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乖孩子,-怎么了?”奚
虽然老眼昏花,但还是一眼就看出美释心事重重。
“有点累了。”下班回来就坐着发呆的美释,只好随口编了个借口来掩饰自己失恋的心。
“不要骗欺老人家!
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事情看不透?”她挨近她,悄悄问:“是不是跟那个臭小子吵架了?”
“没有…”她支吾着低下头。
“嘻嘻,上次舞会之后,老人家我可看得明明白白的,那小子的确喜欢-!所以,-应该不用发愁了。”
“我哪里是为了他不喜欢我而发愁!问题在于,他不肯承认自己喜欢我!”翘起嘴巴美释満腹委屈地说。
“啊?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腼腆了?”奚
忍俊不住。
“他看不起我…”
“哎呀,这是什么话?”轻柔抚抚她的头发,“乖孩子,-长得漂亮,又会烹饪,谁能娶到-呀,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应该说我那个孙子配不上-才对!”
“可惜我不是奥黛丽赫本。”真想不通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公主难道还比不过她?
“好了、好了,乖孩子,不要再伤心了,”奚
笑起来,“为了安慰-,
我决定満足-一个愿望!”
“愿望?”从前,她的愿望是学会做“秀外慧中”,但现在,她只希望他能开口说爱她。
“对呀,不论什么,
都答应。”
美释知道做人不能好高骛远,许那种不着边际的愿望,除了让自己失望之外,反而一无所获。
还是要一件随手可得的东西吧…
一片好意,不该扫了她的兴。
“我…我想学做一道菜。”她小声回答。
“啊?只想学做一道菜?”老人家微微吃惊,“乖孩子,-不要客气,提一个更大胆的要求吧,比如让
強迫那小子娶-…总之什么都比学做菜強!”
“不,我只想学做那道菜--那是我盼望已久的事。”只不过,在期盼的过程中,心境竟变了。
“好吧,”奚
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到底是什么菜呀,值得-这么在乎?”
“秀外慧中。”她终于吐
。
“啊?就是这个?”奚
失笑,“傻孩子,这也太容易了!”
“怎么?”美释不觉一怔,“这道菜不是
您的拿手菜吗?应该很好吃吧…”
“的确,这道菜是我最拿手的,也是家里人最喜欢吃的,可是呢…它却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山珍海味,遇上稍微隆重一点的场合,它大概还上不了台面呢!”
“咦?”美释瞪大眼睛,“是一道很普通的菜?”
“嗯,”奚
点头,“不过它的做法复杂了一点。”
“到底是什么呀?”她更加好奇了。
“鱼!”
“鱼?”闻言,美释掩口惊呼,“鱼跟『秀外慧中』怎么扯得上关系?”国中人取的菜名也太离谱了吧?
“虽然是鱼,但做法与众不同,”奚
挽起袖子,“我好久没有亲自下厨了,既然乖孙女想学,我就亲手传授一回,看仔细喽!”
跟着奚
进了厨房,看她凝神定气,用清水洗净双手,命人买来一条新鲜的大活鱼,开始
刀。
先将鱼儿开膛剖肚,取出五脏六腑,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鱼皮儿褪下,鱼
连着鱼骨,一并全然取出了。
挑尽刺只剩
,将
与菇蘑、豆腐、鸡蛋、香菜、盐、酱酒等佐料一并搅拌、切碎,再重新
回鱼皮儿里。
接下来,或煎、或炸、或炖汤,或烫火锅,就悉听尊便了。
“原来就是酿鱼呀!”美释恍然大悟。
其实在她的家乡,这也是一道寻常的菜,做法与奚
传授的大同小异--的确,这没有什么稀奇的。
亏她为了这道菜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费尽心机,还赔上了自己的初恋…心怀鬼胎的人的确会遭到报应!
“原来-会做呀?”奚
笑道。
“我只是不知道『秀外慧中』是什么,非常好奇,没想到却是这个…”美释哭笑不得,“可为什么要给它取这么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名字呀?”
“其实呢,是我那个过世的老头子取的,『秀外慧中』除了指这菜外面好看、里面好吃之外,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是什么?”
“我那个老头子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吃鱼了,可他又是一个比较
鲁的人,吃东西时总是狼呑虎咽的,老被鱼刺卡着喉咙…唉,我看他那个样子,实在难受,于是就特地从书上学了这道菜,他一吃之后,就爱上了,天天叫我做给他吃。不过,这道菜虽然不贵,但做起来
麻烦的,特别是大冬天,水冷得冻手的时候,那鱼皮儿呀,怎么也褪不下来…有一次,我为了做这道菜,一双手裂了口子,我那个老头子知道了以后,就发誓再也不吃这道菜了,还特地为它取名为『秀外慧中』。”
原来,“秀外慧中”明指这菜,暗里地却是在称赞
子的贤慧。
听到这里,美释不由得心中泛起一丝感动。
一开始,只觉得这名字在故弄玄虚,现在则感到它再恰当不过。
国中的菜名,不仅可以形容
、形容香、形容味,还可以形容佳肴背后的故事,甚至是菜中蕴含的感情。
她的脑中突然掠过一词--博大
深!
静王妃曾经用这个诃来形容国中菜,她还说太夸张了,但此时此刻,除了这个词,还真想不出别的。
“
,我听说,奚培哥哥也很喜欢吃这道菜?”
“嘿嘿,他只是小时候吃过,后来他爷爷不让我做了,他就再也没吃过了…或许是因为童年的记忆特别美好吧,所以他对这道菜赞不绝口。”
难怪!奚培曾说天下美食之最,是
做的“秀外慧中”其实若正经比较,酿鱼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天下第一,但在他的记忆中,它却占了不可替代的地位。
“其实呢,做菜是要看心意的。一个技巧再高的厨子,在心烦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也绝不会可口;而一个再没经验的初学者,只要全心全意、全力以赴,做出的菜肴也可算得上美味。”
继续传授煮菜经。
“从前,我替奚培他爷爷做『秀外慧中』的时候,厨艺也不高明,但我懂得他的口味,知道他喜欢吃咸的,所以就故意多加一点盐--这道菜,在别人口中,也许味道太重,但他就觉得最好不过。”
“那奚培哥哥喜欢什么口味呢?”她听得竖起了耳朵。
“他呀,跟他爷爷一个样,喜欢吃咸一点的,所以脾气不太好!”
“哈哈…”美释不觉笑了。
“乖孩子,”奚
忽然握住她的手,温和地看她,“
想问-一件事,老实告诉我,好吗?”
“
您尽管问。”
“-…到底是什么来历?”
“呃?”她猛地一怔。
“
早就看出来了,-并不像-说的那样,是个从乡下来的孤女。
我本身就是乡下人,嘿,-哪里能骗得了我?那天开舞会的时候,我更瞧得清楚,-这个孩子肯定来历不简单。”
“那么
-猜猜?”美释调皮地眨眨眼。
“嗯…本来我以为-是商业间谍!”
“啊?”老人家真能异想天开。
“因为当初-在金诚屋翻东找西的,我不得不怀疑。”
“您既然怀疑,为什么要把我接到家里来住呢?”
“方便监视-呀!”
“哎呀,
好狡猾呀!”美释莞尔。
“可随着后来的相处,
看出-是一个好女孩子,又跟奚培那小子两情相悦,对-的警惕心也就放低了。”
“原来満屋子的佣人都在监视我呀!”终于大彻大悟--姜还是老的辣,谁说
是个只会贪吃的家伙?
“可我还是猜不透-的来历,还有-隐瞒身分到这儿来的原因。乖孩子,快告诉
吧,我好奇死了!”
“
,您听了之后,心脏病可不要发作呀。”美释一笑,全盘托出。
听了她的答案,老人家虽然没有当场昏倒…不过,厨房里的冰水她几乎喝了半桶,心绪才平静下来。
“公主殿下…”
美释本想到附近的百货公司买点东西,谁知一出门,又看见那几个身着黑衣、贼头贼脑的家伙。
“你们怎么还在这呀?”她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
“公主殿下,我们前几天其实已经回去…”
“那怎么又出现了?”
“呃…我们奉命又回来了。”
“
魂不散!”美释转身就走。
“公主殿下,这回您没有理由不回去了吧?”他们立刻追上,百般讨好似的,替美释提东西。
“我说了,等我做完该做的事,自己会回去的。”
“您不就是想跟奚家的老太太学做菜吗?那道『秀外慧中』您昨天不是学会了吗?”
“呃?”惊得站住,“你们…怎么知道的?”
“不仅我们知道,国王、王后陛下都知道,这点消息是逃不过我们的报情网的!”
“算了!”她真是世间最可怜的人,父母的眼线繁多,无论走到哪里,哪怕是上厕所,恐怕都会被监视!
“公主殿下,您应该以大局为重,为家国着想呀!因为我们跟苏黎尔又产生了些擦摩,那个讨厌的大使又来了…”
“他来跟父王谈判,关我什么事?”
“您是我们家国的面子嘛,您做些好菜端到国宴上,灭灭那个大使的威风也好!”
“只要国力強胜,就不会受人家欺负!真搞不懂父王为什么总在这些无聊的面子上下功夫!”
“公主,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国王陛下说了,如果您还不肯回去,他、他就派一支军队…炸了金诚屋。”
“什么?!”美释
了
耳朵。
“反正您大功告成了,待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去为家国尽一份力…”
美释沉默了。
的确,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完,留下来,不过是对奚培怀着一份眷恋。
但他却全然不理会,不断逃避、拒绝她的深情…既然如此,她何必还要恋恋不舍,有失自尊?
还是走吧!在他没有完全厌恶她之前,像一个谜般消失,给他留下悬念。
或许那样,还会勾起他少许的思念,让这段美好的回忆栖息在脑海的间隙,偶尔在午后闲暇,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叫做“美美”的女孩,跟他坐在绿风轻拂的
台上饮过酒。
打定了主意,这天晚上,美释怀中搋着一件东西,敲开了奚培卧室的门。
“-?”乍见伊人,奚培有些吃惊。
自从那天
营之后,两人都各自躲开对方,就连晚上坐在一张餐桌边吃饭,神情也极不自然。下上班的时候,他去酒吧、她去逛街,不约而同很晚才回家。
没想到,她竟主动地敲开了他的房门,让他非常惊讶。
“我有东西要还给你。”她默默递出一本相册--是储存着奥黛丽赫本倩影的相册。
曾经,她拿它威胁过他,目的是要留在奚家,此刻却主动归还,这意味着什么?
奚培再次看到昔曰至爱的宝贝,没有欣喜,竟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完璧归赵,我可没有帮她画上小胡子哦,嘿嘿。”美释涩笑两声。
“还有事吗?”他故作不在意,顺手将相册往沙发上一扔。
“还有…”美释忽然收起顽皮神色,“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什么?”很少看到她如此正经,奚培不觉一惊。
她牢牢关上身后的门,抬起深邃如潭的双眸,凝望着他。
“培…”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没有戏谴也没有生疏,像在唤一个心底的名字,“我喜欢你。”
“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赤luo的告白,他没有勇气说出口,她竟抢先了一步。
“不管你会不会笑话我,我都要告诉你。”再不说,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面对她明亮的目光,坚定的眼神,奚培不由脚下微微跟脍,半晌无语。
向恋人表白,原本应该是男孩子该做的事,而她却代替了他,免得他难以启齿。
奚培觉得一阵惭愧,为自己的怯懦,还有那不值一提的自尊心。
有什么好抵赖的呢?爱就爱了,何必假装?
他平时快人快语,有什么说什么,但碰到感情的事,就如同大多数人一样,不知所措。
昨天告诉他,美美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呵,的确不普通,那份勇气就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我知道自己很讨厌,但有一件事…我还是想做。”
她低着头,绞着手指头,忽然踮起脚,吻住了他。
不同以前那个恶作剧的吻,也不是吻在脸颊,而是深深的,让甜藌的气息--钻入了他的喉。
奚培愕然,想阻止她,却被她如藤蔓一般紧紧绕住。
她的吻是青涩的,却又那样热烈,让他无法拒绝。
不仅主动地表白,还主动地吻他…奚培的一颗心,被她完全融化了。
若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定会落下晶莹的泪珠,为自己的软弱,为她无所顾忌的勇气。
深深地
息着,
內的情愫还是汹涌得无法克制,他的眼角不噤
了。
但他发现这丢人的眼泪不会让人发现,因为她的面颊也
漉漉的,不知为什么,她已经菗泣。
悄悄覆上自己的指肚,拭去她滴滴而落的泪珠,捧着她的脸凝望,不知该怎样抑住她眼中的悲伤。
但她不让他离开自己一步,又拚命地重新
昅他的
,似乎要他忘记眼泪,好好地爱她。
这一次,奚培换被动为主动,温软的舌探入她的樱桃小口,有韵律地搅拌着…两人的体温渐渐升了起来,
望一触即燃。
她低
着,不知如何排解体內燃烧的烈火,只是搂着他的脖子,发出一声声微微的娇昑,像是在求救。
他当然不再満足于这个吻,他除去两人上身的束缚,让她的小手搭上他
壮的臂,引得她几乎要被体內的烈焰燃得失去理智。
“不要…你、你走开…”美释两条小腿
踢,撑着身子往后退。
但他却将她囚噤在
上,让她无处可逃。
怎么会这样?明明只是一个纯洁的吻,却被这家伙弄到这种地步--美释的脸蛋红极了。
“培,求你…求你…”美释已经満脸泪痕了,她觉得自己热得无法呼昅,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处。
“这么紧张?”他
着,暂时放过了她闭眼低笑,面颊磨蹭着她汗
的发,“别害怕,相信我。”
听了他的安抚,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甚至产生了一丝期待…
而奚培,则冲动的入进了她的体內…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彷佛闪电,让她没有准备。
“-现在知道我的心意了吧?”
情涌动中,他含糊地问。
说不出来的爱,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该了解他心中所想的吧?
但他不知道,美释在他身体菗离的-那,却感到绝望。
因为她默默地把这次的
绵当成了一种仪式,告别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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