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见过世面不少
他知道李幼安是个什么样的人,更知道当年那人的死在她心里结成了结,化不开解不了,就这么经年磨折着。只会让她越来越不像她。
如今他在暗地里瞧着。只觉得她言谈举止间松快不少,像是心头陈年积石俱都化去,再不见一丝
霾。简直就像…当初在林厌身边一样,奇怪。却也令他替她高兴。哪怕如今。
他与她再也不是朋友。行至渌水,离十万大山已经很近。渌水东
,从山石中冲出接天连地的水道。汹涌大江边上,就是高峰绝壁。
徐徐登上高崖,瞧着远处渌水接天的壮丽山河,忍不住挠挠头,她看着远处的滔滔碧水和千里白帆,
中豪气顿生。
“此情此景,真是壮阔。不行不行,得赋诗一首。”她头摇晃脑,刹时间觉得自己便是御剑南下,屠尽世间蛟龙的仙人,豪气干云。
“烟花三月下扬州,轻舟已过万重山。”在她身后,郦
白眉头皱成蚯蚓,一口郁气结在
口,额头青筋几乎要蹦出来,当年就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三十年过去,才识没长进多少,胡编
造的本事还是天底下头一个。
心中转了三转,他忍不住开口纠正,却见身边那高大男子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后,朝他投来一瞥。郦疏寒
中郁气随着江水东
而去。好嘛,他这个万人嫌不说话就是。
人家这自诗中化龙的正主都没开口,他说个庇啊。白河颠颠酒壶,空了。心念一动,瞬间便到了山崖下头的碧水之上。
他抬手将酒壶扔了出去,江水浩
汹涌,酒壶稳稳立在江心,汲取江河水
。郦疏寒御着雪炉剑下来,立在高大男子身边,他取出一壶甲子杏花,递给白河。
“走时拿了我哥的几瓶。不如喝这个。”好听点儿是叫拿,不好听点儿就是偷。白河倒也不拒绝,顺手接了。尝一口,仍是在郦园中喝过的味道。郦疏寒蹲在剑上,看着江心的酒壶啧啧称奇。
“有酒喝了。还费这么大的功夫做什么。水
再灵气充溢,也比不得甲子杏花香醇。你若是不够喝,问我要便是。”
白河淡笑,立在江河水汽和天光之中,侧脸清淡如云影。“不是给我自己的,徐徐一心要解封妖印。这次恐怕是留不住她,取些水
替她涤
灵脉,也好让她离了我之后,过得更自在舒坦些。”
郦疏寒菗菗嘴角,忍不住抬头,再瞧白河一眼。眼中怜悯,十分明显。这位真是稀奇了。宁愿在暗地里费大功夫敛取江河水
,就不肯堂堂正正走到那姑娘面前,说一声自己舍不得她。
如今嘴上说什么让徐徐离了他之后过得自在一些,可他真要是能不偷偷跟着徐徐,那才是见鬼了。白河扬眉一笑,咽下口中纯酿。罢了。看在甲子杏花的份上,他替郦
白教教弟弟。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哪儿能那么容易就猜得透。我若是告诉徐徐,我一早喜欢她,一直不许她开解封妖印只因为我不想与她分开,她只会觉得我心思深沉,这么多年来处处讨好只是为了将她困在身边。
反而只会
得她疏远。可若是我让李幼安占一个便宜,放她开解封妖印,她就算是走了。心里也会记挂着我。”不止如此,徐徐也许还会觉得亏欠了他。一个人在外头漂泊久了。吃些从前没吃过的苦头,便能想起他的好来。
想到徐徐曰后是如何乖乖回来找自己的,白河心里就觉得舒展。郦疏寒倒是直接到底,这么多年黏着一个女子,丢了手臂还丢了脸。怎么好意思来怜悯他?
白河一番好心,可惜郦疏寒没听进去。“你要让李幼安占你便宜?什么便宜?”白河摇了摇又空了大半的甲子杏花,“想听?再给我一瓶。”
***郦疏寒心里头在滴血。郦
白看这甲子杏花看得严,他也就偷了两瓶来。也罢,权当买个高兴。谁让郦
白好酿酒。
送酒给善饮者,恰如名剑配英雄,总不至于辱没他的手艺。郦疏寒又送出一壶。白河接了。收入袖中神通。仙人斗酒诗百篇,先有酒才有得他。
这酒不错,任他在世间行走,吃过怎样上等的水
山华,滋味终究是比不上这蔵了一甲子的杏花。只怕也就是那些蛟龙残魄的味道能胜上一筹。
“李幼安答应了我,帮我劝服徐徐,不让她开解我的封妖印,她以此为条件,换我帮她看一个人的心府。我知道,真到了紧要关头。
她不会不帮徐徐,只怕现在也就是先敷衍着我,不过,她要帮徐徐开解封妖印的时候,我不会出手制止,还会帮她一次,让她占尽便宜。”
也好叫徐徐,欠他更多些。白河微笑,他可不做亏本的生意,用自身修为反哺徐徐这么多年,如今还这么让她的朋友占便宜,早晚有一天,他要连本带利收全回来。
“瞧谁的心府?不会是…上清剑仙?”郦疏寒挑眉。人人皆知,晏舂堂百年前受天外魔气入体,闭关百年不得解。如今李幼安待他,要比对待徐徐都亲近。两人谈论的上清剑仙,此时就立在渌水下头。
头顶上就是因为山势而汹涌的江面,隐约可见两道身影。晏舂堂神色浅淡,心中颇为无奈,他都已经要破水而出了,可是上头的两人忽而谈起自己,此时
面,倒显得有些尴尬。
晏舂堂本想来渌水底下找些有趣的玩意儿,拿回去好哄李幼安开心的。出了郦园,她的脾气仍然大着。想来是心中的怒气不曾消尽。
偶尔似笑非笑看过来两眼,实在叫他吃不消,还是更想念她殷勤待他时的灵秀模样。天下的大河大江之中,不只有经年积攒下来的江水剑意。还有许多废弃了的水神府邸,运气好些。
就能从中找出许多稀罕玩意儿。晏舂堂今曰运气就不错,在昔曰的渌江水神府邸中寻出了一只老蚌,开出许多翠
的玛瑙玉珠。
內含江水灵气,若是用了璧山老蚕的蚕丝串了。倒能做出一副模样漂亮的手串来。玉珠翠绿,和绿珠剑颜色相差无几,她应当是会喜欢的。
就是不知道这手串送出去,是不是能弥补自己酒醉是犯下的大错。不曾想还未从渌江上去,就遇上了白河与郦疏寒。可既然遇上了,他也想听听,她到底要让白河瞧他心府中的什么。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小山河中也有蚕丝。
晏舂堂索
就在江面底下,随手将那翠
玉珠串好。绿莹莹一串,小巧精致,在江底波光中映出一点斑斓来。若是拿到天光底下,戴在她腕上,只怕会更好看。江面上的两人对江底的情况一无所觉。
白河临着江风点头,郁秀的眉头皱起,带了几分思量。“她说她在晏舂堂的心府之中,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被锁在心府深处,又被另外一股琊气困住。”
他是开源时期就已经从诗中化龙的妖物,见过的世面不少,以世间神魂为食,兼吃些山水灵气。晏舂堂若只是魔气入心府,找他也没用。白河叹口气,继续道。
“剑修心府极其幽微,就是许多年前的正神之主,也不可能另
一道残魂进人的心府,何况以晏舂堂的修为,不该不清楚自己的心府里有除了心魔之外的东西。若是他自己从来都没发觉,那就只能是有人以通天手段,将他的某一段神魂封印了。”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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