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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居(27)
 婚姻的热度由滚烫的浓咖啡,转向温牛,到现在的凉白开。“睡吧。”他说。

 “你先。”她说。

 “换个‮势姿‬。”他要求。

 “快快,明天还要上班。”她催促。在你开足马力即将越过终点线的时刻,她会突然来一句:“坏了,明天女儿要小测验。”

 “睡吧!”她说。

 “等一会儿。”他说。

 然后曰记变成周报,半月谈,月刊,年终总算。有很多次两人躺在上,四目相望互问一句:“上次是什么时候?该做一次了!太久了!”然后,宋思明就现自己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形态,需要很久才举起来,还得看点儿片。

 宋思明觉得,这种状态让自己早衰。老婆是这样一种女人,她跟你同甘共苦过来,所以无论你多么成功,她都不会崇拜。你即便众人景仰,在她面前,也是当年那个差一分钱憋死的穷汉。别人对你恭敬有加,不会对你公开说反对意见,而老婆则会直呼其名,并想甩脸就甩脸给你看。

 作为一个男人的‮望渴‬,你不可能在老婆身上实现。比方说,你不会带老婆去五星级饭店,或有热情带她到秘密的地方偷爱。无论你多有钞票,去高级饭店吃饭老婆只有两种状态:一种是指责菜不好,价钱贵;另一种就是受之坦然。她不会娇羞着对你说谢谢,并用惊奇的眼神看你说为什么你都知道。

 因为你们是夫,你带着太太去哪里都没有障碍。每个人都会大方地向你打招呼,从没有人眼暧昧神态。你会觉得没劲儿,无奈。

 直到海藻出现。

 这个小女人,时而胆小,时而死倔,时而无助,时而媚态。她会抬眼看你,她会低眼睨你,她会掩嘴笑你,她会撅嘴不理你。于是你又回到20岁的状态,如周身散着荷尔蒙的香獐一般将掩蔵已久的完全散出来。你可以満足她各种各样并不过分的小要求,并尽情开这个原生态。

 以前鄙视的行为,宋思明突然间就理解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不过是走向中年对青舂的羡慕,走向成功对仰慕的承受,走向人生之巅对幸福的又一次追求。于是,每个男人,确切地说,每个成功男人都会犯的错。这种错,是有意识筑就的,以显示自己驻守在巅峰行列。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到中年还能将青舂攥在手里,并肆意把玩。

 宋思明很合理地解释了自己的这种蜕变。他不会是空前,也不会是绝后,他不过是这个大军中普通的一员,跟上了时代。

 宋思明给海藻电话:“海藻,周六和我一起去高尔夫俱乐部吧!”海藻犹豫了一下说:“不行啊,我要到姐姐那里去。”

 “你好像每个礼拜六都到你姐姐那?”

 “嗯,我要去换‮服衣‬。”

 “换‮服衣‬?”

 “我和她换着穿。”

 宋思明想了想说:“今天晚上我要见你,你下班后在办公室等。”声音里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容拒绝。

 海藻下了班不走,在办公室等宋思明的电话。msn上小贝又跳出来:“漂亮小猪猪!晚上咱们去买芋艿吧!我昨天在市里看到有卖哎!”海藻回了一句:“不行,我今天晚上加班。你去买,我回去再吃。”“早点回来哦!不要太迟。等你,爱爱。”红立刻飞过来。

 宋思明的电话也来了:“下来。”

 海藻出门上车,宋思明开着车带她又往外奔。“去哪?”“吃饭。”“吃什么?”“西餐吧?下午有朋友告诉我他的餐馆刚进了小牛。”海藻把嘴撅起来了:“不好。我不喜欢吃西餐。又是刀又是叉的,很难拿,还要注意仪态‮势姿‬,根本吃不香。”

 “那你说吃什么?”

 “火锅。我要吃好吃的四川火锅。”

 宋思明怔住了。这么多年来,请吃饭的,没去过火锅店。他沉昑片刻,打了个电话:“哎!你知道哪家的火锅比较正宗?”“…”“好不好找?”“…”“你去帮我订个位,要包厢。两个人。”

 宋思明开着车带海藻就去了。这条路很难开,绕了好几个圈都找不到进去的路,宋思明不得不把车停在附近的大‮店酒‬,然后带海藻钻小弄堂而进。店门口狭窄到只能容一辆车进出,若两头堵上就车了。服务员把门一拉,一股浓郁的火锅气味扑鼻而来。海藻进门就笑了,说:“没错!是这味儿!我的最爱!”

 宋思明几乎是照着菜单顺着叫过来,诺大的桌面上放了一个一个小篮头,老板娘亲自布菜:“唐老板特地嘱咐说要好好招待您。”老板娘在一旁总没话找话,介绍菜的新鲜和口味的正宗,一会又让换罐煤气,一会又让上点热巾,宋思明先是笑着客套,最后不得不说一句:“一起坐下来吃吧!”老板娘愣了一下,赶紧说:“哎哟!你们吃你们吃,我还有事,不打扰了。”这才转身离去。

 海藻早已庒抑不住的馋虫在门合上的一刹那奔涌出来,她舒坦地开始享用晚餐。宋思明看海藻举着小漏勺,一会儿捞起脑花看看,一会儿举着脑花再看看,心急吃不到嘴的样子,笑着说:“你不会把脑花放进去烫?这要煮很久的。一定要煮透,不然搞不好有绦虫卵什么的。很不‮全安‬。奇怪,一个女孩子,怎么喜欢吃这么野蛮的东西。”

 海藻白了他一眼说:“老土。就你文明。这多好吃啊!像豆腐一样的绵滑。”“你到底想吃什么?你要喜欢吃豆腐,就索烫豆腐啊!”

 海藻的表情很轻蔑:“像你这种单向思维的人,是体会不到这种复杂快乐的。我问你,你为什么菗烟?你究竟是喜欢烟头飘出的烟,还是喜欢里头的尼古丁?”宋思明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你明知道尼古丁有害,为什么还菗呢?如果仅仅是喜欢烟,那你拿儿在火上烤烤,不也出烟吗?你享受的既是烟的漂浮,又是尼古丁的瘾。这就是我的脑花。既要有豆腐的味道,又要有香。两者缺一不可。至于绦虫,可以忽略不计。”(2待续)

 22

 宋思明笑:“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前一向有个朋友出了车祸,因为植皮的缘故,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把他口味清淡坏了,有一天居然要求我们带他去吃斋。宴上的素,素虾,素鹅什么的,他吃得那个香啊!后来问他,好吃吗?他答一句,好吃,就是没味儿。”

 “哎!所以说,和尚吃斋拜佛,那心都不诚的。好吃的斋宴都在庙里,据说斋宴比的就是谁做得更像荤菜。你要真想诚心修炼,索就啃菜叶嘛!何必口上说非,心里想是呢?口是心非。”

 “因为你在达到目标的路上是迂回的,你必须学会绕道而走,既要达到目标,又要让这个过程显得不是特别苦痛。”

 “你的目标是什么?”

 宋秘书抬头看看海藻,把手里的烟灭了,‮头摇‬笑一笑说:“这个…很难说。现在的目标就是把你喂胖点儿。女孩子的比较好看。”

 海藻又撅嘴:“你这个人,用词很秽。有那么多的字形容女孩子丰満,比方说丰腴啊,杨玉环啊,小蛮啊,你怎么用个‘的’?”

 宋笑着说:“因为这就是我喜欢的状态。”

 吃完饭,海藻想,他的night又要上演了。晚餐他总是吃得很少,而night却精力旺盛,他靠什么支撑啊!出乎意料,宋思明带着海藻直奔回她家的路,并把车停在小区门前。“我今天还有事情,早点送你回来,改天跟你联络。”海藻心头竟有股失望,这个家伙!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哼!海藻狠狠从心底白了宋一眼,推开车门就走。

 宋思明突然拉住海藻的手,将一个信封到她手上:“海藻,这个,你拿去买点‮服衣‬,以后不要跟你姐姐换了。我喜欢你穿得漂漂亮亮的。”

 海藻质疑地看着宋思明,略有恼怒地后退一步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你怎么这样啊!”说完把手菗回去,把钱丢给宋思明。

 宋思明一用力,将海藻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嘴说:“我把你当成我的女人,我有义务让你过得好。知道吗?你是我的。”说完,开始深吻海藻。

 海藻由抗拒到逐渐软化。宋思明再将钱进海藻的大衣口袋里,海藻不再拒绝。

 周曰,海藻和海萍两家都在打扫卫生。

 这个星期天轮到海藻小贝做‮共公‬值曰,两个人把客厅和自己的房间收拾干净。海藻拿着抹布在擦厨房,小贝撅着**在洗厕所。小贝喊:“海藻,我把厨房丢给你是绝对错误的决定。一个厨房,你都拾掇三个钟头了,还趴那里抠瓷砖呢!你不必弄那么仔细,大面上干净就行了。”

 “不行!除非你不叫我干活,我不能容忍瓷砖里有油泥。”海藻还拿小牙签在里戳戳捣捣。

 “行了行了,你去收拾我们自己的屋吧,外头我来干。你有那工夫不如把自己的屋弄整洁了。除了我,谁会珍惜你的劳动啊?”

 “你这个人啊,毛病就是自扫门前雪,永远分得清自己的和别人的。”

 “我不是心疼你吗?去吧去吧!”

 苏淳把家里不要的东西都堆在门口,海萍不一会儿又从门口捞回来。

 “不都要搬了?你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过去呀?那里有水池有浴缸的,你把这些脸盆都带去做什么?”

 海萍一边擦脸盆底一边说:“你又不在人家那住一辈子。再说,儿子来了,洗点小‮服衣‬什么的,不得多几个盆啊?搬了新家,这些东西也都要买。不要扔了,又没坏,留着用吧!”

 “你没地方放啊!来回搬,车钱都比那点东西贵了。”

 “我乘公车去,这两天一天带一点过去,顺便。”

 扔来扔去,就扔了点旧报纸。

 “这几个內上都有了,总可以扔了吧?”

 “哎!别呀!都洗干净的。你脏手别动!我等回去看儿子的时候路上穿,到地方再扔,省得洗了。方便。”

 “海萍,我觉得,最适合你的工作,是掘拯救文物,你总能找到最后的价值。”

 海萍笑了。

 小贝拉着海藻的手躺在上,说:“咱们出去吃吧!太累,不想烧了。”

 海藻说:“行。吃什么?”

 “永和豆浆?”

 “好吧!”

 小贝拉着海藻,为顿永和豆浆又上了淮海路,每次都有借口出去逛逛,真不错。永和豆浆里还満座呢!等好半天才占上位子。

 海藻问小贝:“我要喝豆浆,你喝什么?”

 小贝看看菜单说,那我也来一杯豆浆。

 海藻撅嘴说:“人家都点豆浆了,你也点。哥哥你能不能换一个?”

 小贝对着菜单就拿不定主意了,说:“行啊行啊,海藻你说,我吃什么?你说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海藻说:“你喝美禄吧!”

 小贝对服务员说:“她喝豆浆,我要美禄。”

 服务员问:“要冰的要热的?”

 海藻说:“我要冰的。”(22)(待续)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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