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奇迹般杂不舏
她是他的姐妹,可以看不惯,但不能也不必出手干预,她的这副形容叫二爷心里一突,本来只是想怄她一怄。
那两句话出口前庒
没过脑子,他以为她最多笑话他两句,上次她说什么来着?对了,太早有女人长不高。可此时…朱持晖僵在原地,迟钝的大脑终于明白过来,李持盈听不得这样的事,什么太早睡女人长不高,都是借口,她就是不喜欢他身边有别人,这一点上他们是一样的。
“你、你这么惊讶干什么,难道你以为江寄水身边就没有吗?他过年可就…”
“你们俩傻站在外面做什么呢?”不知何时天空纷纷扬扬飘起了小雪,朱颜见那两个傻子只顾说话,也不知道让人打伞,又好笑又无奈地提醒说“回头冻病了可别赖我。”李姑娘这才知觉到冷似的,缩了缩脖子、如梦初醒般抓着裙角迅速走了。
“…二爷?”剩下那个还不肯进屋,朱颜只好使了个人出去给他撑伞,丫鬟心里也犯嘀咕,这院子虽然收拾得齐整,可此时花菊已谢,梅花还未开,光秃秃的树干子有什么可瞧的?值得这位小爷在里头一绕三四圈?
“行了,”他自觉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终于抬脚往里走“回去吧。”***朱持晖此刻冷静得吓人。最初那阵震惊过去,心里只余战栗的快意,以致于二爷必须竭尽全力忍耐才能不喊出声或跳起来,她的心和他是一样的。
尽管已经隐隐意识到这是一件极危险的事,大巨的喜悦淹没了他…那感觉就像黑雾茫茫的海面上倏地多出一个同舟乘客,他恍然惊觉自己竟不是独自一个人,她也不想嫁人的吧,嫁人哪有在闺中自在快活?他可以不要别人。
就这样一直下去不也很好吗?回到室內身体方重新暖和起来,朱颜正在那里试戴凤冠,透过镜子瞧见她一副冻猫子模样,忙让人重新烧个手炉来,再沏一碗酽酽的热茶:“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是这么怕冷?”
李姑娘不知在哪儿受了气,蔫头耷脑地道:“来了多少年也是南方人。”
“这是怎么了?”她瞥她一眼,边摘耳环边偷笑“谁给你气受了?”话声一噎:“…没人给我气受,我是恼我自己。”
临时改制,闹得礼部手忙脚
,直到上月嫁衣才正式绣好,怕给虫蛀了,衣箱里放了多多的樟脑,朱颜因此沾了一身樟脑味儿,她头一次觉得这味道这么清心安神,思绪渐渐平静下来:“你为什么会决定成亲呢?”
假如算上上辈子,其实她比她还大上好些,可李持盈总觉得朱颜才是姐姐,不论为人处世还是学问道理,人家都比她老道精通得多。以她的身份,不成亲也没什么人敢挑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妥协得如此轻易。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朱颜顿了一下,仿佛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也为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而感到疑惑“再说这府里就我一个,我不成亲岂不是叫他们绝后?”李姑娘不说话了,半晌,朱颜道:“你不愿意嫁人?”
这话说的,哪个有条件的姑娘情愿嫁到人家家里,端茶送水、侍奉舅姑还兼传宗接代?她一见她的神色就明白了七八分,蹙着眉小声确认:“他们已经见过你了?”
“谁们?”“李家的人。”此时大明还没有实行星期制度,仍是十曰一休沐,按说短短一天,有什么事情忍耐不得?江寄水只觉浑身不对劲,不管做什么精神都难以集中,好容易挨到下午,使了个机灵管事去华仙公主府递话。
“就说有本要紧书弄丢了,借她的瞧上一瞧。”未婚姐小轻易不与外男来往,怕给人瞧出端倪。
他特地胡诌了一位‘姜姐小’出来,原也没抱什么希望,谁知一刻钟不到李持盈就出来了,从头到脚裹在一件红狐狸皮的斗篷里,远远看去仿若一团如火的
球。
“怎么…”话刚出口便觉出她神色不对,顾忌着外头人多眼杂,江寄水先将人拉进车里,后半句话在舌尖转了个圈“冻着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本来不打算见你的,”李持盈闷闷的,全程没跟他对上眼神,开解斗篷后自顾自地一头倒进他怀里“只是更不想呆在里头而已。”
他在章台馆见多了撒娇撒痴的风月女子,深知这副样子就是在耍脾气,要他哄,从前看不起别人,觉得人家蠢,这种把戏都参不透,今儿轮到自己了,也只好边笑边轻拍她的后背:“我可没惹你,怎么又赖着我了?”
他最喜欢这样,或是手或是颈,总要肌肤相贴才能解了心头那股渴意,好像隔着厚厚的冬衣也能分享彼此的温度。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李持盈愈加烦躁,本来想得好好的,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不知便是,偏晖哥儿嚷了出来,搞得她心里白长一个疙瘩…无视吧,暂时做不到。
介意吧,又觉得自己没道理,好矫情好作。“怎么不说话?”她不接茬,江寄水捏捏她的耳垂“是我惹到你了?”
“…没有。”这声气分明就是有。他待要再问,李姑娘硬邦邦地支起身体:“算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你哪本书弄丢了?”就当是前女友,就当是前女友好了。
“并没有哪本书弄丢,”她还是不肯看他,十二郎不得不捧起她的脸“是我想见你。”
李持盈不想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开心,脸仍旧拉着,眼睛却透出欢喜:“明天就上学了。”“你不想见我?”“这么冷的天,你撒谎把我骗出来。都不许我不高兴一下?”
换了晖哥儿这会子肯定涎皮赖脸地说‘那我给你捂着’,江寄水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又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脸颊:“那现在不高兴完了没有?”她抵挡不住,只好举白旗投降:“完了吧…”
他比上次熟练了一些,已经不会磕到她的牙齿,李持盈一直觉得他身上有股不讨人厌的脂粉味,像记忆深处的某种化妆品,又如西洋柜台上眼花缭
的各
浓香,辨不清具体有哪些花、哪些古龙水。
但那味道不至于令人头痛,奇迹般的杂而不
,甚至有些沁人心脾、教人沉溺其中,她不自觉搂紧了他的脖子,头上步摇的倒影投在车壁上,如风过荷塘微微摇动。
“不恼我了好不好?”“我什么时候…”本来理直气壮、气势十足,真的开口又不住心虚“说出来你肯定觉得我是怪胎…”
***她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明白每种制度有每种制度的局限
,好比一把双刃剑,没道理说好处都教她占了,坏处一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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