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继续低着头
他只是缓缓从那具尸体上出拔了那把刀,而滚烫鲜血随着他出拔的动作,噴溅到他的脸上和衣
上。没多久,
单被浸染,红透了一大片,又顺着
沿和
板
隙一直滴到积灰的水泥地上。
陈天雄呆呆的看着
上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男人,脸上的血泪已经凝固干涸,他憎恨这张面孔,憎恨他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却又对他弃之如履。窗外的暴雨还是没有减弱的迹象,他站在原地思索了良久,才慢慢回过神。浓重腥血味已经掩盖不住的发散出来。
或许很快就会顺着浑浊的空气飘到邻里的房中,他有些手忙脚
的擦干净那把刀,又用一件旧服衣包裹起来。
从男人身上搜刮出一些纸钞,然后将他平时偷蔵在
底角落罐子的硬币全部拿上。准备好了出逃的行装,他迅速打开门冲出去,逃离了这个把他囚噤了十二年的牢笼。城寨结构错综复杂,虽然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但只是对城寨西面的地理环境比较熟悉。男孩借助微弱灯光,脚步匆匆的穿梭在污水横
的通道里。
他低着头一直走,并没有人发现这个肤皮黝黑的男孩,已经快凌晨两点,西面的居民们大部分都已经入睡。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到达西面的城寨出口,雨势依旧強劲,因为没有雨伞。
他只能借助家里仅有的一个蛇皮袋套在头顶。站在出口,他鼓起勇气迈开步伐,顾不上还疼痛的身体,他朝向北面的启德机场,一路狂奔。
因为暴雨的关系,机飞起降的次数并不像往常一样频繁,路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光亮,只有机场塔台的灯光信号,陈天雄并不记得自己顶着暴雨在泥泞的路上跑了多久。
但只觉得自己已经离那座昅血的城寨越来越远。大概又过了两个钟头,天色逐渐破晓,雨也基本上停了。
陈天雄往前方有灯火指引的地方一直前行,他看到自己离机场跑道越来越近,不自觉的展
出一个从未在脸上出现的笑容,虽然才刚刚天亮,但机场依旧是繁忙的景象。
他満身都是血污和泥泞,缓缓走到了机场跑道外的铁网边,近距离注视着这些他每天都细心观察的庞然大物,经过夜一的逃亡,他早已经身心俱疲。四处观望了一下,他在附近寻找到一个相对干燥的空地,随意躺好,缓缓闭上了困倦的双眼。
“喂?小朋友?”“喂,醒醒,小子!”再次睁开眼,阳光已经晒到头顶,他努力对焦了一下视线,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位穿着整齐的阿Sir,顿时,他慌乱的从地上坐起来,倒退了一下,表情疑惑的看着这两个察警。
难道他杀了那个畜生的事,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吗?“怎么会睡在这里?你的家人呢?”其中一个年轻的女警开口问他,语气比一旁的男人好很多。男孩松了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摇头摇,回答自己没有家人。
“那就跟我们到警署一趟吧。”男人语调不是很耐烦,但是看到男孩的打扮,破旧的服衣上都是血污,脸上和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我没事,我不去。”陈天雄倔強的回答,站起身就准备往另一个方向走。“臭小子!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这把刀是哪来的?”男官警伸手抓住他后颈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跟前,那把擦拭干净的钢刀应声落地,在太阳的照
下,明晃晃的发着光。
“这是我防身用的。”男孩愣了几秒,看着那把刀,淡定回答。“管你是干什么用的!现在必须跟我们去一趟警署接受调查。”男人不由分说控制住他,从
上取下手铐,直接反手将他铐起来,“放开我!我不去!”陈天雄依旧坚持反抗,却敌不过力量悬殊的差距。
“小朋友,只是调查一下,没什么问题我们会放你走的,况且这里机飞起降很危险,我们必须要带你离开。”女警语气和缓的安慰道,也跟着男人拉住他的手腕,带他走到路边,坐上了一辆警车。
陈天雄跟着两个察警,一路来到何文田亚皆老街的九龙城警署,下车后,他被带到一间审讯室里接受审问。
“你叫什么名字,年龄,家住哪里?”男官警一脸严肃的开口问他。今早警局接到报案,九龙城寨西面居民区中发生一起凶杀案,死者是个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经过走访调查。
他还有一个儿子,十二岁左右,警员赶到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没名字,也没有家。”男孩低下头,盯着眼前有些陈旧的桌上的木纹发呆。
“呵?”男官警冷笑一声,翻看了手里的笔录,又继续开口。“陈辉是你老豆对吧?你叫陈天雄,今年十二岁,家住九龙城寨…听听看,我有说错吗?”又是一阵沉默,男孩內心有些许慌乱,但更多的却是真相大白的释然。
“为什么杀了他?”官警点燃一支卷烟,吐出一口烟雾。男孩继续低头不语,整个审讯室里只有天花板吊扇不停转动的机械声。“咚、咚。”门被叩响,进来的是刚才那位女警。“刘Sir,有人想要见他。”
“谁啊?”“他们家隔壁邻居。”这时,陈天雄有些诧异的抬起头,那双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住在他家隔壁的李婶昨晚去了城寨附近的女儿家里过夜,今天早上回到城寨后,便得知了陈辉被杀身亡的消息,他的儿子陈天雄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分钟后,男孩被官警带到警署办公区附近,一个身材有些干瘦的中年妇女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深蓝色
布麻衣,脚上的布鞋也沾満了泥土。
她手里挽着一个竹篮,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模样,看到陈天雄被两个官警带出来,她立即走上前,神情和语气都颇为激动。
“官警!雄仔他是个好孩子!是陈辉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他成天
待他啊!官警你相信我!我可以替他作证!我求求你们,放了这孩子好不好?!”
李婶恨不得跪下,陈天雄四岁后,几乎是在她和隔壁几个邻居一起看顾长大的,陈辉自从沾染上博赌酗酒后,基本没有管过他。
“阿婶,你先起来,这个案子我们也还在调查中,目前还没有定罪,他还是孩子,我们肯定会根据相关法律酌情处理。”女警安抚着。将神色紧张的李婶扶起来。
陈天雄见状,心中更是百感
集,他继续低着头,只觉得万分愧疚。“雄仔…雄仔,今天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几个鸡蛋和烧麦,你吃一点…”李婶走到他跟前,打开竹篮上的纱布,男孩看着。眼泪就不受控的
下来,此时男官警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默默把他的手铐开解,将两人带到走廊长椅上坐下,守在一旁。男孩依旧是狼呑虎咽的吃完了竹篮里的食物,女警也好心的接来一杯清水递给他。
城寨里的水源都是由黑帮掌控,居民用水基本都是要
钱去买,这样的一杯清水对他来说,十分难得。
李婶临走之前,又跟警员详细
代了很多父子俩的相处经过,并表示自己愿意出庭作证,为的就是要减轻他的量刑。一个月之后,陈天雄被送到屯门散石湾的一间感化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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