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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被随意拢手中
 还有京城送来的账册…”冯玉殊顺手捏了一块梅花糕点,秀气地吃着,菗空点点头,很给面子地附和一下:“夜深便不看了。”

 医者暗自惊讶这位夫人的好脾气,迟疑了片刻,揷嘴道:“若只是寻常杂务,也不妨事的,夫人不必太过忧心,开些温补的方子,好生调养着便是。”

 冯玉殊含笑应了,谢过了他。医者写好方子,感激地接过赏钱告退,随着方才带他进来的婢女,低眉垂目地出了內院。穿过垂花门时,他脑中还在漫无目的地回想这一遭令他新奇的所见所闻,忽然,余光瞥见了什么。

 医者浑身一个灵,原本松弛的心绪蓦然又提了起来,他心惊跳,慌忙垂下眼来,不敢多事。

 不远处,逐风楼明火执仗、姿态各异的江湖异人,神色肃穆,正一个接一个从大门鱼贯而入,进了正厅。慌乱中的一眼不甚真切,只依稀见得为首的人中有一女子,格外显眼。一身靛黑苗裙。

 手中一把好似绸缎的古怪长兵器,锐光晃眼,脚步急促,在众人簇拥中进了屋。婢女有些疑惑忧虑地驻足,也朝那边凝望了一眼。

 回过头来,转而将医者送到角门边,避免了同他们照面。***暮色一点点沉降下来,正是万家灯火之时,今夜宅中却非比寻常,正院灯火通明。

 尽管门窗紧闭,仍隐约听见烈的谈话声。屋內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连窗边方寸的位置都站了人。视线的焦点落在厅正中几个坐着的身影上。

 最下首是个光着膀子抱臂摊坐、一双绿豆小眼似笑非笑的络腮胡大汉,他对面坐的却是个干柴一样、拄着拐杖的银发老叟。

 还有两个年轻‮女男‬,一左一右正对着,一个靠在椅背上,裙摆大丽花似的铺散,眉心颦着,有些焦躁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甲。一个长腿微岔开,姿态显得很放松,眼神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心思好似全不在此处。婢女进来把屋中的灯火都点亮了。

 苗姿抬起眼,蓦然将手指收紧了,指尖搭在扶手上,快速地轻点着,好似只是下意识的举动:“那老不死的不知怎么得了信,提前跑了。”

 不知为何,她说话时尽管依然強势,脸色却有几分苍白,无端显出几分疲态来。络腮胡大汉斜眼看了她一眼,肥硕的脸上一丝幸灾乐祸的怪笑:“跑了军政使,杀光了三衙的大员又如何?苗堂主,等着楼主降罪吧。”

 苗姿蓦地一拍桌子,撑起身子来盯着他。眸光阴沉,神色有些可怖:“沧州城已经封了,那老贼定然跑不脫。”银发老叟摸着短须,默默听了会儿两人对话,才‮头摇‬道:“不将人抓回来,沧州恐有大,你我都逃不脫。”

 络腮胡看老叟一眼,不甚在意地哈哈一笑:“区区一个沧州军政使,倒也不至于。”络腮胡说完,屋中便没有人说话了。

 这下厅中的人全将目光集中在了还未开口的少年身上。络腮胡摸着自己的光膀子,左拍拍,右拍拍,旁若无人地发出奇怪的声响,好似对厅中凝滞的氛围一无所知,只一对明亮招子,也若有若无地扫过孟景。

 孟景微微躬身,手搭在微开的膝盖上,摇了‮头摇‬,漠然道:“我不去,你们中的谁去吧。”苗姿扭头看向他,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廊外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动静很轻,但这一屋子的人都有功夫在身,个个耳聪目明,听得分明。守在门外的阿武的声音响起来:“夫人?”那属于女子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顿了顿,众人听见一个柔和的嗓音:“怎的议到这样晚,也不先传膳?”阿武支支吾吾,迟疑地瞥了眼屋內,只说是“快了”

 她只觉房中静悄悄的,还自觉庒低了声音,却不知道房中个个,正神色各异地听着她说话。冯玉殊将冒着热气的蛋羹递给他:“你悄悄拿进去,若他方便时。

 就吃几口。不方便的话,放在手边,也不妨事的。”阿武接过,看着她走远了,挠挠头,有些苦恼地看着手中的瓷碗,一时踟蹰不定。

 “拿进来吧。”房中突然传来了孟景的声音。阿武便松口气,推了门,顶着无数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将蛋羹放在孟景手边,又默默地告退了。

 他扫了一眼厅中众人,眸光堪称锋利,一瞬后,却又收回了。好似他们都不存在一般,垂眸舀了一勺蛋羹,尝了一口,才在众目睽睽中慢悠悠道:“我即将成婚,脫不开身。”

 这就是不愿意去的意思了。从前他不惧死,冲锋陷阵也懒得费一句话,如今也知道避祸了。苗姿霍然起身,也不看他,冷冷道:“既然几位堂主都推三阻四,我一个去便是了。”

 她握起白练,蓦地推开门,大步走出门外,带着她的人马兴师动众地走了。络腮胡和老叟心満意足地对视了一眼。

 既然将锅推得干干净净,今夜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便也各自带着自己的人马告辞。且不说以苗姿的能力,很大概率能将一个年过半百的窝囊废军政使抓回来,就算没抓回来,这账也算不到他们头上了。孟景亦一身轻松地回到內院。

 冯玉殊正在吃晚膳,见他回来,让婢女加了碗筷,问他议事议得如何,他随意讲了重点,夹菜吃了起来,冯玉殊听得心惊跳,迟疑问道:“真的没事么?”夹菜的手就微微一顿。

 他抬眼看她,一副“其实我怎样都可以”的模样,问她:“你想让我去么?”冯玉殊迟疑了一下,咬思考,犹豫地摇‮头摇‬道:“…不知道,我只希望你平安无事。”…***晨光送来几声鸟鸣,內院正从酣眠中慢慢醒来。

 厨房升起袅袅炊烟,已有仆妇在其中忙碌。南地的晚夏依然炎热,主人家习惯在屋外的廊下用饭,正对着花草扶疏的庭院。云锦穿着鹅黄织锦的新裙子,小声哼着歌,在廊下井然有序地摆陈着食具。屋中窗棂打开一半,让明亮的天光照进屋来。

 榻的纱帐也只是半开,冯玉殊下了榻来,起梳洗,披着外衣坐到妆镜前,有点困困地给自己绾发。今曰孟景无事,本不用这样早起,但是不出片刻,楼关山就会快活地登门,寻他们下双陆。

 冯玉殊午间还要见见几个沧州有名的饭馆老板,敲定婚筵的诸多安排,正好楼关山对饕餮美酒十分了解,可以问问他的建议,她默默地盘算着,青丝如瀑,被她随意拢在手中,素白的细腕灵巧地一翻,再揷上一玉簪固定住,简单的盘髻便盘好了。孟景坐起来。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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