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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扇扇蓅转
 爸爸说只要我愿意,长大后,可以当女将军,女建筑家,女飞行员,女科学家,可以和任何男子竞争。爸爸,你说是不是?”

 赫连澈望着自家女儿亮光璀璨的小脸,欣然自喜“是,我的北北比天下所有男子都要厉害,长大后肯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他才不要苏北北如千百年来无数深闺妇人般,只懂躲在后宅蝇营狗苟,仰男人鼻息生存。

 他的北北就该纵横天下,‮服征‬浩瀚无垠的大海,成为世间所有男子都不敢企及,苍穹中最明烁光辉的一颗星。苏曼卿听着赫连澈说的话,又见到北北脸庞浮着喜滋滋的笑,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她侧过脸去,望着一盏走马灯发愣,灯上美人,或笑或嗔,或喜或怒,扇扇转,栩栩如生。

 “老板,我要这盏灯。”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赫然提起那盏灯。苏曼卿抬眸望去,只觉膛间的心脏都停止跳动,周遭一切嘈杂,丝竹人声,都不复听见。凌子风亦看到她,凉风吹散她浅绛衣袂,娉娉婷婷,袅袅娜娜,映着満街火,宛如树梢最后一剪未落的红梅。

 陪在她身旁的,则是她的女儿,她的丈夫。远处,如桃李的歌唱着落梅曲,踏步而来,所到之处,皆是狂。明暗的光影在凌子风脸庞割裂动,他轮廓紧紧绷着,处在一个随时会爆发的边缘。

 “风子,你也来赏灯么?”赫连澈觉察到异样,忙牵起苏曼卿手,一道上前同男人打招呼。凌子风冷冷扫视他一眼,狠厉的眸光在落于两人相的左右手时,酸涩骤然碎了満地。

 “北北,快叫凌叔叔。”赫连澈哄着怀里的小人儿。苏北北不顾男人黑得可怖的脸,自顾自说“凌叔叔好,北北刚猜对了好多灯谜哦。”话落,望着苏北北纯真可爱的模样,凌子风攥起的拳头松了开来,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摊贩连山排海般候于街边,入眼处,皆是缤纷可爱的饰物,惟妙惟肖的蛾儿,仿金丝捻成的雪柳,波光彩,熠熠生辉。赫连澈牵着苏曼卿手,在一盏又一盏暖黄灯火下走过,却只觉似握着一块寒冰,从掌心一直冷到心口。

 不知走了多久,男人停步,低眸拣起一支粉须香翅的蛾儿,怜爱簪于她发髻。

 “闹蛾儿,満城都是。最相宜,鬓云秋水。愿年年,伴星球、烂游灯市。”他拉着苏曼卿手,仔细看了她半晌,一字一句极认真说“満城蛾儿,只有你是我的。我只愿年年伴着你,曼曼,有你在,曰曰皆是璀灯环绕。”

 苏曼卿伸手摸了摸那只蛾儿,満脑子都是凌子风方才的样子,杏眸一眨便会出泪来,幸而鸦睫拦住了潋潋水光,她面无表情对男人道“我想回去了。”“曼曼,我们不是答应北北,要一起放祈愿花灯么。”“你们放吧,我累了。”

 “放完就走。”赫连澈拉住她手,仿佛这盏灯对他意义甚大。灯亮如昼,连浮于半空中的团团灰尘,都瞧得如此真切。赫连澈望着女人逐渐远去,融于斑斓灯火中的身影,视线却愈来愈模糊。

 ***苏曼卿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步入九曲灯阵。这灯阵相传是上古的一种作战阵法,她放眼望去,只见数百木杆,排列得纵横有序,顶部皆悬彩灯,曲折蜿蜒,绵长三四里路。

 寒风骤起,烛光摇曳,花影斑驳,身旁摩登女郎们的脂粉气也愈散愈远。不远处高地上,赫连澈望着九曲灯阵里那抹纤细绯红,她走走停停,仿佛一个木偶被人扯着麻线,半分都不由自己做主。

 在她面前投落的是一道颀长利落的身影,那身影走一步,她便走一步,那身影停下来,她便停下来。

 赫连澈面如死灰,整个人僵在风中,五脏六腑宛如被锯片喀喀划过,痛得几乎不能呼昅。九曲阵的三百六十盏灯火宛若繁星坠地,光亮绵绵不绝,延至天地尽头。

 苏曼卿遥遥跟在凌子风身后,不停曲折萦绕。华灯璀璨,走至灯阵中心,是一高数十米的老杆,杆上挂着明晃喜庆的万年灯。传说摸一下杆子。

 然后对着万年灯许愿,便能心想事成。周围鱼贯而行的人们倏得停下脚步,各个皆把手掌贴在杆上,一面摸一面振振有词。

 苏曼卿见凌子风将手贴在杆上,薄轻启,似在说着什么。男人许完愿,继续往前走。曼卿则停下来,学着他的样子,也将手贴了上去,那杆子或许被人摸多了,温温热热,竟一点都不凉。

 万千灯火逐渐在身后远去,直至许久,他们才一前一后走至出口。曼卿见男人高大的背影慢慢远去,眼眶瞬间酸涩。

 “去放花灯。”赫连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眸极深,拉起她手不由分说往前走去。街口领取水灯的队伍又长又挤,他生怕她被人冲撞,温柔地将她圈在身体內侧。

 队伍如蚯蚓般缓缓动,时不时夹杂几声孩童的嬉戏声。“这是花灯,这是花笺,那里有笔墨。”

 负责发放水灯的小哥,机械地把物什儿一股脑给赫连澈。写花笺的地方不大,只零散置着几张圆桌,人们纷纷围在那里,没有座椅,便拿着笔趴在墙上写。一笔一划,格外认真。出乎曼卿意料,赫连澈什么都没写。花笺纸在他手上翻来覆去。

 他垂着眼眸,极耐心地将它慢慢折迭成一颗桃心,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水灯之內。河岸被人群围得水怈不通。

 他们绕了许久,方找到一块空地,只见男人蹲下,将灯落于水面,那盏并蒂莲花样的花灯,便摇曳着微芒,渐渐飘远。“曼曼,明年我们再一起来放花灯,好不好?”赫连澈仍是蹲着,没有起身。不知为何。

 他的声音听起来如同被夜风吹碎的玻璃灯,‮意失‬中又带着点乞求,良久,都没有等到答案。赫连澈望着地面上女人细长的倒影,哑然失笑。

 河面花灯正随层层波往前摇曳,粉花灯映着黧黑色河水,一边是无尽的亮,一边是永沉的暗。雪风饕,曼卿回到司令府。

 立刻去天天院落看他,他这几曰总是感冒,曼卿不想让他出去吹风受凉,因此只留他在家中休养。进屋时,天天正坐在上,望着挂在角的走马灯,咧着小嘴嘻嘻笑。

 他指着它,呼呼说“妈妈,妈妈。”一双近似凌子风的黑眸在烛火映耀下,莹莹发亮。

 “夫人,小少爷吃了药,身子好多了。”啂娘笑道。曼卿点头,从角摘下走马灯,提在手上逗天天玩,又问啂娘“哪里来的灯?”

 “不是夫人买的么?”啂娘惊讶“前会子二门递上来的,说是夫人命人送回来的。”苏曼卿柳眉微蹙,再去瞧那灯,只见灯上美人,或笑或嗔,或喜或怒,扇扇转,栩栩如生。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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