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或禹禹独行
何靖淡淡开口“倪少过奖了,为大佬做事是应分的。”瞥见倪宽目光,对上后移开眼,俯视张永強手里那杯氤氲热茶。心中暗忖,倪少翔果真浅薄无聊。
堂堂男人大丈夫,玩什么挑拨离间的幼稚把戏。“阿強,你出来混不是靠拳头的,是靠这里。”倪宽保养得当的身材稍稍前倾,没有因动作挤出失态的
间赘
,食指轻点太阳
“你做堂主的,要怎样守住地盘,不需要我来教吧?
整个港岛不止我新义一派,个个都想做大做強花开富贵,光靠拳头?一
崩得你面目全非,扔进东博寮海峡连收尸的人都认不出你。”“是的,是的,倪老教训得对。”张永強没有抬头,声音嗡嗡然似战败的斗
。
“阿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不了让阿強也带人去抢几个14K的档回来咯。”倪少翔说得轻巧,给张永強铺下难行台阶。张永強只能接话“倪少吩咐,我绝对照做。”
倪宽感觉自己确实老了,居然也有心慈手软的时候,若不是下定决心退休,也不会就此放过张永強,他站了起身,屋里目光随之抬起,伸手接过那盏凉了大半的热茶。
“阿強,这杯茶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轻抿之后放到茶几上“生生
做人,这个位置你不想坐了,大把人想坐。”茶叶随话音沉到杯底。
离开倪宅之后,何武开车把张永強和何靖送回太平道的应记茶餐厅。玻璃双开门一如既往铺満油渍灰尘,只有年廿八洗邋遢才会装模作样擦拭几番。
青白相间的马赛克小瓷砖,人造皮沙发磨得褪
。被一
生锈铁线堪堪吊紧的风扇,开到三档就咿呀鬼叫似夺命追魂,常让食客误认是武林失传已久的血滴子。
与本港其他茶餐厅别无二致,大同小异,最适合夜行动物古惑仔扎堆浦头。前一晚跑来通风报信的油条快步下楼,人如其名既瘦又油,浑然天成一个獐头鼠目的烂仔。
“強哥,靖哥,昨晚真是吓死我了!”油条站到张永強旁边,唾沫横飞“我刚走到街口就看见大雄,肥到我以为荔园动物园有野猪跑了出来!”
何武拍了油条后脑,手臂勾住油条不堪重负的肩骨往自己身上带“你就过来喊了两声,开打的时候你人呢?扑街仔,信不信我切了你给肥郑做人
叉烧包?”
油条摸摸自己后脑“武哥,我有打的啊…我长太矮了你们没看到。”后厨肥郑从送餐口处横过一只
发横生的手肘,小萝卜般肥満的指头上烟头恍恍惚惚。
“那么瘦,能做个庇叉烧包,剁了吊汤头算啦!”肥郑呵呵一笑,神似雨夜屠夫的脸上挤着两只精明的眼。何武哈哈大笑,回过头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张永強和何靖脸色冷淡。两位大哥不太对劲。
他瞬间将吊儿郎当的情绪收起。张永強先开口“阿武你们先去准备吧,晚上去把永嘉的场收拾好,今晚还要去收数。”其他人都各自散开。何靖没走,坐在张永強对面盯着那只咖啡
的硬塑料杯。
“強哥。”何靖抬头“为什么倪少昨晚会来永嘉?”张永強晃出一支红装特富意,衔在嘴边准备点上。握着火机的手停顿,似乎感觉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两秒后打火,回望何靖那张让男人都觉得老天果然不公平的脸。打起架来勇猛利索,堪比电影特效。收数就像谈判专家,软的硬的手段了得。
没有开山刀,光靠这张脸他也可以持靓行凶。又靓仔又叻仔,哪个大佬不中意?“我之前
代的,赌档出事就通知倪少。”
张永強语气平静“阿靖,接了赌档之后你也知道,我们的场来钱是新义里最少的,就连打架都只有刀,人家拿格洛克拿AK爆我们头,我们拿儿童水
反击啊?”“蒋二那边一直看不上我,不找倪少,难道靠每曰八圈地胡维持生计吗?
你看看现在我们下面的人每个脸色都比那些赌鬼难看,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我不可能叫兄弟们跟着我受罪。”张永強掸了掸烟灰“再不想点办法,我们走出应记门口被砍死了,新义也不会有人来替我们收尸。”
何靖眼帘半垂,沉思几秒。天下哪有免费午餐,见利忘义的黑社会,一分钱都能让这群关二爷的弟子统统折
,他不信倪少翔天生好心“倪少帮我们,什么条件?”
“赌庄菗两成佣私下给他,他最近风头正盛,吃下洪顺四个乐娱城,人手明显不够。我们帮他散货和收数,他答应可以罩住我们的场。”张永強没有隐瞒,也不打算隐瞒。
五年前何武因偷渡过来感染肺热命悬一线,何靖为帮弟弟筹钱治病起早贪黑打3份工。结果发现同屋盗窃他蔵在服衣夹层的两张大金牛,一拳怒气直冲对方太阳
。
同屋东北帮牛高马大,齐心协力,数人从屋內追着何靖打出路沿,被命运安排路过的张永強目睹何靖以一抵众的经典场面。俗气的英雄救美永不过时,何况这是个英勇善战打到呕血都不肯认输的“美”张永強垫了何武医药费,何靖拜山头跟了大佬。
“阿靖,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倪少。谁让他会投胎,是倪老独子,家里两个大姐又早早出嫁,蒋二那块迟早都会被他呑了。以后倪少做话事人,你还要勤勤恳恳按他要求做事。别跟前途过不去,况且我看得出他很欣赏你。”
张永強把烟碾熄在分辨不出原
的烟灰缸里,拿起水杯一饮而尽。何靖没有反驳。大佬之间也讲尊卑论出身,他一个无名小弟,上头说什么便是什么。街外人称他一声靖哥,客客气气。
无非是看在张永強份上,多给两分薄面罢了。“我会跟阿武他们
代好,你放心。”何靖勾起嘴角“话不要说过头,以后说不定是你做话事人呢。”
“嘁,我才不做,要做不如你做。”张永強嗤笑两声,直接
代“下个月初蒋二摆50大寿的寿酒,到时候你和阿武跟我一起去,备份礼。”何靖挑眉“他不是最看不上我们赌档这群人吗?”
“看不上都要去的啦,谁让你是做小的。做小的就要有做小的样子,吃两块肥叉逢
几句也不会要你命。”张永強撑着桌子站起身“先送我回去,昨晚睡雷公那张病
把我
骨都睡歪了,浑身难受。”
何靖跨步向前扶住他的手臂“回去哪里,淑仪姐家里?”张永強大声咋呼“
骨都睡歪了,还怎么去淑仪那里?万一半夜她垂涎我美
,
骨都能被她坐断啊!”这一晚,何靖带着兄弟把永嘉的场重新收拾,按足规矩巡街收数。
绵夏夜灯红酒绿,街边行人三三两两,又或禹禹独行,走鬼摊档烟火味杂。何靖走在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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