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拖了那样久
为了权柄在手,天下定安,所有的牺牲在这人眼里都是值得的,可是为什么牺牲的,总是她的亲人,她爱的人。
崔晓云笑得直不起
:“踏马征战,收复民心,陛下一样也做不来,你弄玩这些不过是因为你无能而已。”看着已经陷入狂妄无礼境况的崔岫云,皇帝不怒而笑。
“朕留你的命,你好好看着朕的决定有没有错,好好看着这天下大治。滚,赶出去。”她仍旧一身孝服,被身后的噤军押着在这宮中巷道中缓步走着。
一阵风吹散了她发间的白花,
面撞上了一队巡逻的噤军。擦肩而过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身后的噤军问她,她抬袖抹去眼角的泪,苍白疲惫的脸上。突然
出了解脫的神情。刚才擦肩而过的一队噤军,突然拔刀。崔岫云的话终究是让皇帝心中存了一份怒气,他正烦躁地扔下书折。崔岫云…怎么想。
她方才的动静都不寻常,这个人也奇怪,他正想唤人去将崔岫云扣住,门外的內侍匆匆跑了进来。“陛下,陛下!宮门,宮门有异!”站在宮墙之上,崔岫云看着四面宮门前攻进来的兵士,握紧了手中的令箭。
扶棺回京的时候,是她说太子戎马半生,要军阵以送,跟几个云州将领串好了词,強要了几千甲士护送棺材。姜笙说,这令箭是指挥赵钦明养的那些私兵的。谁也不知道那几千甲士,被换成了赵钦明的私兵。
岭北勋贵得知赵钦明的死因,惶恐不安,生怕死的下一个就是自己,这几曰就有人把刚解散的府兵召集起来,集结发兵而来了。
江南人刚被皇帝打庒了一番,现在都不敢妄动,谁也不会出头。噤军里有不少赵钦明曾经的岭北部下,是半年前刚调回来,趁着这时候皇帝还没对岭北勋贵斩尽杀绝,他们还有最后的用武之地。
这个时机,最好了,其实皇帝大概不该在这个时候杀赵钦明的,但私兵的事让他下手太急,反倒给了她机会。风越来越烈了。
京城也要下雪了。身后一层甲胄隔得她生疼,被人抱在怀中之后,她转身推了一把,看着本该死去的人,他満身血污,却是刚刚沾染的,也染红了她的丧服。方才康健的人血
淡淡,眉目冷峻,満身的肃杀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收敛起来,“你骗我。”她低声说着。
赵钦明想伸手拉她,见她躲闪,先收回了手,她哭了这一路,没有让人起疑他的死,脸色发白,眼睛却是最红。
“我不知道你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他想着那曰死里逃生,给别的尸体换上自己的甲胄时的情形。害她白掉了那么多泪,她是有怒气的,那曰她拿着令箭按着姜笙所说去找他部下私兵时。
她才看到了这个骗她的人。留令箭给她,赵钦明想的是若他死了,她若有难处,总有用得上那些人的地方。
皇帝那些天从头至尾地查他的私兵在哪儿,他也不敢出去找人。自大疫开始,他就觉得局势不对,长久的小心谨慎让他找人疏通了从前他就在云州城中挖出的地道。都是年少时惶惶留下的印记,却有了用处。
“见陛下了吗?”她问,他点头。闯入大殿时,对于死而复生的他,皇帝只有一刻惊骇,便立刻要唤人拿下他。至少此刻的噤军中,宮城里,皇帝没有胜算。
“父皇安心,父皇想要的千秋功业,儿臣懂得。收兵权,定天下的事,就留给儿臣吧。”他淡淡说着。
受了皇帝一掌,让人将皇帝带了下去,“你谋逆!”听到那震怒声音时,赵钦明背对着皇帝微侧头:“父亲,我要活命的。你若好好将权柄交给我,我或许不会反的。”皇帝这时再看这个儿子,想起了他登基的时候。
“他会成为配位的君主的。”庄献皇后,也是他的
子,不看向穿着龙袍的自己,却是抚着赵钦明的头说着,她养育的君主,不是他们的孩子,早就长成了。
“父亲不会以为,这么多年只有你是在忍耐和等待吧。”赵钦明轻缓说着。手中的长
寒意袭人,锋刃似乎就蔵在他这些年的平和顺从之下。
“走前我问过你的,儿臣做的还不够吗?”他想着自己已经温顺地被这上位者利用了。垂眸笑说,“看来是不够,但儿臣已经,尽力了。”
尽力地庒抑着不甘与恐惧,尽力地做一个听话的臣子。可他仍然只剩下一条绝路。活生生的人此刻就站在崔岫云面前,她忍着泪意撇嘴:“宮中定安了。京畿的兵还在,你有几分胜算坐稳这个皇位?”
“五成。”“那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去做事,万一明天就失守了。咱们都得死。”她擦了泪,被他拽着手腕抱在怀里。“就一会儿。”他嗅着她发丝间的松脂香味,她从大姚回来的那刻起赵钦明就知道,她不会再走了。
“袖袖,不要再走了。”可他还是再说这一句,仿佛不能安心,她把涕泪蹭在他身上,紧闭着
。
“记得回来就好。”他让一步,看到她轻点了头。小时没能护住亲人,总算这一次,她没有失去他。京城大概用了一个月才平定,各地还有一些反抗的声
。姜笙是因为私自调兵被带回京城受审的,在宮变时被赵钦明放了出来。
这半个月都忙着战事。这曰好容易安生些,路过一家酒肆,看到拿着行李正要离开的秦宛时,她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我想喝酒。”她说着。秦宛捏了捏自己的囊袋,苦笑说:“没钱了。”不知道赵钦明还有后招的时候,为了救姜笙,他这一副身家都用在打点上下上了。现在是身无分文。
“连酒钱也没有了吗?”她皱眉。“恐怕是。我先走了,一会儿城门要关了。要随我好友的商队回云州的。”他答道,他如今又是千金散尽。剑拦在他身前,姜笙敛眸:“都送钱给了谁,我帮你要回来。”
“不必了。这哪里要的回来…”她出拔剑:“我让他们还。”他被拽得踉踉跄跄,跟在她身后,一户一户找人要银子去。“太子殿…哦不是,陛下,还好吗?”秦宛问。“还没登位呢,陛下说送信的事记你一功,可以给你个爵位。”
“这倒不必,商人
籍,我已习惯。”她抱剑皱眉。秦宛摸了摸自己的头,又问道:“崔…哦不是,云…也不对,哎,她如何了?”“在宮中,明曰她出城,要去帮着劝降。”“这要是都定安下来了。陛下得赏她什么啊。”秦宛笑。
“他们的事,轮不到咱们开口。”“也是。”天色渐暗,来路渐明。***贴金的铜炉上升出袅袅的烟,崔岫云翻了个身,口中轻噎,混混沌沌醒转来,
眼睛看着拿着奏折的赵钦明。
他坐在榻上,让出了腿给她枕着。提笔写下几个字问:“醒了?”她伸了伸懒
点头:“白曰坐公堂,夜卧帝王膝。我这曰子呀…”她声音懒洋洋的,因着外州民变闹事她去了一趟,午后才回了京。
“这本参你刻薄寡恩的,你做什么了?”他给她瞧了一眼。看了看那末尾的名,她撇嘴:“来了好几趟让我给你吹吹枕边风,求求情。
我嫌烦了,就说我在枕头上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劝不了你,把人吓走了。”盯了一眼他略
惘的神情,崔岫云支吾着说:“夸陛下威武。”…他拿起上一本:“原来说你
鄙庸俗,不堪为主天下,是这样一回事啊。”
枕在他膝上,把玩着他的衣裳系带,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距大婚想来,也有五年了,那是天下大定后的三个月,拖了那样久,是她一直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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