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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价钱不贵
 丫鬟显然对她不陌生,与之嘀咕了一阵,来人哦了一声,见怪不怪地移步往內室走:“她什么时候耐烦跟李家人周旋了?”

 “是松江四太太家的九娘子,秋天才进的京。”那人想了一会儿,笑了一声:“华仙的便宜闺女。”三十四五、右眼有疤,加上提及“华仙”时微妙的语气,再猜不出这人是谁李持盈也不必混了。

 大公主真定,她脑內一片错,真定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回京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她的样子,似乎同李持风关系很好?不是、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有的牵扯?

 在百合花开和宮斗风云两版剧本中挣扎良久,李姑娘最终选择了老实坐着,等堂姐回来再探口风。

 李持风与李沅一样都是科举出身,履历非常清晰,按理不该跟真定有什么瓜葛,但是之前朱颜也似乎跟她很…不一会儿,李经历想必是得了消息,从前头匆匆赶来:“没吓着你吧?”

 她年后才二十九岁,未婚未育,看着比同龄人年轻许多。李持盈也不管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脸皮很厚地做嘤嘤嘤状:“方才突然来了个人…”

 李持风顿了顿:“她是我的一个朋友,早年当过兵,是以模样吓人了一些。”厢房里传出一声怒喝:“说他妈谁吓人呢?”

 “你别老他妈他妈的说话,我他妈还有客人呢!”“…”过年七天乐,没人会在这时找麻烦,皇帝老子也要和和气气的,女儿不回家也不能生气。外城不比內城,门户之间挨得极近,隔音效果自然也没有那么好,隔壁小孩儿过家家的声音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李持风没打算跟她解释什么,只简单提了一句,请她代问李沅和华仙好:“论理该去给叔叔拜个年的,奈何身上有恙,就不去叨扰了,祝他万事如意吧。”

 九姑娘看着她红润健康有光泽的脸,默默咽下了到嘴的吐槽:“老太太临去前问起姐姐,还留了几样首饰,让我进京时带来。”这才是她本次出门的目的之一,老太太娘家煊赫一时,嫁妆当然十分丰厚。

 除了大头,余下的都分给李家、宋家年轻有为的后生们,这对玉镯是老人家点名要留给李持风的。

 “她说早年没能关照姐姐,对姐姐不起,一点心意,姐姐留下赏人吧。”李持风扫了一眼那对镯子,没说收也没说不收,只道:“人都没了,还谈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嗯?怎么好像有什么事故的亚子?***李经历是什么人?李九两辈子的心眼加起来也比不过她,人家不想说。

 她就很难从那嘴里套出什么话。好在李持风没把她当大人看,话里话外还是漏了不少有效信息。比如十六年前驸马案爆发的时候李持风初出茅庐,靠家族蔽以举子身份补了官。

 后来不知怎么同本家决裂了,还差点获罪下狱。再比如她本来是订过亲的,或者差点订亲,因为某些缘故婚事没成,就此单身至今。“有什么不好?无夫婿劳心、无儿女累身,乐得清静。”幸而她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一个人活得更潇洒恣意。

 用过一回点心,李持盈试探着提了一嘴朱颜,换回一个李经历招牌冷笑:“差点忘了,你是华仙府上的人。”吓得她连忙撇清:“二姐姐难道不知道我是前头太太生的?可不敢跟公主攀关系。”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被她逗笑了,耳畔一对米粒大的珍珠摇曳不止“不过是我早年弹劾过她爹罢了。”

 如今早不记得是为了什么事了,好像是车驾逾越?抑或是妾室超标,总之把堂堂亲王参得罚俸一年,还差点降成郡王,可知笔杆子功夫厉害。“荣王人不算坏。就是傻了些,闺女媳妇倒都是明白人,可惜了。”

 “可惜什么?”李二笑答:“一窝聪明女人围着,可不是要一路傻下去了吗?”从二堂姐府上出来后李持盈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指挥车夫七弯八拐地往小叶儿胡同深处去,那一带住着不少洋人,车夫见她独自一个,无人陪同,忍不住多了句嘴:“正过年呢,那里不大安生,姑娘还是改曰再去吧。”

 入乡随俗,每到年下京城各处都张灯结彩,洋人也不例外。开窗帘一瞧,果然満目都是大红灯笼彩绸子,还有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儿一群群地打雪仗,‮京北‬官话、各地方言与英语、法语、拉丁语七八糟地混在一起,难为他们没有沟通不良,竟然也能玩儿得起来。

 “出来都出来了,大不了咱们慢些走。”年前与晖哥儿打赌时她就打着这个主意了,荣王现管着工部,又与洋人相,让晖哥儿问他要一份工匠名单想必不难…那对手太久没有保养,她担心它们生锈报废,那就连最后的保命符也没了。

 原以为天子脚下治安必是一等一的,结果好么,堂堂郡主也要在锦衣卫面前提起十二分的心。

 何况是她?没有东西防身她总是不能安心。巷子太窄,骡车不好进,她让车夫在巷口停下,扶着梅枝循着地图慢慢往里找。

 这一片几乎都是违章建筑,规划好的商业用地被人为隔成一个套一个的小房子,前头开店后面住人,因此能看到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堆着烧过的煤灰,天空被杂七杂八的晾衣绳切割成无数块灰蓝色的几何图形。

 下午天气正好,时不时还能听到或高或低的说话声。“姑娘小心。”地上的残雪没有扫干净,中午大太阳一晒化成了雪水,这会儿北风起来又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两人很快找到一户木屋,李持盈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说它是个铺子吧,并没有牌匾。说它是民居,门户又大开着。大姑娘只得清清嗓子:“有人吗?”二楼蹬蹬传来脚步声:“诶!就来!”

 听动静像是个黑脸大汉,下楼来的却是位肤光如雪的美娇娘,手握一杆老烟,里头点着极细的烟丝。见来人是个小娘子。

 她也没恼,反倒半蹲下来同她笑说:“小姑娘,我这里不卖玩具。”李持盈:“…知道,我有件东西想请您掌掌眼。”

 尽管对方汉话讲得很地道,几乎听不出倭人口音,她还是很轻易地从她的衣着打扮里找到了一丝异族的痕迹。自从倭国变成大明的殖民地,被卖来本土的倭人不少。

 他们为人踏实、肯吃苦,价钱也不贵,很受一部分汉商的青睐。不找汉人工匠就是不想把事情弄大。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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