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黏黏地赖着
相比起她看淡世间的漠然,裴述身上的正义气场俨然是问题答案。诡异宁静的气氛,在雨幕里蔓延开来。是谁失去记忆。是谁隐瞒真相。
“这么严肃?你是不是又要对我进行正义的宣导了?”姜泠见裴述绷着神情,无奈头摇。“你在马来西亚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难捉摸的。”听她这么说,裴述也放松下来,略带遮掩地缓和话题。
“多跟我说说马来西亚的事。”“比如,我在马来西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姜泠忽然很认真地看向裴述。像是在看着自己回忆不起来的良心。
巫妖,是没有心的,她会聆听,聆听别人描述她的心是什么样,然而,裴述给她的答案总是欠缺一些可以共鸣的元素。很冗长的故事,他在一场炸爆案的抢救现场遇到她,一起合作救死扶伤…云云,了了,她蹙眉眩晕,
了
太阳
。
“不是这些…有什么关于九英寸的事情吗?”“或者,关于金属手指。”裴述说“没有”反而话锋一变,问起她一些事。“我听说,曼诺先生的住院病房在你们科?”
“嗯…怎么了?”“没什么,好像你和他走得
近的。”姜泠手腕一抖。“没有的事。”但裴述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大马见过他。”
姜泠疑惑地重复:“你见过他?”廊檐外,雨下得更烈了。瓢泼,跌宕。“对,我见过他。”裴述笃定道。
“在当地,他好像不叫曼诺先生,应该也姓裴。”“他是个臭名昭著的坏人。”臭名昭著的坏人。姜泠默念。轰隆…黑夜里,一声惊雷,扑朔
离。***“他妈的,什么破天气。”半私家病房里,病
上的退休秘书骂了一声,继续朝电话那边吩咐。
“对,叫林业局的人明天来把鸽子都毒死!”“我就是要让这几个医生吃不了兜着走,姓名八字我不都发给你了吗?”“姜医生?那个冷着脸的子婊啊…”“切,就一个医生而已,能把我怎么样。”
“行,行,挂了。”退休秘书一脸得意地挂掉电话,刚扭头,就被玻璃窗里的倒影吓了一跳。二十三
刚住进来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他
边,他身上
森冷酷的气场,甚至比窗外的雷暴雨恐怖数倍。
“大半夜的你想干嘛?”退休秘书瞪大眼睛,吼了一声。男人薄凉地笑了笑。“你说得对,她是医生,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
“什…什么她…?”退休秘书觉得莫名其妙,“你再这样我喊人了啊!”男人慢条斯理地又靠近一步,步履身型儒隽优雅。“没有人告诉你,我和她的关系吗?”“那你就别知道了。”病房內,灯光刹灭。魔鬼悄无声息地降临。
“坏人做的事,就让我来做吧。”***“总而言之,南洋有很多糟粕,坏人甚至会強抢医生,用他们当药引。”“姜泠,全安起见,你和曼诺先保持距离好吗?不然我会担心的。”花园的长椅上,裴述继续担忧叮嘱。
队部出身的男人一贯正直,言语间都是会把坏人绳之以法的正义感。相反,姜泠的声线掩在暴雨里,莫名显得几分清妖。“担心的话…你是以什么身份担心我呢?”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试探。裴述朝她凑得近了些。
“对不起,是我最近太忙,七夕我们好好过。”涉及与七夕有关的话题,暧昧指数升级。暴雨是一层天然的遮挡,无人打搅时,他就要与她亲密…两个人,一颗心脏在跳跃。裴述看着女人魅惑清冷的容颜,第一次的吻亲就要落下。
她的机手忽然开始狂震。悻悻。这个电话来得适时又突然。“姜医生!不好了!二十二
没有生命体征了!”风雨骤变。
她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明显来不及说告辞,转身就往科室的方向走。外科医生都是这样,随叫随到的。大雨瓢泼中,“裴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表情晦涩难辨。待女人的身影消失,他拨通机手程序里的军用信号。
“少校,通话前请确认身份。”“我是蒋驹尧。”“报情出了问题,目标有危险。”***病房门“碰”地一声被推开,急促浑响。
与匆匆赶来的姜泠一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二十二
。病
周围,散
断联的仪器揷管仿佛就是死亡原因。
骨科上下都知道,二十二
的病人喜欢擅自拔掉揷管。年事已高的老人在深夜突发意外猝死,属于情理之中。姜泠看了眼手表。
“死亡时间,晚上十点三十分。”“整理遗体,封存相关药品器材病历,通知病人家属。”相比起她的冷静,护士长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要建议进行尸检吗?”若患者因不明原因死亡,医疗机构应该主动建议家属行尸检查明死因。姜泠漠然垂眸。
“等家属吧。”突然的死亡实在离奇,在这个注定不眠的雨夜里,病房內外一直有人进进出出。
周燮是科室主任,赶回医院了解情况以后,先让姜泠去照看别的病人。别的病人。姜泠还没有走出病房,下意识看向二十三
。整件事情里,被遗忘的二十三
。
半私家病房的內部布局一分为二,有隔音帘隔音墙遮挡,她迟疑一秒,拨开二十三
的隔音帘。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打开潘多拉的魔盒,然而。
她多虑了。眼前,男人裹着被子很安静地躺在
上,神情怔松,没有任何攻击
。姜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怀疑他。面对她的突然查岗,男人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翻身,朝里面那侧睡。动静带起病
轻摇。
头,住院信息的名牌晃了晃。
因为不是她办的入院手续,所以护理医师的名字不是她的。怪不得,这人居然整晚没来烦她,原来是生闷气了。无理取闹的病患,姜泠见过太多。像他这样自己生闷气的,还是头一个。
她走过去,敲了敲他的
栏。“二十三
?不觉睡吗?”在她冷柔的
齿咬字间,他有了新名字。二十三
。
“…我有点渴,睡不着。瓶盖拧不开。”他干巴巴地应付她一句,语气很窘迫。薄
干涸,不像是撒谎。
侧柜上放着一只保温杯,瓶盖扣得紧紧的。姜泠想起他手臂骨折的事实,也没理由说他窝囊,一边在心里敲木鱼,一边过去帮他。
好像,这是第一次和平相处。保温杯拧开,热腾腾的甜香气扑面而来。是一盅桂圆姜茶。“你喜欢喝这个?”她惊诧。
“没办法,身体比较虚。”他轻轻咳嗽着。从她这里接过杯子,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大夫,我好像有点害怕。”他像一只纸做的鲨鱼,怈了气,黏黏地赖着她,捉着她的手。“怕看见死人吗?”她淡淡确认。
“嗯。”他点头,看着他这幅人畜无害的可怜模样,姜泠彻底歇了盘问的意思。无论好人坏人,其实都是怕死的。
因为他们都是人。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子杀人。“等会隔壁
的家属会来,这里应该
吵。”她把保温杯
到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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