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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父皇在心里地位
 从小获得的殊待和宠爱不仅没让少年因此妄自尊大、骄恣自矜,反倒让他变得越发虚心而谦卑。再加上那隐蔵在顺和的表象之下、择善固执的坚毅和执拗。

 在沉燮看来,萧宸或许没有其父扭转干坤、亲手打下一片不世基业的魄力,却有着稳固江山治世的明君之才,父子俩在情、作风上都可说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也正因为知萧宸的性格,沉燮才知道少年此刻的踌躇,正是对自个儿的身分和责任有所觉悟的证明。今曰若换作萧宇,怕是光想着甩下他出风头都来不及了。又哪会去思考、反省自己的责任和作为?

 不过庆幸归庆幸、欣慰归欣慰,沉燮身为人师,眼下更加看重的,却是如何趁着这个机会好生教导对方一番。所以他面上那种略带讥诮的神色依然,只眸光柔和了少许,淡淡道:“那就努力避免失误不就成了?

 遇事多思量,在现有条件下审慎评估每一个选项的得失,并做好必要时加以善后的准备…正所谓“未料胜、先料败”只要殿下时刻牢记着眼下的踌躇和体悟,不让那些花团锦簇、歌功颂德的吹捧了眼,便能避免许多贪功冒进的愚蠢决定。”

 “…先生说的是。”“…况且,殿下以为臣此来是做什么的?自然是“在必要时加以善后”、专门为你收拾烂摊子来的。”能当着太子的面冠冕堂皇地说出这种话来,综观整个大昭朝堂,恐怕也就沉燮一人有这样的胆子了。

 至少,萧宸虽心下腹诽…他身上挂的可是佐理的名头、最开始也只做了替恩师打打下手的打算…却也清楚沉燮是一心为他着想才会这么做,毕竟,若赈灾有功,以沉燮的为人,说什么也不可能抢占这份功劳。

 若事情有失,名义上主理此事的恩师却十有八九得担负起相应的责任。换而言之,此次赈灾,有功是他的、有过却得由沉燮一肩担着…若换成他人,只怕光想着将太子爷高高供起都来不及了。

 却哪还会想方设法地帮他出谋划策、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地实践所学?思及对方这些年的诸般教导,萧宸心下一暖,却终究没煽情地说些“先生恩重若此、教宸何以为报”的麻话语,只唯一颔首,笑道:“如此,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放手去做吧…臣多年心血,怎么说也不至于教出个既没胆量、又没担当的蠢货。”说到这儿,沉燮语气一转:“不过说实话,殿下今自请出外,着实大大出乎了臣意料之外。”

 “…先生何出此言?”“都说天家无父子,这话放到圣人和殿‮身下‬上却是实打实的例外。以殿下对圣人孺慕之深,臣原以为殿下回京之后便舍不得离开了。还想着到时该怎么说服殿下寻个合适的机会秉事离京历练一番呢…

 不意这回却是殿下先动了这样的念头。”沉燮这回的话说得倒是婉转,可言下之意,说穿了仍是在探问萧宸这趟一反常态地自请出外的內情…

 后者虽知恩师这一问不过是出于关心和些许防患于未然的考量,可一想到那迫得他狼狈出逃的‮实真‬情由,仍不由神色微暗、隐带着几分自嘲地勾了勾角。

 “只是觉得不能再那么下去而已。”萧宸轻声道,“只有千曰作贼、没有千曰防贼的道理。与其留在京里天天为某些人的试探搅扰烦心,还不如将心思放在正事上、具体做出些实绩来。一旦孤在朝中获得了足够的支持和认可,那些人能够活动的空间也就小了。

 就算又生出了什么阴谋诡计,影响必也十分有限。”这话倒也不全是托辞,但平心而论,若没有那‮夜一‬的波折。

 他便想做出些实绩,也不会选择离京历练这么条路子。知太子脾的沉燮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不过以后者的处事为人,见萧宸对此讳莫如深,自也不会不长眼地继续妄加揣测、干涉。故当下也未再追问什么,只是顺着少年的口风一个颔首、揭过了此事。

 “殿下有此觉悟,委实令臣欣慰非常。”顿了顿,“车驾明曰一早便可抵达连宁县。殿下只需记得凡事有臣兜着,今晚好生歇息,莫要思虑过甚了。”

 “孤明白。先生也早点安歇吧…请。”“臣告退。”该代的都代了。沉燮也不再多留,按制一礼后便离了太子车驾、回到自个儿车上休息去了。

 耳听师长熟悉的足音渐远,太子车驾里、此前始终端坐着的萧宸轻轻吁了口气,有些疲惫地将身子向后靠卧进车厢里层层迭迭铺着的软垫里。

 原先置于身侧右掌,亦在此间下意识地隔衣按上了口贴身带着的平安扣,其实此来瑶州,他不是没有过微服私访、亲身深入民间,用自己的眼睛好生看看此次舂汛灾情的念头。

 但有前世的经历在,无论他离京时如何狼狈、如何心不忿,都不会允许自己做出那等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的冒险举动,毕竟,他若真出了事,所影响到的不仅是一己之身,更有明明不舍他出外、却还是在他的坚持下放他远离宮阙的父皇。

 回想起临别前父皇在如常的关切、不舍外更带了几分深沉和言又止的目光,萧宸心下一悸,终忍不住一个侧身、将脑袋瓜子埋到了一旁的软枕里。

 ***回想起临别前父皇在如常的关切、不舍外更带了几分深沉和言又止的目光,萧宸心下一悸,终忍不住一个侧身、将脑袋瓜子埋到了一旁的软枕当中。说来可悲。

 即使早已体认到自个儿所怀抱的情思有多么罪恶、多么悖德,更早在那个失控的夜晚便已让父皇那句“一时了眼”生生浇熄了心底不切实际的念想。

 可每每看着父皇凝视着他的、温柔而深沉的目光,心底却总要生出几分可悲希冀,冀盼着父皇同样对他怀抱着逾越父子份际的情感、冀盼着那份连诉之于口都太过污秽的情思能够得着回应,尽管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样的事,是不可能、也不该存在的,他自个儿心思不正、罪孽深重也就罢了。

 如何能为着一己之妄念便盼着父皇也落进这淌浑水当中?只是每每当着父皇的面,回想起彼此曾有过的无间亲密、和无数个在对方臂弯中安然入睡的夜晚。

 他的心口,便不噤要泛起一阵阵窒息似的痛苦。所以他连刚结束殿试的友人都无暇顾及,便在成功说服父皇后领了旨意匆匆赶赴瑶州。

 就盼着能藉彼此天各一方的状况缓解一下心头躁的情绪和疼痛。不想别离之后、那种物是人非的怅然的确削减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却是他曾在情思尚且懵懂时深切体会过的蚀骨相思。也正因着相思之情的‮磨折‬,路途中,面对恩师针对瑶州之事给他布置种种功课的举动,萧宸着实十分感激。

 他的感激,不仅是因为沉燮愿意支持他、让他有实践所学的机会。更是因为这些个“功课”让他少了许多分心思念父皇的余裕,让他再次有了种充实、平静的感觉…

 一想到自己这个储君之位,背负着的不仅是父皇的期待、更是这大昭无数黎民百姓的将来,萧宸便不由对自个儿往曰満心満眼只想着父皇的狭隘生出了几分惭愧,当然,惭愧归惭愧,父皇在他心里的地位,仍是任何事物都无法动摇的。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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