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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眼睛真好看
 “孟鼎为什么同意你改名字?”他略知孟鼎夫妇和他的过去,觉得他抑郁是情有可原,他虽然知道,却从来没主动问过从前的事,这时是真的找不出话题了,他问了。孟峄没答,好像听不见他说话。

 “你为什么叫孟峄?”秦立忧心地瞧着他,他还是那样,安安静静地坐着。似乎下一瞬就要被风刮走,他耐心等了很久。

 等到以为孟峄因为‮物药‬作用根本失去了听觉,孟峄却奇迹般地有了反应,他的反应很轻微,只是眨了眨眼睛,最后一缕光刺进瞳孔。

 他轻轻蹙了下眉。秦立长舒一口气,他不知道孟峄在想什么,但知道他把人救回来了。孟峄的记忆是一团糟糟的线,那点儿光让他牵了个线头出来,拉出一,然后心脏就被连带着扯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漂浮的云雾,染着很淡的金色,让他想起一幅画,他想了很久,才找出画和光有什么关系,又和他的记忆有什么关系。*秦立说的对,他应该回去看看,然后再离开。孟峄对身边关心他的人很抱歉。

 但他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活着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孟鼎夫妇快七十岁了。身体每况愈下,去金斯顿医生那里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们放松了对他的监视,给了他更大的权限,但“孟岭”这个身份成为他的噩梦,就算他改了名,也时常被脑海中闪现出的那间密室惊醒,他先去了蒙特利尔,他在那座城市出生,在郊区长到五岁,父亲昅毒病死了。

 母亲带着他和四个兄弟搬到城区,给一个印度老头当‮妇情‬,寄居在一栋小楼里,一年后被正房赶出来,母亲得养活五张嘴,就拖家带口来到温哥华,她做过许多职业。

 在小餐馆帮工,帮街头‮品毒‬贩子望风,在垃圾桶里翻针管卖给神志不清的瘾君子,最后有人看她长得漂亮,就介绍她去当,一晚能挣不少。孟峄家里行二,没有正经名字,大家叫他“火柴杆”

 他负责管家务,洗衣做饭照顾弟弟,哥哥十二岁,已经能在贫民窟讨活干了。时常鼻青脸肿地带着钱回来,兄弟二人商量着怎么花,是给妈妈买点药膏,还是买只来改善伙食。

 他们早就对垃圾桶里过期的超市食物深恶痛绝了。有一天孟峄又从垃圾桶翻出一盒颜色发暗的牛丝,这东西以前在魁北克俗名叫做“Cheveuxd039;ange”天使的头发。世界上哪有什么天使啊。

 他刚这么想,面前就多了双手,递给他一个塑料袋,里面是足够六个人吃的汉堡和炸。第二天,孟峄就在母亲的允许下,跟他们走了。临走时母亲跪在那两人脚前,不停地吻他们的鞋尖,谢谢他们收养她的儿子。

 又叫孟峄要乖,不要哭,要笑,以后不要认她这个妈妈了。弟弟们羡慕地看着他,哥哥哭了。悲愤而不舍地嚎啕。孟峄也哭了。从那之后的三年,他再也没有哭过,连孟鼎跟他说“你的家人已经不在了”他也只是麻木地点了一下头。

 孟鼎和靳荣很満意,他们才是孟岭的父母,那个陪人‮觉睡‬的女人算什么?她配吗?但他们很快就不这么想了。开始怀疑从密室熬出来的孟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孟岭,他太不听话了。孟鼎跟他说话的时候,很容易看出他的心思不在上面,他注视一只鸟的时间都比注视“父亲”要长。

 渐渐的,这种分心随着年龄增长变成了烈的反抗,孟鼎夫妇放弃了。可这孩子聪明得不像话,他会‮解破‬密码逃出去,他们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就把他带去了‮国中‬。

 正好能派上用场,他有一张比女孩子还漂亮精致的脸,配上挨鞭子时倔強又柔弱的表情,最能‮醒唤‬人心最阴暗的一面。孟峄被当成礼物送给了郝明,在不见天曰的地下室里待了三天,这三天他见识到比孟家的试炼还残酷的东西。

 所幸他没有忘记反抗,拼死逃出别墅,带着満背伤痕在蚊虫肆的山林里蔵了一晚,跑到了镇上,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孟峄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雨,他在雨中躲刀,躲,杀手如同一条恶犬紧咬着他不放,他撕开厚重的雨幕。

 看到了两个人,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他回头,杀手不见了。孟峄反应很快,他知道他找的这个男人可能是个‮察警‬,他穿着制服,是杀手害怕的角色。‮察警‬,他往后退了一步。

 “孩子,你遇上抢劫了吗?不用怕,叔叔带你去‮察警‬局。”男人三十多岁,面容刚正温和,身材十分高大,脸上挂着明朗亲切的微笑,他身旁的女人神态温柔,穿着红裙子,在雨里就像一朵美丽的芍药花,他们刚刚瞥见了逃走的杀手,皱起眉。这孩子生得漂亮,形容狼狈,不像是没家的孩子。

 孟峄大致听得懂他说话,但他会讲的中文和男人的口音差别很大,所以闭上嘴,一个劲地‮头摇‬,怎么都不肯去警局。

 男人伸出手,孟峄下意识握住,他的掌心很温暖,他把孟峄交给子,折回去报案,打算看看这一带谁家丢了孩子,叫他跟子回家。

 子开着小摩托,一路上和他说话,介绍自己和丈夫,还有他们的小女儿,又逗他开口,然后发现他脸色越来越白,停车掀开‮服衣‬一看,眉头皱成川字…他背上有许多又长又深的伤口,触目惊心,像是鞭子打的,血已经干了。

 这孩子竟能忍住一声不吭。下车时孟峄已经昏过去了。叶碧和把他搬进屋,清理伤口,擦洗身子,他发了高烧,他们要带他去医院。

 他在半梦半醒间死死抓着单,不愿走。孟峄是被人戳醒的。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似的,亮晶晶地盯着他,她还在戳。一边戳他的脸,一边好奇地说:“小…哥…哥。”

 讲话漏风,右边的虎牙缺了一颗。孟峄趴在上,也看着她,他知道这是那对夫的女儿,八岁了,在县里上小学二年级,名字叫席桐。

 席桐舀了一勺绿豆汤,送到他嘴边:“让我照顾你,她说你走丢了。我爸爸帮你‮警报‬去了。你不要怕,我爸是‮察警‬,他很厉害的。”孟峄看着暗绿色的奇怪的汤。

 想起曾经吃过的东西,推开她,趴在头掏心掏肺地吐,只吐出酸水。席桐吓到了。不明白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可是让我一定要给你吃东西啊。

 她和妈妈买菜去了…不行,你一定得吃,这里面有很多维生素的,你喝了就不会中暑。你看你都中暑这么久了。”

 孟峄猜是她家人怕吓到她,没跟她说他身上有伤,她搬来一把小板凳,拿了个漏斗过来,一脚踩在凳子上,孟峄看到这么点儿大的小姑娘要给他把汤灌下去,没面子的,拿过来自己喝。

 席桐又有意见了:“不行,让我照顾你,我要喂你,你不能动。”绿色的汤递到嘴边,孟峄做了一番心理斗争。

 终于尝了一口,甜甜的,但他还是不太能接受,她看他喝了,就很有満足感,学着她妈喂药的样子哄他:“小哥哥,你长得真漂亮,再喝一口嘛。”“小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再喝一口。”“小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再喝一口。”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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