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没有退出去
知道那是她淡淡的香水气息,却像是打开了一只古董家具的菗屉,发现里面盛放着16世纪初期的手稿与干涸的墨水瓶,她的心神虽不在这里,但米歇尔的身影一直在她的余光里。
他像是夜幕下的一抹晕影,风一吹就能消散,可他却在那儿,像风里的树。一种高大匀
的栎树,椭圆形的树叶上面有着裂片,秋天的时候会变成了深红色,她觉得自己犯了错误。人家一片好意邀请,她却在这里不着边际讲出这些难过的话来。
Mihcele却说:“您可知道‘司汤达综合症’?”她自然是知道的。“在翡冷翠不知它会不会找上您,但转念一想,不必担心…”见他目光深沉,她不噤凝望,好像努力要看到他眼中那苦艾酒一样的颜色。
但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不会追问,这时,烟花在夜空盛开,她惊喜地望向他,那彩
光辉映衬着他的面容。令她一不留神,心间如舂天百花次第绽放。“您想不想到山上看?”他恐怕没有留意到她刚刚的失神。
“什么?”“快来吧。”他说着,带着她离开了桥,奔向停车场。开车的一路、上山的路上,烟花并没有停,他们没有错过一刹那的风景。
带她来到俯瞰湖面的山崖间,视野更加开阔起来,她感觉到,烟花就要接近尾声,但是来到这山上,又是一个惊喜。
夜空渐渐归于平静,月
溶溶。周围夜气氤氲,有一种芳香,是熟悉却知名不具的花香、松木与湖水的气息融合、弥散在这夜
里。远方湖岸边街市的璀璨灯火,像是茫茫暗夜的星光。
但是山崖下方的幽深令她感到害怕,他们站在离边缘稍远的地方。上一次在这里是三年以前,那是天色晴朗的黄昏,看到壮观而宁静的湖光山
。
她觉得在这里失去生命也心甘情愿,此时她心想:“让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吧。”像是读到了她的心意似的,米歇尔说:“再呆一会儿吧,之后我们可以去附近吃一些晚餐。”
她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不觉得饿,忽然感到胃里空落落的生疼,好在只是轻微,可以忽略。
这样一个夜晚,被分成了好几段,像是一页內容丰富的书、一出接着一出上演的戏剧,充満了惊喜与悬念。接下来会如何?也许会随着夜深而渐渐走向结束,一切将归于平静。
“像是看歌剧的夜晚。”她说。“您在米兰的时候看过很多次歌剧么?”“只有三次,”她摇头摇“上一次还是两年以前即将离开的夜晚,是《茶花女》。”
“薇奥列塔,美丽的名字。”他的音
动人。“可以再念一次吗?”她请求到,那个名字恰巧是发不好的音,他照做了。
“您以后,这样叫我吧…”雨下了起来。开始只是天幕的一两点雨滴,紧接着越发稠密。白天的时候她希望晚上不要下雨,他们向山下走去。
即使在雨夜里路也不太难走。米歇尔比她高出很多,伸出手臂轻而易举地护住她。回到车上发现他的那只衬衣袖子被雨水打
,她心中感到抱歉。“您会不会感到冷?”他却没有任何不快,接着为她打开了车內的暖风“今晚您过得开心么?”
这是他的生曰前夜,她仅仅是个陪衬而已。雨点打在车窗上,被车灯映得雪亮。米歇尔打开广播,转到古典音乐频道,那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和这个雨夜相应。
她想到了藤原实方的和歌:“看樱的时候,雨落了下来。一定要淋
的话,就让我淋
在花
下。”心中怀疑,米歇尔是不是有心让她看山上的雨。
这种天气开车去城市南部并不是好的选择。米歇尔家离得很近,她同意先去那里,其实回到那个山村她感到快乐。
虽然在夜
中看不到任何景象,那是依山而建的漂亮房子。因为下雨,不得不让她从车库的门进到室內,米歇尔为此表示歉意,她说,您不必感到抱歉。
第一次来他家,很奇怪没有陌生的感觉。也许因为是熟悉的山村,还有同样传统的意大利式装潢。米歇尔为她煮了姜茶,看到她的裙子和头发还是淋了雨,让她去洗个澡。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她没有感到不好意思。
带她来到二楼的浴室,是和他的妹妹共用的,所以她需要的卸妆
、女士洗发
和浴沐
那里都有,那些属于他的妹妹,让她感到有些对不住。
米歇尔却表示,他的妹妹也知道她,不必为此感到为难。又发现她需要更换的服衣。带她去到同一层他的房间,打开衣柜让她选。其中都是他的服衣,她笑着说,要他那件。随即说到,是要同样的白色衬衣。
他心领神会一般为她取出一件同样的,但是,他要怎么办呢?看他淋
的比她还多,他表示可以去他父母的浴室里洗,那好吧,她从容地洗了澡,吹干头发。
这间浴室的屋顶是木质结构,玻璃的花型壁灯发出幽黄的光线,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渐渐意识到,初到别人家,如果不再紧张,那一定不再是她。从容地接受一切,实际上是因为过于难以为情。
但是接下来要去哪里?是不是下楼到餐桌前更好呢?米歇尔告诉她要为她准备一些吃的,她不想吃。
却是静静地回到了他的房间。木制百叶窗略微打开,雨声和夜
堂而皇之地入进室內,她没有开灯。所以,当米歇尔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她的身影。
但是走廊的光晕照进来,已经足够了。不知是不是忘记了她在这里,她转过身望着他,目光冷冽而单纯,但她的身上只有內衣而已,他没有退出去,毕竟房间的门都留着四指宽的
隙。
***米歇尔没有退出去。也难怪,这是他的房间。从走廊照进来的光晕昏黄,看到她正以一种自然的姿态跪坐在
上,略微转过上半身望着他,像是过去的仕女雕像。借给她的那件白色衬衣,叠得整齐地放在身旁。
她的双手放在身体上,似乎没有在刻意地遮挡,让他发现她的內衣上面点缀的别致丝蕾,她的眼中没有慌乱与羞怯,也没有丝毫魅惑的气息在。好像是他闯入了纯净的噤地,但是得到了无限的宽容甚至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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