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脸膛黑红
早上醒来也感觉到了体下的蓬
发,因此明明已经清醒的他只能装睡,直到身下偃旗息鼓才敢掀开被子。大概也是从那天起,他始终背对着她觉睡,言行举止间也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保持合理距离。从他六岁来到这个家开始。
就逐渐明白自己和阿依努尔并不像帕勒提曼月孜这种普通的兄妹关系,也因此对于女男界限格外注意的习惯常常会突然间蹦出来,让他不安,然而她总是轻易越过那条界限,浑然不觉,留他思绪纷飞,再戛然而止。
那个暑假过后约丹纳去了阿勒泰念高一,离家更远,阿依努尔在阿克哈拉念初二,面临升学庒力。秋天的某个周末下午,曼月孜在和哥哥帕勒提打电话,没一会儿突然从走廊冲进宿舍,碰碰阿依努尔的胳膊,“给,跟你哥讲两句吧。”
上高中后巴德叶斯就给约丹纳买了个机手,但他很少给阿依努尔打电话,因为她没有电话,而阿依努尔就算借用别人电话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假,能不能接。两人联系淡了很多。
闻言她慌忙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机手凑到耳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呆呆喊了句“哥”约丹纳低沉的声音通过滋滋啦啦的电磁波传来,久远又陌生,他问:“吃饭了吗?”阿依努尔扭头看了眼窗外,淡蓝天空上飘着浅粉云朵,“还早呢,没吃。你吃了吗?”
“马上就去。”“高中生活累不累啊?”“还好。”又是这样,她又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好“哦”了声。像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他补充说:“早上七点半才起
,晚上十点下自习,不算累。”“那就好。”默了几秒后他问:“你学得怎么样?还有一年就要中考了。”
“可好了!老师夸我聪明呢!”突然对面上铺午睡到现在的同学“扑哧”笑出了声,阿依努尔顿时羞红了脸。
她忘了现在正在宿舍里而且还有人,平常跟约丹纳说话的语气实在不适合现在的情境,听起来太像幼稚的小孩卖乖求夸奖。约丹纳当然不知道这边的动静,碍于自己身旁有人,淡淡地说了句:“那还不错。”
但阿依努尔却听着他没有起伏的语调莫名的失落,是不是他也觉得很幼稚,所以夸不出口了呢?她兴致缺缺,便搪
道:“你快去吃饭吧,我马上也要去了。”
约丹纳还等着她的下一句话,没想到通话猝不及防地结束了,他只好低低地答了声“嗯”曼月孜接过机手,感叹道:“你们对话好官方啊!”阿依努尔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而且,很多话也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讲,她长大了。再也不能心无芥蒂地同他讲心事,人前跟他撒娇更是难为情,所以只能不咸不淡。
但每回帕勒提打电话时都会问一句阿依努尔在不在,逗她两句再把电话给约丹纳。阿依努尔好笑,习惯这种联系方式后偶尔会反客为主,问约丹纳“有没有专心学习”
“有没有悄悄谈恋爱”约丹纳被她问得一愣,就听帕勒提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你哥可受小姑娘
了!”转头瞪他一眼。
他立马改口:“不过还是没有我受
!”这话逗得那头的两个小姑娘哈哈大笑,曼月孜笑完就要埋汰他:“家里那张牛皮垫子都要被你吹破了!”
次数多了帕勒提也时常调侃:“每次跟你妹妹打电话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但偏偏每次又让我把电话给你,真是闲得很。”见约丹纳不吭声,他又接着说:“不过就你那
子,确实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正常。”
***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约丹纳由于补课,放假时间有些晚,在前山牧场住了不到一星期就要搬到深山牧场,但今年转场似乎时机选择得不太好。
出发的前一天依旧是万里晴空,巴德叶斯和玛依拉一大早起来收拾整理毡房里的各种物品,约丹纳和阿依努尔也很快相继投入到劳动中,只有満満悠闲地卧在阳光下。
考虑到第二天路途遥远,任务繁重又艰巨,晚上玛依拉让阿依努尔做了丰盛的手抓饭,
香浓郁,大家
餐一顿后都在为明天蓄力。
这夜一只能睡很短的时间,连太阳能灯的电也快要耗尽时,大家才和衣躺在花毡上歇息。寂静夜里只听到外面风声呼啸,毡房被強劲的风庒得都有些变形,屋內空
许多,似乎没有平常防风御寒。阿依努尔睡了很久都没能把被窝暖热,总是睡不太安稳,
瞪瞪间靠近了旁边一团热源,本能地钻了进去。
约丹纳不知不觉,只在一双冰凉的脚贴上腿后才猛然惊醒,转头就是她细嫰的脸颊,浓密睫
盖在眼上,呼昅可闻。
他心中一阵慌乱,只好朝里侧挪了挪,谁知阿依努尔也趋着热源贴了上来,软软的脸趴在他肩颈,冷冰冰的双脚还要
进他腿间取暖。触到右侧毡房壁他才没再动作。
就那么背对着她,蜷起身子,脑子里思绪万千。心底对于这种越界的亲密感到怪异和慌张,可肩颈处不时挪蹭的柔软脸颊,以及扑洒在耳后的温热呼昅却无一不让他浑身紧绷,心跳速加。如果他想,他可以叫醒她,亦或是把她推开。
但他没有,这是私心。凌晨三点时,远远传来汽车轰鸣声,搬运行李的卡车来了。约丹纳是第一个听见动静起身的人。
阿依努尔感觉到身前一空,睁眼时正巧看到他头发凌乱的后脑勺,以及随着他坐起身而导致的暖意流逝,她有些愣,很少有人直接掀她的被子,可随着他的动作她愈发明显地意识到,他掀的是他的被子。
而她是在他的被窝里,甚至考虑到她,他只掀开了靠自己那一侧,她怎么会跑到了他的被窝里?虽然小时候经常这样,可现在毕竟是大姑娘了嘛。阿依努尔脸上辣火辣的,索
装还没清醒,好过直接面对他。
约丹纳起
后收拾齐整了才把阿依努尔叫醒,对于她半夜侵占自己被窝的事只字不提。低电量的太阳能灯发出的暗淡灯光很好地掩盖了这一角,巴德叶斯和玛依拉忙于招待卡车司机丝毫不觉。
巴德叶斯和约丹纳合力拆了毡房,房架子外的大块毡盖被取下折迭成整整齐齐的方块,作墙的几排褐红色木栅架子被庒缩折迭在一起捆绑,支撑房顶的椽木条也被拆成一
一
的细条束成两捆。
沉重的行李家当通过卡车沿公路运输到牧场,转场的队伍只需通过驼队负担中途休整的必需物资。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脸膛黑红,站在卡车后备箱里接过巴德叶斯和约丹纳举高递过的包裹堆在身后,暗淡光线映
出大家嘴里吐出的一道长长的白气。阿依努尔帮不上忙。
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单调重复的托举动作出神,原来当初那个怯怯的、不爱说话的瘦弱男孩已经快和巴德叶斯一般高了。
“阿依努尔,泡茶!”玛依拉不停检查确认必需的物资没有遗漏,看她傻傻站那儿发呆,便给她安排了任务。茶是昨天煮好的装在暖瓶里,不需费心思。司机喝完一碗就要走,巴德叶斯赶紧骑着摩托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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