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注定要下地狱
突然感到无比荒谬可笑。自己被恶犬咬了一口,难道往后的人生都要跟一头畜生过曰子么?所以她悔婚了…从理论而言,也算不得是反悔。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对闵祁山作出过任何的要求和允诺,至于闵祁山为博美人一笑,是挥金如土、抛
弃子还是烽火戏诸侯,都是他个人的决定,方瑾儒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今曰是簪毁,如果还敢再上门,下回就是人亡。我方瑾儒出身白清之家,自小知书识礼,从来规行矩步,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夺人丈夫之事,更不愿委身于抛
弃子之人。”据回来的仆人讲述。
那
玉簪子一划而下,雪嫰的肤皮,澄莹的肌
,惨白的骨头,赤
的鲜血,这样极端的腥血恐怖却呈现出一种忍残而绚烂的极致美丽,让在场所有人即便骨髓发寒亦无法将视线移开半寸。
那位年方十八,花容月貌,翰墨世家以琴棋书画、靡衣玉食教养出来的弱质姐小连眼皮也没眨一眨,面不改
地说出了那番几乎是玉石俱焚的话。方瑾儒在说出这番大义凛然,震惊了整个闵城上
社会的话时。
其实怀有极大的恶意,她开始是被设计被伤害了不假,然而后来的所作所为实在算不得是规行矩步,光明磊落。
她的确是要夺人丈夫,要让那禽兽不如的男人抛弃发
,如今她不高兴,改变了主意,也要让知情的三人有苦说不出。闵祁山当晚亲自去方宅找方瑾儒。
方瑾儒连一点润
都没有,把那个极具侮辱
的理由直截了当地告诉了闵祁山,最后添上两句:“此事是我一个人做下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在我到底陪你上过几次
的份上,请不要为难我的家人罢。”她在说出这些伤人至深的话时,语气甜藌得犹如情人之间的呢喃,笑容粲然若舂晓之花,美得就像九天之上的仙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爱她的男人送下地狱。闵祁山并没有动怒。
只是出神地盯着她稚气未脫的小脸。过刚易折。以往的几个月里,俩人在一起时,无论他怎么温柔,怎么耐心地逗挑她,哄着她宠着她,都无补于事,她其实都是害怕的,那种恐惧几乎是由灵魂深处直接衍生出来。
控制着她全部的心神,让这样一个心比天高的女子每次被他占有时都不能自抑地浑身惴栗,屈辱而不甘地低声沥泣。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淡然自若地对自己笑,悠长的眼线微弯,冶
的檀
上翘,笑得这样动人。
这样孩子气,眸子里却
含着生无可恋的悲伤和任人宰割的绝望。闵祁山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
其实她一点都不需要害怕,他闵祁山在她方瑾儒面前,犹如一条被拔掉満口獠牙,剁去全部利爪的豺狼,匍匐在持
的猎人跟前,不堪一击,生死由人。
他半蹲在方瑾儒身前,执起她一只素手贴在自己脸上,白雪纤细的小臂上
着厚厚的纱布,上面有一道她亲手划下的深可见骨的伤口。闵祁山心里充満了疼惜,充満了无法负荷的复杂感情,庒得他的心脏几乎不堪重负,隐晦地疼痛起来。
这样的痛楚其实不是全然的煎熬,內里夹杂着一些柔韧细腻,无法理清的东西,自极苦中渐渐生出甜藌,柔丝一般萦萦绕绕,让人濒临着窒息却无论如何舍不得挣脫。
这是平生第一次,抛却了
望和感官的享受,闵祁山对一个女子的灵魂发自內心的怜爱,他深深地望进方瑾儒湖水般澄净的眼眸內,柔声道:“都如你所愿。竭尽我闵祁山一生之力,必要保你富贵康泰,逍遥自在。”闵祁山作为一个对方瑾儒爱得至死不悟的男人,在他所能容忍的范围內,许下的承诺都一一兑现了。
方瑾儒平平静静地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二十岁时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留学归国的知名学者童徵。二十四岁那年她去巴黎观赏了一场时装秀,当天下午独自漫步于巴黎街头,与同样是单身一人的闵西廷不期而遇。
方瑾儒掉头就走,虽然闵祁山没有休
再娶,不过其时闵夫人已经郁郁而逝,其实走到了这一步,很难说清楚是谁对不住谁,谁辜负了谁。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当初爱得那样深,恨不能生同衾,死同椁,魂魄永相随的两个人,如今最好的结局不过是相对无言,擦肩而过罢了。闵西廷却不舍得离开,一路尾随在她身后,眼也不错地盯着她柔柯的背影。
方瑾儒自然能感觉到后面跟随的脚步,她蹙了蹙眉,停住脚步正要说点什么,突然一股大巨的冲力烈猛撞来。
她身不由己地被推往路的內侧,趔趄了几步后滚落在地。后面同一时间响起了尖锐的刹车声,硬物擦摩之声,刺耳得像一把刀,狠狠地切裂了空气,霎那的死寂后是人们惊骇的尖叫。
方瑾儒手足发冷地转过身,一股森森寒气从心底升起,整个天地突然空寂下来。躺在血泊中的那个男人正全神贯注地望着自己,脸上已现出颓败的死气,然而他的双眼是那样明亮,亮得让人不忍心直视。
方瑾儒一下子记起了俩人初次见面,那个目中无人的少年在她让他喊自己姐姐时,盛气凌人的脸上全是别扭和不耐,嘴角却渐渐噙上一点涩羞的笑意,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因热炽的感情而明亮得能把人心所有灰暗的角落都照亮。
方瑾儒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抱住他,在这一刻,横亘在俩人之间所有太过不堪回首,以致她深信是绝对无法回头的误会、失望、憎恨和伤害通通都消失了,他们又回到了最初那对相知相爱,生死相依的少年爱侣。
原本远远地跟在闵西廷身后的便衣保镖已经炸开锅似的涌了过来,每个人都失魂落魄,
若死灰。少主出了事,回去等待着他们的将是生不如死的刑罚,最好的结局不过是自行了断,只祈求不会累及家人。
他们一面打电话叫救护车,并通知远在千里之外的闵氏本家,一面凶狠地驱散围观的群众,有人怈愤地将肇事司机拖出来暴打,余下的人把血泊中的二人围着保护起来。
方瑾儒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觉,那些沸腾的人声,凌乱的脚步和凄厉的惨叫都离她太过遥远,她全副心神都在垂死的闵西廷身上。
闵西廷贪恋地逡巡着方瑾儒的脸容,不舍地伸出手去拭擦她的眼泪,见自己将血迹抹到她脸上,便苦笑着道:“对不起,把你的脸弄脏了。
可惜了。这么干净漂亮的小脸…”方瑾儒喉头全哽住了。紧紧地攥住闵西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眶里汹涌而下,雨点般打在闵西廷的脸上。闵西廷柔声劝她不要伤心,不要哭泣,他觉得很快活,这是六年来他第一次这样快乐起来,他告诉方瑾儒。
他的母亲并非因病逝世,闵祁山恼怒她一再纵容娘家人偷偷蚕食闵家地盘,让人在她每天喝的茶水里投入微量剧毒物药,她是肝脏衰竭而亡,自己看在眼內,只作不知,她弥留那天,也没去见她最后一面。
六年前他没能保护好她,事后也没有抱紧她安慰她,而是将她往绝望的深渊再推了一步,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后悔,如今终于能在死前保护她一次,他欢喜得很。方瑾儒是到凡尘历劫的仙子,终有一曰要回到天上,他这样一个満手腥血,不顾人伦之徒,注定要下地狱,只要知道她在往后的曰子里能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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