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挚忧伤
她吵着让他们离婚。方国平讥讽,离了婚你养得起你妈?你们母女,除了两张脸有用,还能做什么?你想让你妈重
旧业养你吗?
你觉得她现在这样还行吗?字字锥心,方旑旎呕吐不止,満面污秽,眼睛睁得要撑破眼眶,目光却是涣散的。方国平指责,要不是你吵着要去医院,你妈会这样?
这句话彻底把她击倒,一只耗子被踩住尾巴只会吱吱惨叫,她的确没有办法改变糟糕。温悦是儿孤,成年后被高官带出福利院养包。
之后嫁给方国平,从温悦改名为方温悦。方旑旎曾觉得父母的爱情是如此真善美,而现在她听到了精美华丽的帷幕发出大巨的撕裂声,她想帮她妈妈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可连福利院的名字都不知道,她曾拜访过嘉月市所有的福利院,徒劳无功。
她问过小姑,小姑只让她放下吧,渐渐地,方旑旎也有些麻木了,任方国平买了套房从医院接回方温悦。
这小区几乎都是那些得阿尔兹海默症、路易体痴呆等疾病的老人。方国平解释说是为了降低小区人群的攻击
,以防万一。
可限制方温悦出行的也是他。一栋一个人的精神病房,住久了,方旑旎觉得満屋子都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病人,亦包括她。
***庆国假期方旑旎和小姑一块去乡下看爷爷
。两老人都是普通工人,年轻的时候开了家弹棉花的作坊,上了年纪不愿意跟着子女去城里,干不动活了盘了家小店守着,曰子悠远而清闲。
子女能有现在的成就全靠他们自己咬着牙打拼出来的,作为父母无从揷手他们的生活,加之来回不方便,亲子关系反而疏远了。倒是方温悦经常来看他们。
后来方温悦和方国楠的事对两老打击很大,连小店都关了。一上车方旑旎就说:“我开车的时候千万别念我,小心我疲劳驾驶。”小姑半合眼按着手指上一个像手表一样的东西,方旑旎瞥了眼问:“这是什么?”
“念佛电子器。”方旑旎夸张:“原来佛教也可以工业化。”小姑开始默念心经不理她,方旑旎无趣。一路上堵堵走走,到乡下刚好赶上饭点。两老很高兴,劲使给方旑旎夹菜吃,
心疼不已:“旎旎又瘦了。”爷爷点头道:“人是铁饭是钢,减肥可不行。”
方旑旎撒娇:“只是工作忙了点,没少吃!”“工作还适应吧?”
“嗯…都
好的!放心啦。”
和爷爷喋喋不休,问她红烧
烂不烂,问她开了多久的车…方旑旎一直应着,小姑在边上安静用餐,一言未发,神态祥和。
吃完饭他们三人午睡,方旑旎说要去外面走走,爷爷让她别走太远,他们住的筒子楼,加之庆国放假,小孩的吵闹声一刻没歇停,听久了倒也不觉得烦,衬着筒子楼半封闭的静态美和老城安适的情调,成了别具风味的背景乐。
方旑旎心情愉快,一路下去遇到几个认出她的邻里,甜甜唠了三两句话,她刚走到楼下,身侧一阵风卷下来,一群小孩子呼啦啦往外跑,在平地上尖叫追赶。
方旑旎喉咙干庠,捂着嘴咳嗽起来,余光一抹暗
,后头还有个人走下来。方旑旎抬头侧目…这么一刹那的光景,仿佛飓风呼啸过后平静的海,仿佛火车轰然驶离孤寂的灯,咳嗽忽止。竟然是赵郁。
他似乎没有认出她来,目不斜视地往前去了,方旑旎见他走过去呼朋唤友般迅速召集整齐一群皮孩,一行人离开了。鬼使神差的,方旑旎跟上去了。
人行道前他们停下,赵郁看着红绿灯上闪烁的数字,突然出声:“我们要去图书馆。”方旑旎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她往前迈了半步同他并肩,也正视红绿灯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不介意吧。”
“不介意。”声音不高不低,沙沙的,顺着耳蜗下旋。方旑旎脚步慢了一截。过了两个街口,方旑旎走不动了:“还要多久?”赵郁思索了会儿:“二十分钟吧。”方旑旎目瞪口呆:“为什么不打车。”
“太贵。”“那公
呢?”“公
路线长,需要一个多小时。”赵郁解释。方旑旎沉默片刻,严肃道:“不行再这样走我腿要废了。”
“那你回去吧。”赵郁语气真挚。方旑旎默默清点前面几个小矮头:“八个小孩,你四个我四个,我叫出租。”方旑旎回视他“我付钱。”赵郁点点头。乡下出租规矩少,钱给的多就行,有辆出租车还说八个小孩挤得下。
方旑旎脚底酸痛,没好气:“你当你是五菱宏光啊。”赵郁轻笑一声,方旑旎看过去时他又不笑了,等两辆车齐了才一并开出去,赵郁在前,方旑旎在后,七八分钟就到了,本来很闹腾的小孩一进图书馆就乖得跟玩偶似的,安安静静地各自去找喜欢的书看了。
方旑旎早早走去咖啡区,点了杯摩卡窝进懒人沙发里玩机手。赵郁走了一圈,确定了几个小孩子的位置才回身找方旑旎。
他很规矩,没有跟方旑旎四肢断掉似的窝进沙发,而是搬了张方正的凳子坐在她边上。方旑旎觑他一眼:“想喝什么?”赵郁头摇。“没事,姐姐请你。”“想要跟你一样的。”方旑旎暗乐,这闷
孩子。
她起身招呼他:“跟我一起来,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两人低头浏览菜单,方旑旎刚看到第二排,赵郁已经冲服务员点完餐了。方旑旎玩味地睨了他一眼。赵郁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记东西比较快。”
方旑旎不置可否。两人回了座位,方旑旎的目光在他眼周打转,试探道:“姐姐请你吃了东西,问你要点什么不过分吧?”赵郁好乖:“不过分。”“掀起你的刘海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眼。”方旑旎清唱,嗓子又脆又灵。
赵郁牵
笑笑,耳畔红了。方旑旎瞅他那样,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移开灼热的视线:“算了算了,随便说的。”赵郁轻声道:“没事。”话落,他单手穿进刘海往上一捋。
电光火石间一双清冽鹿眼,真挚而忧伤,下眼睑一圈细细的红,是雨天小鹿奔过红顶教堂蓦然望过来的一眼。方旑旎愕然:“为什么要遮起来?”赵郁把手放下了:“习惯了。”
他的神情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方旑旎把餐盘往他那一推:“快吃。”赵郁点了下头,方旑旎发现他用餐习惯很不好,进食速度太快了,看得人都消化不良了。
方旑旎好几次都想劝劝他,等他吃完,方旑旎问:“好像记得你高三?”“嗯…我在嘉月中一。”“厉害。”方旑旎想了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吧?上次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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