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时候,会想
滴溚、滴溚、滴溚。十三岁,他们认识。滴溚、滴溚、滴溚。十六岁,他们相恋。滴溚、滴溚、滴溚。二十岁,他们结婚。滴溚、滴溚、滴溚。二十二岁,他们正前往律师楼理办离婚手续。
为什么离婚?远距离恋爱总没有好下场,他们却是因为走得太近、把对方看得太清楚。滴溚、滴溚、滴溚。计程车里,他们早已无言以对。
还记得认识的头几年,他们是死对头,他是正班长,她是副班长,他的名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她的名次不是第二、就是第一,他们都曾经有即生喻,何生亮的慨叹。
也曾经发誓,就算全世界剩下他们两个,他们也绝绝对对不会看上对方。所以他们后来的恋爱被取笑了整整三年。“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不会参加那次修业旅行。”计程车里,男的说。
女的沉默无语,他们就是在那次修业旅行后开始的,他的这一句话再次深深的伤害了她,她是辩论队的队长,这一刻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如果我们没有开始,你跟他用不着现在才开始。”听见男人提到了“他”女人的身体开始发抖。
她不懂他为什么总不相信她,她累了,不想再解释,所以才答应了这次的离婚。又或者他已经对她失去了趣兴,外遇、第三者不过是他的藉口罢了。滴溚、滴溚、滴溚。计程车抵达目的地。打开车门,男人习惯地扶着女人下车,牵着她走进律师楼。
她有严重弱视,曾经她以为他永远也会牵着她,做她的眼睛。滴溚、滴溚、滴溚。女人离开后,男人又回到了律师楼。
“这样好吗?”“她想飞,我不想成为她的绊脚石,难道要她这富家女一辈子跟着我这穷小子吗?”“你这样会害她犯重婚罪的。”“到时候,我会把文件正式签好。”
滴溚、滴溚、滴溚。三十岁,她披上嫁衣。婚礼上,律师将文件
还给她。
“谢谢。”她笑说,没看一眼,随手把文件放到旁边。
向新郎,她绽放幸福的笑靥。滴溚、滴溚、滴溚。“不后悔吗?”“不,能够看见她披上嫁衣,幸福快乐的生活着。我的决定是对的。”
“爱到极致是放手吗?”男人笑着没有回答。教堂门外,新人
换了情深的一吻。他们的视线不经意的交接后,他笑着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走进明媚的阳光里。
***滴溚、滴溚、滴溚。长市公馆有一座古老的座地钟。滴溚、滴…滴…滴溚、滴溚。它走得时快时慢,时准时不准,端看负责上发条的他有多尽责。滴溚、滴溚、滴溚,他记得第一次遇见她,不是在学校,而是在长市公馆。
他们是新的长市、长市夫人和长市千金。滴…座地钟停了,座地钟上发条的位置在钟顶。父亲摔断了腿,父亲的工作暂时由他负责,他正在上发条,她在附近经过,抬头望了他一眼。
他的脸红了,别过头不敢往下望。滴溚、滴溚、滴溚。座地钟继续走,他仍在上面,等到她离开了,才敢爬下来。
他们说,新任长市的风格是亲民,所以他的独生女儿将入读他们这间公立中学,在学校再遇她时,她没有提起长市公馆的事,他认定她看不起他,这梁子就是在那时候结下的。
滴溚、滴溚、滴溚。座地钟继续走,他从钟顶爬了下来,看见她竟就在眼前。
“方皓天,你为什么在我家?”“这儿不是你家,这里是长市公馆。你们暂时寄住而已。”抬起梯子,他在女生旁边走过。“那这儿也是“暂时”属于“我们的”人私地方,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在这儿?”
“白痴女原来不单是白痴,还是盲的。你没看见我从钟顶爬下来吗?”
“你爬上钟顶干啥?”“别告诉我你以为那是电子钟?以你的智商,你的全级第二名究竟是怎么考回来的?你是高分低智族啊。”
“方皓天,你别愈说愈过份!我当然知道那座古老大钟要上发条。但那是发叔的工作,与你何干。你再不老实说,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我就告你擅闯民居!”
“咚!”梯子重重的搁在地上。“我就是发叔的儿子!”“说谎!发叔是有一个儿子,但他还不够一岁。”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在这儿出入已超过一年,这儿所有人都见过我,包括你父母,别告诉我这是你头一次遇见我。
自己试考不及人家本事,就拿别的事来故意刁难,你的人格真低下。”女生静了,没有继续纠
,除了幽幽的回了句“我是真的没发现之前的那个人是你。”滴…座地钟停了好几天。
他们的正班长病了,班上的事务暂时
由她这副班长负责。滴溚、滴溚、滴溚。座地钟终于又再继续走。“方皓天。”她又唤停了他,这次她是故意在等他。“这是班里的曰志,还你。”她别过头,脸微微红了。
接过,往里面看了一眼,眉心急皱。“没见过字比你更丑的女生。你在写什么?这儿有格子的,你没看见吗?枉你的眼镜这么大。你是盲的,对不对?这不是要我重写吗?”
“对不起罗。我尽力了啊。”“尽什么力?还是说你会背ABC就等于你尽力了。”“…”“叶梦梦,你没心做好你的工作就别做,别连累他人!”
咬牙切齿的责斥,他实在是恨透了她。“我真的尽力了…我有弱视的,我的视力只有正常人的十分之一。曰志上的格子太小了。”男生静了,没有再说话,他重新把梯子抬起…“嘿,方皓天。”他停下,没有转身。
“你别跟其他同学说,我不想被特别对待。”滴溚、滴溚、滴溚。座地钟持续不断地走。
遇然,他会看见她在座地钟前走过,那时候,他会想,十分之一的视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实在很难想像从她的眼睛看出来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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