芙姝无奈地想,她人生地不
的,这里是哪里当然不知道,只知道她方才是从那边的山下来的,怎么会又迷路了呢…
“他们都说你是妖女的化身?你怎么看?”青年的语气冷冰冰的。若芙姝真有破碎的神魂出了窍,带回去融给她,说不定芙姝就醒了。既是神魂,应是不在乎生死的吧?
完全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的芙姝被庒在墙角,简直能闻见他衣襟上的铁味。外头又传来几声神婆的呼唤,青年发了狠,一手钳住芙姝的脖颈,而后不断地将她往上提,芙姝面色霎时白了白。
因为缺氧,芙姝只能浑身颤抖,双手战栗地握住他的手臂。荀卿…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芙姝张张口,却不能发出声音。丹田一片沉寂,她的招数竟然一个也使不出来!芙姝不断挣扎,手中的力道便不断缩紧。
“你…将…还我…”她断断续续地用气声说。“什么?”少年听见她还有遗言,手一松,下一刻便挨了芙姝结结实实的一拳。芙姝真的很生气。
她认识的荀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杀害一个素不相识而且手无寸铁的女
。芙姝招招都往他面上招呼,荀卿明显被打蒙了。头上的发髻一松,墨发瞬间披散下来。
黑暗中,青年的眼睑洇出深红,令他瞧上去有些
骛,他抿抿
,不耐烦地伸手钳住了芙姝的两腕。
“你既是她的一缕神魂,便莫要挣扎,死亡只是一瞬间的…”啪…芙姝愤怒地菗出手,猛地扇了他一巴掌:“这也不是理由,将原来的荀卿还给我啊!”青年这下彻底呆了。芙姝趁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将他按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
青年忽然沉默下来,躺尸一般地静静挨揍,不知过了多久,芙姝感觉自己拳头上糊了点
的东西。一手的水痕。青年沉默地用手臂捂住眼,眼泪不断地从眼角
下。
“对不起…对不起…”他推开芙姝,半撑着从地上坐起,望着那双燃着冷焰的眼出神。怎么会认不出来…怎么会认不出来呢?闹剧过后,青年背着芙姝走到山脚处,一步一步走上山,他问:“你何时醒的?”
“今天中午。”“还以为你会回来吃,阿禾买了很多菜,还剩了些,你要不要吃点?”“…对不起。”他默默地道歉。从山脚走到山顶,芙姝数了大概两百句对不起,在他开始说二百零一句对不起之前,她说:“你变这么高,我都认不出来了。”
荀卿望着上山的路,想起芙姝应该是喜欢尊者那样高大模样的男人,他这几年便想着拼命长高,再练得壮实一些,他想,或许这样,芙姝醒来便会舍得喜欢他一点呢。
“彼此彼此。”沉默了一会,两人同时开口道:“芙姝,你…”“荀卿,你…”“你先说。”芙姝又紧接着开口道。“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青年轻声道。“可是你先前就已经很光明正大了。”“不是…我是说…是…以道侣的身份…”
“…”芙姝沉默了片刻,“那你可能要等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或许要等到天荒地老,或许我还不一定接受你,这样你也愿意等?”青年抬头望向那轮明月,点点头。
***山中的时间过得很快,时值中秋,芙姝一大早上便被夏桃慕拉起来做月饼。几个人都不会做,拿着工具,对着荀卿推了半天磨磨出来的面粉面面相觑。芙姝蹲着,望着那袋子粉一脸发愁:“不是我说,这个月饼一定要亲手做吗?”
“她说想吃亲手做的。”夏桃慕心虚地指指阿禾。磨磨蹭蹭研究一阵,最后夏桃慕先撂了挑子,将月饼做成了汤圆。
见到芙姝眼中明显的笑意,夏桃慕有些难过了:“我就是不会做月饼啊…我一家都是经商的,从小我家里人只教我要把有限的资源最大限度地利用好,也没教我做这些啊…先前这些饭菜啊糕点啊…都是他们请师傅做的。”
芙姝听她的口音不像任何一个地区的,说不上来的奇奇怪怪。“没笑你,还是很好吃的。”几人盛了汤圆,坐在院里乘凉。“我们来聊一下,咱们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吧。”“首先,我不会一直在这里住。”夏桃慕认真道。
“这个世道很快就
了。你们先前也瞧见过。”其实她还有一种更深的愿景,当一个社会秩序散
无人治理时,意识形态最为多变,何不趁着这段时间,改变一点东西。哪怕只是一点点,一点点的努力,她也没有白来。
总之穿都穿了。不能白穿。夏桃慕盯着芙姝的眼睛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不会介意吧?我看你不像个会介意的人。”
“新皇是个废物。他纳了数十个妃子,这几年却根本无法生育,底下皇子虎视眈眈,可就凭那些仨瓜俩枣的亲王王爷,不是瘸了条腿就是断了右手,有的面容毁了近半,根本无法在朝堂主持局面…”
芙姝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这些全都是她之前干的,但是她怕自己现在说出来吓到夏桃慕。“据我的经验,他们兄弟相残瓜分土地,民间将动
不安,还会出现许多组织…”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芙姝趁她还在组织话语,忽然来了兴致,想跟这个女子确认一点东西。
“你为何要雇佣她?”芙姝指了指阿禾。“既然你说饭菜不会做就请师傅,那你为何请了一个既不会做月饼也不会做菜的师傅照顾你的起居呢?你既是个精明的商人,那你为何又要亲自动手做月饼给不会做月饼的师傅吃呢?”
“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她其实不算我的员工,我们只是各自找了个比较舒服的方式搭伙过曰子而已,她喜欢这种方式,我也习惯这种方式,各取所需,相互尊重而已。”但,虽然阿禾不说,她也早已经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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