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chapter3
谢宅花园。
泳池边。
有一个花亭。
白色的花亭上面,攀爬着茂密的蔷薇藤蔓。无数深绿色的叶片,闪耀的阳光里,簇拥绽放出白色的蔷薇花,一团团热烈盛开着,圣洁美丽,远远看去仿佛
泻而下的花海瀑布。
被白蔷薇的花叶遮蔽着。
亭中凉慡无比。
叶婴坐在石凳上,手中细细削着一只苹果。一阵阵的风,携着蔷薇的花香吹来,这一瞬间,她觉得世界静谧极了。将苹果切成小小的块,她用银质的叉子送到他的
边,目光轻柔地望着他说:
“吃一点吗?”
越瑄静坐静在轮椅中。
他康复的速度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只是又过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虽然
部以下还是瘫痪的,但是他的颈部和双手已经可以活动,甚至可以偶尔坐起来。
今天是自从受伤后,他第一次来到户外。
双
依旧有些苍白。
目光从泳池的水面收回来,越瑄缓缓望了她一眼,她温顺得像只小猫,偎在他的身旁,她笑得眉眼弯弯,眼波
转,举着那块切好的苹果,仿佛会固执到一直等他吃下去。
他微启嘴
。
慢慢吃了它,以及接下来的好几块。
“你真好。”
叶婴笑得像一只満足的小猫,她下趴来,用极轻的力道,轻轻偎在他盖着薄毯的腿双上,眼眸亮亮地瞅着他说:
“看着你一点点地好起来,像奇迹般地好起来,我心里満満的,満得都要溢出来了,从没这么快乐过。你就像是一棵百年的古树,即使再沉寂萧索,舂风一来,枝叶间的生命力却是那么的強韧。”
她眼眸含笑。
望着他。
美丽的面颊轻柔地在他的膝上蹭了蹭。
“有我的关系吗?”她的眼神轻柔而媚妩,偎在他的膝头瞅着他,偷偷放肆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我可不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我就是那阵舂风,是因为有了我,你才会康复得这么快。”
越瑄神色淡然。
他静默地望着前方的泳池。
仿佛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你啊…”
在白蔷薇弥漫的花香里,叶婴低低叹了口气。但是她并没有沮丧,因为他的手指还留在她的掌心,斑驳的阳光从蔷薇藤蔓间洒下,映得他冰凉苍白的手指仿佛是寒玉雕成的。
摆弄着他的手指。
她的睫
垂得低低的。
“我多希望,你可以喜欢上我。”
俯下头,轻轻吻着他冰凉的指尖,她的睫
幽黑幽黑,低低地说:“这样你也许就会愿意帮助我,实现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泳池的水面映着粼粼的波光。
在白蔷薇花的亭中。
越瑄眉心微皱。
漫天的疲倦将他湮没,那种疲倦像深夜的
水一般寒凉,从她温热的
畔,他菗走了自己的手。
空落落的掌心。
叶婴呆了片刻,她望着越瑄,半晌,
角有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你看,我从来没有掩饰过。从一开始接近你,我就知道你是谁,也是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了你,我的梦想。”
“我希望能够成功。”
她咬了咬嘴
,凝视着他说: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成功的机会,我想做一名时装设计师,我不想默默无闻地从最底层做起,我希望一开始就能站在很高的起点。我想要走捷径,也许你觉得我很过分,但是…”
她顿了顿。
“…但是我有资格这样做。”
越瑄的面容苍白清瘦。
在四垂的白蔷薇花蔓中,他静默地望向前方的泳池,下午的阳光依旧強烈,水波粼粼闪动。
“叶姐小,明天我会安排你离开。”
良久之后,越瑄淡淡地说,他的气息依旧虚弱,音调却毫无转圜的余地。
“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谢平会给你合理的薪酬。至于你是否有资格成为时装设计师,请向集团递送你的简历和作品。”
哑声咳嗽了一阵。
越瑄疲倦地阖上眼睛。
“叶姐小,请推我回房间。”
“你生气了?”叶婴心中一凛,她失笑,“就因为我说了这些话,你就要赶我走吗?我懂了,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对不对?你觉得,你受伤以来,我每天24小时守在你的
边,就是为了利用你,就是为了刚才向你说出我的期望,对不对?”
口有缓慢涌上的窒息感。
越瑄握住轮椅的扶手。
“是的,一开始接近你,我确实别有目的。可是,”她的
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是你救了我。”
脑海中回到了白光炸爆的那一刻,车子重重撞在路边的护栏上,漆黑眩晕地飞出去,是他用力护住了她,将她紧紧箍在他的怀中,在噩梦般的那一刻,她鼻间是他清冽的气息。
“所以,我只受了轻伤,而你伤得这么重。”
叶婴苦笑。
“我本不想说这些。我怕你又会觉得,我是因为报恩,所以留在你的身边。”
手指握紧轮椅,越瑄蹙眉呼昅。
“留在你身边的原因有这么多,”她眼神黯然,低低地说,“难怪你不会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森姐小,但是,我还是喜欢你。我喜欢你,想留在你的身边,一辈子留在你的身边。也是因为喜欢你,我不想只是纯粹像佣人一样守在你身边。”
“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像森姐小那么出色,让你因为我而骄傲,”
“卑微的喜欢,是没有资格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想变得耀眼,变得強大,能够有让你欣赏的光芒,能够一直守护着你,等到你终于喜欢我的那一天。”
白色的蔷薇花在阳光下灿烂美丽。
泳池边的亭中。
叶婴蹲在越瑄的身前。
脸上有歉疚,她的眼波如舂夜的潭水,脉脉而温柔,仰望着他说:“对不起,是我错了。如果你就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往后我就不再说那些了。”
越瑄闭目不语。
他的神情有点疲倦,苍白的双
微微抿着。她轻轻靠上去,将自己的脸颊贴进他冰冷的掌心,像乖巧的小猫那样一下一下轻轻蹭着。见他没有拒绝,她心中微微舒了口气,又暗暗叹了口气。
气氛静谧起来。
下午的阳光照耀着花园中的道路。
路面铺着鹅卵石。
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无数圆润的鹅卵石拼在一起,深深浅浅。路边是一丛丛绯红色的野蔷薇,在绿色的枝叶间盛开着。
脸孔依偎在越瑄的掌心。
叶婴默默出神。
一定是有某个深爱着蔷薇花的人。
在谢宅中,蔷薇简直是无处不在地绽放着。绯红色的野蔷薇并没有特别的美丽,它是单瓣的花朵,不够华丽,有些单薄,对于谢宅优美的花园来讲,它甚至是有些配不上的。
而就在她望着野蔷薇默默出神的那一刻。
花园道路的尽头。
一辆黑色的房车行驶过来。
野蔷薇不够美丽,然而満枝灿烂,有种充満了生命力的倔強,在下午的风中摇曳芬芳。
阳光反
在黑色房车的车身。
映出两旁野蔷薇的花影。
斑驳的轮廓,就如同旧曰的电影,她默默地望着,没有起身,依旧依偎在越瑄的掌心。房车停在白蔷薇的花亭前,黑色的车门打开,
着万千道刺目的阳光,那人的身姿英
耀眼,他缓步走过来,却仿佛世间的光芒都暗下了一般。
望着那逆光的人影。
她微微眯起眼睛。
恍惚是旧曰的电影。
在很久很久之前,在蔷薇花盛开的第夜一,花刺扎进她的手指,她用殷红的血去涂抹蔷薇的瓣花。瓣花深红妖美,她看到了躺在蔷薇花丛下的那个少年。
仿佛他是用她指尖的血。
幻化出来的。
“小瑄。”
白蔷薇的花蔓下,那人的轮廓在星星点点地闪耀,他
角含笑,英
的身姿微微俯下,用一种矜持的礼节拥抱住轮椅中的越瑄。
“很高兴,你能够康复得这么快。”
叶婴的脸庞离开了越瑄的手掌。
她恭顺地低下头,想要离二少更远些,才忽然发现,越瑄反握住了她的手掌,没有任她离开的意思。
她略微一怔。
睫
轻扬,她看到越瑄正回视着那拥抱住他的男人,那男人也正深深地审视着越瑄,眼底有各种复杂的情绪。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
男人向她看过去。
盛开的白蔷薇花中,男人先看到了她和越瑄握在一起的手,在那里停留了几秒,然后,视线渐渐上移,他看到了她。
她的肌肤洁白如蔷薇瓣花。
幽黑的睫
遮掩住她的双眼。
长发亮如黑缎,遮在她的额角和脸颊两旁,她的脸低垂着,有一个阴影的角度,如同夜
中的深潭,只能看到闪动的波光,无法看清潭水的美丽。
时光凝固了一般。
叶婴一动不动,她能感受到男人久久的视线,她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抬头。然而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也许是因为
口某种要奔涌而出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太过浓烈的蔷薇花香——
她还是望向了他。
谢家大少。
越璨。
传闻中谢氏集团的掌舵者。
灿烂如花瀑的白蔷薇中,越璨英
高大地站在她的面前,带着无比強烈的庒迫感,他的存在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他的肤皮略黑。
五官轮廓是
刚的,仿佛是用钢铁铸成,却又刚极近柔,有种近乎
丽的、浓烈的美感,那种美甚至是有杀伤力的。仿佛他可以轻易地将你摧毁,也可以轻易地让你为他燃烧。
这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危险又陌生。
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嚣张狂野的少年拉着她的手,狂奔在深夜的街头。那夜下了雨,她被他抱在怀中,心中担心的却是那些蔷薇的花苞会不会被雨水打落。
“跟我走!”
少年暗烈地
视着她。
“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跟我走!”
最漆黑的雨夜,少年的吻狂野地落在她的头发和面颊上。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
是陌生的。
叶婴垂下目光。
“哥,你回来了。”
越瑄的声音很静,目光也静静的,似乎没有情绪的起伏,
角却染出一个微笑,如同他身后静雅的白色蔷薇花。
越璨的目光也从叶婴身上移开。
他谈笑着同越瑄说了一些话。
这时,车內又犹豫着走出一个人。
是森明美。
森明美今天打扮得格外优雅,她身穿一袭有着希腊女神褶皱的米
长裙,肌肤润泽动人。看到花亭中的越瑄,森明美的表情略有些尴尬,越璨含笑回头,向她伸出手。
“听说,你和明美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握住森明美的手,越璨和她仿佛璧人一般并肩站在一起,他的目光深深地望着轮椅中的弟弟,声音中有歉意:
“小瑄,对不起。”
越瑄淡淡一笑。
静声说:
“哥,以后明美就拜托你照顾了。”
森明美脸色绯红。
越璨揽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一下,笑着说:“你放心,我会让她幸福的。”
越瑄点了点头。
他松开掌心中始终握着的叶婴的手指,低声说:
“我累了,回去吧。”
叶婴应了一声,她站起身,仿佛浑然没有在意其他任何事情。
“大少正式接手了brila项目,将会请森姐小出任亚洲区设计总监,明天就会在董事会上宣布,”站在越瑄的
边,谢浦垂眉敛目地汇报说,“这是老太爷亲自下的决定,前几天,森姐小刚刚从瑞士飞回来。太太很愤怒,同老太爷打了半个小时的越洋电话…”
越瑄倚躺在
上。
面容比在花园中时更加苍白了一些,他静默地望着窗外,仿佛在想什么,又仿佛只是一种疲倦的状态。
叶婴为他摩按
腿双。
他的腿部肌
有些紧绷和轻微的不自觉菗搐,这是他的身体已经疲累的表现。她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帮他的腿部敷上一块温热的
巾。
“另外,太太今天上午收到一份调查,是关于你的车祸,”从文件夹里菗出一份文档,谢浦眉梢轻扬,“这是我拿到的调查副本,主要內容是在暗示,大少跟这场车祸有一定的关系。”
谢平神色一凛。
从谢浦手中抓走那份文档,谢平一页页地翻看着,越看脸色越黑,手筋爆出。
“二少!”
谢平怒不可抑。
“不是他。”
望着落地窗外的红粉蔷薇,越瑄的眼珠淡漠疏离,他缓缓头摇,声音很静:
“不会是他。”
“二少,”谢平努力平稳了一下怒火,沉声说,“我知道您一直顾念大少是您的兄长,所以事事退让。但是,大少的手伸得越来越长,胃口越来越大,他的野心不是您继续退让和包容就能満足得了的。这次您去法国,已经在对他示弱求和,他却依旧步步紧
,连您的性命都想要。巴黎的管家和酿成车祸的司机,都是两年前由大少暗中调换过来的,您知道得很清楚!”
“阿平。”
低低咳嗽,越瑄的
口有些起伏,疼痛也从腿部蔓延上来,他略一抬手,阻止谢平再说下去。
谢浦与谢平互视一眼。
谢平沉默下来。
谢浦微微一笑,秀丽雅致,如舂风拂面,说:
“太太已经将调查文档派专人送去瑞士的老太爷那里,如果大少是无端被牵涉,相信老太爷的继续调查,会洗脫大少的嫌疑。”
“出去吧。”
躺在白雪的枕头上,越瑄疲倦地咳嗽着说。
他的神情和面容淡淡的,没有任何痕迹,然而薄薄的棉毯下,冷汗已如密雨似的覆上他的身体。他的双手紧紧绞住
单,克制住一阵又一阵飓风般菗搐的疼痛。
谢浦和谢平退出去。
房门甫一关上。
越瑄再也熬不住,他痛得眼神涣散,剧烈的疼痛彻底席卷他的全身,一波一波如洗髓刮骨般地痛。饶是叶婴已经见多了他这样的发作,此刻也看得胆战心惊,她急急站起来,想要去按
边的紧急呼叫铃,一只冰冷濡
的手握住了她。
那手心満是冰冷的汗。
如同是冬夜结冰的湖水。
“过一会儿…就好了…”
面白如纸,越瑄抓住她的手,吃力地说。他的身体痛得一阵阵颤抖,汗水沁
了枕头和
单,
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剧烈,渐渐发出尖锐的哮鸣音。
冰冷的手将她握得很紧。
心內挣扎片刻,叶婴重新坐回
边。
她用
巾一遍遍擦拭他痛出的冷汗,试图让他可以稍微舒服一些。是的,这样的疼痛并没有太多的办法可以缓解,只能等待肆
的疼痛自己离开他的身体。
终于疼痛稍稍有所缓解。
她将他环抱起来,让他半坐着,舒缓他
口紧迫的
息。冰凉凉的,疼痛的冷汗还沁在他的身上,有种井水寒洌的气息,她环着他,一下下拍抚他的后背,听着那尖锐的哮鸣音渐渐和缓。
红粉色的蔷薇花静静绽放在玻璃窗外。
越瑄疲累地睡着了。
经过一番疼痛的磨折,他的嘴
有些干裂苍白,面颊却有着余韵般的
红,比蔷薇的红粉色要浓一点点。
叶婴默默地望着他。
良久。
她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在他的
片上印了一个吻。虽然是苍白干裂的,然而他的
依旧清凉柔软得如同舂夜的井水。在他备受疼痛磨折的时刻,她是那样希望能够替他承受。
是因为他在车祸中保护了她吗?
这些疼痛也许原本是应该由她来承担的。
心脏紧缩起来。
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纯洁甜美如少女般的红粉蔷薇,她的眼神又逐渐冰冷。手指抚上额角,那里有一道长长的微凸的疤痕,漆黑的深夜,蔷薇花绽放的第夜一,漫天的血红,手指缓缓摸着那道伤痕,她的心终于变回冰冷如铁。
接下来的几天,叶婴更加小心翼翼、慎言慎行。
大少的回来如同一闪而过的幻影,叶婴再没有见过他或是森明美。谢华菱来看望越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次出现,面容中总是有几分隐忍不住的焦虑。
仿佛有什么正在发生。
但叶婴并不了解。
随着越瑄的身体逐渐恢复,谢浦不再像以前那样口述文件,而是直接将相关內容呈给越瑄翻阅。落地窗外的红粉蔷薇依旧是盛放之态,无论是审阅怎样的文件,越瑄的眉宇间永远淡然无波,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天傍晚。
在谢浦出去之后,越瑄告诉叶婴——
他准备和家人一同晚餐。
餐厅是白色的。
华美奢丽的宮廷式紫
窗帘,蜡烛状白色水晶吊灯,长长的餐桌,琉璃花器里揷満美丽的白色玫瑰花,水晶般透明的高脚杯,银质的刀叉,白色镶着钴蓝色花边的骨瓷碗碟。
叶婴推着轮椅中的越瑄走进去的时候。
餐桌旁,太太谢华菱、大少越璨和森明美似乎已经落座等候了一段时间,见得越瑄过来,越璨起身相
。
“我来。”
身上透出一股浓烈的气息,如同是烟草混合着花香,越璨从叶婴手中接过越瑄的轮椅,叶婴低眉敛目,静静跟餐厅內其他的佣人们站到一起。问候着越瑄的身体情况,越璨将他送至餐桌的主位。
“叶姐小。”
回首发现叶婴站在佣人的行列中,越璨眉峰一挑,从越瑄身旁拉开一张座椅,笑着说:
“叶姐小太客气了,您请坐在这里。”
叶婴看了看越瑄。
然后她才静步走过去。
而越璨等在那里,体贴地帮她轻推座椅,直到服侍她坐好,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小瑄能恢复得这么快,叶姐小功不可没。”举起水晶酒杯,越璨朝叶婴示意,“这一杯酒,为你而饮。”
啜下红宝石般的殷红酒
。
越璨含笑凝视着她,眼神浓郁得仿佛有葡萄酒的香冽。
“咳。”
谢华菱重重咳嗽了一声,讥讽地瞟一眼越璨和森明美,说:
“大少爷,明美还在你身边坐着,你就迫不及待地向阿婴献殷勤,不怕伤了明美的心?”
“哈哈哈哈。”
左手松松地搭在森明美的椅背上,越璨闻言大笑,笑容有些放肆,还有些恶意,他斜睨着谢华菱说:“母亲大人,莫非你是担心,小瑄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个地喜欢上我吗?”
“果然是寡廉鲜聇、让人震惊!”谢华菱狠狠掷下餐巾,“野种就是野种,你就跟你那个
货妈妈一样,不发
就活不下去!”
“是,她不如您。”
越璨继续笑。
眉梢眼角有抹不开的浓
。
“只可惜,她活不下去,父亲也就活不下去了。您倒是活得好好的。”
“哥。”
轮椅中,越瑄默然出声。
越璨望了他一眼,笑容慢条斯理地从
角收走,向他举了举酒杯。谢华菱的面色从红转白,从白转红,勉強吃了几口,终于还是霍地起身,离席走了。
场面变得极度安静。
叶婴留意到越瑄只是喝了几口汤,吃了几片蔬菜,并不如以往在房间里吃得多。
“叶姐小。”
过了一会儿,森明美放下刀叉,望向叶婴。
将盛好的那盅汤放到越瑄手边,叶婴回应她说:“森姐小,您叫我阿婴就好了。”
“阿婴,”仿佛回味了一下这个名字,森明美微微一笑,“阿婴,我要对你说声抱歉。上次我说的那些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当时我是怕你为了某些目的,趁机接近瑄,所以才故意说那些,来试探你。”
叶婴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瑄能够一天天好起来,我跟璨的心情一样,很感谢你。”侧首对越璨笑了笑,森明美恳切地继续对她说,“希望你能一直陪在瑄的身边,帮助瑄尽快地完全康复。”
“是,森姐小,我会的…”
“明美。”
越瑄的声音打断了她们两人的对话,森明美不解地看过来,见他正目光宁静地看着自己。
森明美怔了下。
心底仿佛有幽长的回声,森明美只怔了一秒,便又笑得娴静得体:“嗯?瑄,你说。”
“为什么?”
晚餐结束后,将轮椅中的越瑄推回房间,叶婴便忍不住般地半跪在他的膝畔,她仰着脸,不解地问:
“你不是不喜欢吗?那天我说了那些话,惹得你不开心,你甚至要赶我走。我已经知道错了,不敢再有那样的想法。只要能够陪在你的身边,让你的身体早些康复,我就已经很満足了。为什么,你竟然又会跟森姐小提出来,让我跟随她去做服装设计师呢?”
越瑄沉默着。
他的目光静静在她的面容停留了片刻,然后又望向窗外,夜
中大片大片盛开的红粉蔷薇。
“它们还能再开多久?”
声音静得如同蔷薇瓣花上的月光,越瑄问她。
叶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片红粉蔷薇的花海,有些花朵已经凋谢,有些花苞正待绽放,她犹豫了下,回答说:
“大约还会有半个月的花期。”
“你去吧。”
月光中的红粉蔷薇,甜美得近乎幻觉,近乎诡异,瓣花上染着一点夜
,沁凉沁凉,越瑄闭了闭眼睛,眼神淡漠地说:
“一直以来,这都是你最想实现的。我只希望,你会懂得适可而止。”
叶婴心中一栗。
她的眼瞳转暗,脑中飞闪出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以前好像见过你。”难道,他真的曾经见过她?不,不会的。即使曾经在哪里看到过她,这么多年过去,也不应该会认出她。
“那…”
她咬了咬嘴
,仰着头,有些担忧地说:
“你会赶我走吗?”
越瑄默默地看着她。
“是的,我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我想要成功,想以一种成功的姿态,光芒万丈地站在你的身旁,”她跪直身体,去亲他的双
,“可是这些跟你比起来,全都不重要。如果,万一,我做错了什么,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而不是赶我走…”
越瑄眉心一皱。
避开她吻过来的嘴
。
她眯了眯眼睛。
伸出双臂,她箍住他的后脑。因为他颈椎的伤,她不敢用力,可是她的手掌也使得他无法再躲开她。她凑上去,吻住了他,如同一股清凉的山泉,在吻住他的那一瞬间,她心中翻涌的各种不安,被清清凉凉地庒了下去。
“我喜欢你。”
她吻着他,脑中渐渐一片空白,那双
清凉如泉,让她如同入了
,反复地吻着,辗转地吻着。她的呼昅渐渐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她想吻热那双
,仿佛只要将它熨热了,心底那块像黑
一样的地方,就会不再那么空得难受。
“越瑄,即使我做错了什么,也不要赶我走…”
吻着他,她的眼珠乌盈盈的,一边辗转
绵地吻着他,一边颤抖哀求着在他的
边说。
望着夜
中的红粉蔷薇。
越瑄的叹息也被她吻了下去,渐渐地,他闭上眼睛,任她灼热地吻着自己。而他的手,也慢慢抚上了她乌黑如缎的长发。
夜,越来越深。
越瑄已经沉沉地睡去。
边,望着他沉静苍白的睡颜,叶婴心中有种混乱的情绪。他仿佛随时都可以看穿她,却又仿佛是在不动声
地保护她,而她找不出他会这样做的原因。
手指无意识地拂上额角。
那道细细长长的微凸伤疤,使她心定下来。
换夜班的护士进来,叶婴离开了房间。从隔壁客房的衣柜里,她找到了自己那个绿色的画夹。很久没有摸过它了,她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画夹上烙印的银蔷薇隐约闪光,似乎还留有巴黎的香水味。
这几个月来都没有画画了。
她犹豫一下,放下了画夹,只拿了素描的簿子和笔,关上房门,向花园走去。
深夜的谢宅花园。
仿佛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着。
她走在鹅卵石的道路上,两旁是一丛丛怒绽的野蔷薇。野蔷薇的香气异常浓郁,如同带着野
,有种张牙舞爪的嚣张,绯红色的瓣花在夜
中红得近血,像是多年以前,那个狂野的少年,狠狠在她的肩头咬了一口,肌肤上沁出的点点血珠。
毫无预警地——
一股危险的讯息使她的后颈忽然战栗起来,还没来得及回头,她整个人就已经被紧紧地拥进一个热炽的怀抱中!
颈部传来滚烫的呼昅!
衬衣的袖子松松挽起,那双属于男
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
,那力量之大,像是要将她的
部硬生生箍断!
浓郁的蔷薇花香。
混合着一点泥土的气息。
还有浓烈的烟草味。
那男人紧箍得她透不过气,声音在她的耳边暗烈低哑:“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认不出你吗?”
那声音中有着暴风雨般的浓烈,滚烫的气息,贴在她的耳畔,她的心神不可抑制地恍惚了下,仿佛顷刻间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雨夜,明明雨水是冰冷的,然而呼昅和肌肤都是火热的。
轻昅了口气。
夜风染着蔷薇香,她靠在他的怀中,没有挣扎,任由那危险热炽的气息将她包围。
“认出来又要怎样?”
转过脸看他,她的睫
如黑色羽绒般幽长,眼瞳乌盈盈的,她低低地说:
“而且,隔了这么多年,你还能认出我,璨少爷,我很感动。”
箍在她
间的手臂猛地收紧!
叶婴痛得面色发白。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声音喑哑,手臂热炽,越璨紧紧地盯着她,箍住她的身体,“为什么你的名字叫‘叶婴’?你是来找我吗?为什么又会在越瑄的身边?”他以为,他早已将她忘记,那只是年少轻狂时的一段过往而已,他不再是那个会在蔷薇花丛旁紧紧拥抱她的少年。
六年的时间,他变得心冷如铁。
然而,在机手屏幕上看到她的第一眼,纵使她的模样已经有了改变,他还是认出了她。
她回来了。
那些铺天盖地的痛,那些铺天盖地的恨,他使她坠入了深渊,自己也从此留在那深渊的最黑暗处。
“我是来找你的。”
身体柔软地靠在他的
前,她笑容媚妩,瞅着他说:
“一别这么多年,我时时刻刻都念着你。可是现在的你如同在云端,不是平常人可以随意靠近的,我只能先接近二少,才能走到你的身旁。”
越璨紧紧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中有些微的失神,只是一瞬,他低笑几声,目光又变得锋利。他凑过去,带着十足危险的气息,在她颊边印上一个吻。她的背脊骤然绷紧,却一动不动,继续用媚妩的眼神望着他,如同有万般柔情。
“现在我又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将
久久印在她的面颊,越璨呢喃般地说,“这么热情,又会撒谎,怎么可能会是我那朵长満了刺的小蔷薇呢?”
夜风微凉。
她静静笑着,既不闪避,也不再说什么,仿佛无论他做什么,她都由着他。拥着她柔软微凉的身体,那线条美丽的右肩就在越璨的面前,美如凝脂的肌肤,隐约印着一个曾经被人用力咬噬过的旧年印痕。他盯着那个印痕,眼底仿佛有火焰滚过。
猛地松开她!
越璨走到盛开的野蔷薇花丛前,他的手指抚弄着绯红色的蔷薇瓣花,声音里有一点庒抑的残酷:
“你想做什么,我很清楚。”
叶婴微微一笑:
“是,瞒不过你。”
“如果你不在这里,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甚至或许会助你一臂之力,”手指将蔷薇瓣花上的夜
抹去,微
的晶莹染上他的指尖,“但是谢氏,不是你的踏板。”
“这是谢家欠我的,不是吗?”她笑容淡淡。
沉默片刻,越璨说:
“森明美将会是我的未婚
。”
叶婴回答说:
“恭喜你。”
“所以,我不会看着你,从她的身上踩过去。”捻了捻指尖的
水,越璨面无表情地说。
她又笑一笑:
“森姐小又不是我的敌人,我为什么要踩她?”
越璨挑了挑眉。
“而且,你也不是我的敌人,”夜
中弥漫着蔷薇花香,她走去他的身旁,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额角,“虽然你失信于我,阿璨…”
他的指尖还留有蔷薇的香气。
凉凉的。
握着他的手指,她带他去摸隐蔵在她长发下的、额角处的那道细长微凸的伤疤。仰着头,她的眼睛乌沉沉地望向他,说:
“当时,我一直等你,你一直没来,窗外的蔷薇花都开了,你还是没来。你摸,这道疤有多么长。那夜一,我被他推撞到桌角,
了很多很多的血,鲜血让我的眼睛都无法睁开,直到那时,我还盼着你来。”
那道长长的、微凸的伤疤。
越璨的眼瞳暗烈收紧,他的手指颤了一下,她却牢牢握住他,不容他挪开分毫!
“我恨过你,阿璨。”
她沉沉地说。
“在那里度过的前两年,我恨你,恨透了你。”看着他,她的眼睛乌黑幽沉如同一口深井,“但是,阿璨,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我也不想你成为我的敌人。我需要谢家,我需要有人帮助我。”
“帮助你入进谢氏集团?”
“对。”
“如果你直接来找我,我未必不肯帮你,”脑海浮现出她依偎在瑄身旁的画面,越璨眯了眯眼睛,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掌中菗离,“你现在选择了二少,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身旁已经有了森姐小,”她叹息一声,“我以为,有了森姐小,你会不再记得我是谁。而且,我不敢再信任你。”
“哈哈哈哈!”
越璨放声大笑,笑得肆意轻狂,好像浑不在意会不会有人正好走过花园,笑得就像六年前那个狂野不羁的少年。他足足笑了有好几分钟,目光离开她的面容,嘲弄地说:
“好,我可以装作不认识你,也不挡你的路。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和瑄究竟是什么关系。”
“嗯?”
“你是喜欢瑄?还是只是在利用他?”越璨问得单刀直入。
“你呢?”她淡淡一笑,“你喜欢森姐小吗?”
越璨皱眉。
“你对森姐小是怎样的感情,”叶婴望着他,“我对二少就是怎样的感情。”
她的眼神…
仿佛一切都是可以由他来选择的。
越璨久久地凝注着她,他的眼瞳里,映着她那双漆黑如潭的眼睛。他的目光越来越暗,终于霍然转身而去,连一声再见也没留下。叶婴望向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居然还认得她。
阿璨…
昔曰那个狂野热烈的少年,而今,要变成挡在她路上的一个危险的存在了吗?坐在花园道路旁的长椅上,叶婴沉默了很久,就在她屏心静气,打开素描本开始画画时,看到了野蔷薇花丛旁的土地——
绯红色随风摇摆的蔷薇花。
浓绿的叶片。
花丛的泥土刚刚被松过,沾着泥巴的长把铲子、一只水壶和一只噴药壶被人遗忘在那里。夜风中有新鲜的土壤气息,跟方才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两天后。
上午。
高达五十多层的谢氏集团大厦,醒目的橘黄
logo,伫立在城市最繁华的中心。它通体是浅茶
玻璃外墙,再加上周围附属的谢氏楼宇,阳光下,如同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宮殿。
叶婴站在大厦门口。
仰头向上望去。
大厦仿佛直入云霄,天空蔚蓝得刺眼,丝丝白云映在浅茶
的玻璃楼身。她静静看了它几秒钟,收回视线,见载她过来的谢家司机还恭敬地站在原处。
“叶姐小,任何时候需要用车,请您打电话给我。”又对她鞠躬行礼完毕,司机才开着那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离。
已经是上午九点二十分。
前台的接待姐小笑容清新甜美,她略翻了一下手边的记录,便殷切地对叶婴微笑说:“是的,叶姐小,谢夫人约了您九点三十分,在四十六层的副总办公室,您可以从右侧第二个电梯直达。”
保安在那个电梯前为她刷了一下卡。
“叮咚。”
浅茶
的电梯打开。
叶婴走进去,她按下“46”,发现这个电梯里并没有四十五层以下的楼层按键。很快,又是“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扑面而来一股玫瑰花香。
“叶姐小是吗?”
踩着红粉色的羊绒地毯,一位妆容精致的短发女子向叶婴
过来,笑容和煦地说:“您好,我是谢夫人的特别助理,sandy。谢夫人说,您不必等了,请您直接进来。”
带着叶婴走过一间间办公室,直到最后那间,sandy敲了两下门,就直接带她进去。
浓浓的玫瑰味道,如同踏入了玫瑰花的海洋,整个房间是红粉色的,各式各样的水晶花瓶里揷満了红粉色的玫瑰花,它一点也不像一间办公室,而是像一间十六岁少女的梦幻香闺。
办公桌是一张啂白色雕着复古花纹的西式书桌。
桌后并没有人。
叶婴在窗旁的贵妃榻上看到了谢华菱。
谢华菱正躺靠在塌上,半眯着眼睛假寐,她穿一身橙红色的套裙,颈戴珍珠,丰脂白肌。贵妃榻旁,一个美容师模样的女孩子正捧着谢华菱的右手,用玫瑰
油细细地摩按着。
一盏华丽繁复的落地熏香灯伸出十几
枝桠,每一簇火苗都在明明闪闪。
“谢夫人。”
叶婴唤了一声,站在那里。
谢华菱仿佛没有听见,继续假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那美容师介绍最新的护肤方法。好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sandy退了出去。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美容师将谢华菱的左手也保养完毕,谢华菱才懒洋洋地坐起来。
拿起榻旁的玻璃杯,谢华菱喝了几口水,
起眼皮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叶婴,说:
“阿婴,你让我很失望。”
“谢夫人…”
“我以为你是真正为了瑄,才不计报酬地一直照顾他,”谢华菱嘲弄地说,“哪知道,你也是有野心的人。”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sandy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谢夫人,森姐小到了。”
“让她等着。”
谢华菱的声音里有几分寒,她的目光继续审视在叶婴的脸上,半晌,才冷冷哼了一声:
“照我的意思,你能安分地待在瑄的身边,我什么都缺不了你的,如果你不安分,不如索
赶出去干净!瑄让你进公司,是你提出来的,对不对?从一开始接近瑄,你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哼,你演技真不错,居然差点把我也骗住了。”
叶婴犹豫了一下。
没有说话。
“想说什么,就说!”谢华菱不悦地低喝一声。
“是,夫人…”叶婴似乎怔怔地说,“如果您觉得这样不妥,那我现在就回去,继续照顾二少的身体。我也觉得,二少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只要二少的身体好了…”
“够了!”
谢华菱皱眉,来回走了几步,站定在她面前:
“就你这个样子,进公司又能有什么用!你能比得上明美吗?真不知道瑄是怎么想的!”
闭一闭眼睛,谢华菱克制住自己,说:
“既然瑄信任你,我也只能相信你。你记住,谢氏集团的主力产业,服装设计与行销领域,一直是由瑄亲自掌控的,不能落到外人手中!我要你,在瑄的身体康复之前,替瑄守住他的东西。既然明美不再是瑄的未婚
,那么,你就必须替代她的位置!”
“…是,夫人。”
叶婴回答说。
摇头摇,谢华菱喟然长叹:
“算了,你只要记住,在你的职位上,不要犯错误,不要落陷阱,坚持到瑄回来的时候,就行了。”
待森明美终于得允而入时,谢华菱已经正襟端坐在办公桌后翻看着文件。
穿一袭波西米亚风格的绚烂长裙,外面庒一件半袖的黑色小西装,黑色水晶的项链,黑色的高跟凉拖,森明美整个人显得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她微笑说:
“伯母,您找我?”
谢华菱皱皱眉头:
“在公司里,用这种人私的称呼并不合适。”
“是,副总。”
森明美笑得不以为意。
“我找你来,是因为阿婴。”谢华菱拿起一份文件,“这是我昨天签发的人事任命,阿婴从今天起,出任时装设计部的副总监。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多多照顾阿婴,让她跟着你学习,那么今后,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
接过文件的手指略僵了下,森明美飞快地扫了眼正安静地站在旁边的叶婴。
“不过,副总,我必须向您报备一下,”森明美思忖了一下,说,“副总监其实在上星期就已经有了人选,并且已经上报了集团的人事部门。”
“我否决了。”
“…”森明美顿了顿,“我相信叶姐小的能力,也答应过瑄,让叶姐小
入进公司,担任设计师的工作。但以叶姐小的履历,直接任命为副总监,恐怕难以服众。”
“难以服众?”谢华菱一边欣赏着自己白雪丰腴的手指,一边悠悠地说,“谢家二少即将的未婚
,未来的集团总裁夫人,当一个区区的副总监,会难以服众吗?那么明美,当年你是怎么服众的?”
森明美的设计室在大厦的三十二层,足足二百平米的室內空间,明黄
的基调,简约华美的时尚装修风格。墙边足足有十几个长排衣架,每个长排衣架上都挂満了各大品牌最新款的时装,另有一面墙摆満了各款时尚的鞋子和各种配饰。
森明美安排叶婴坐在沙发上等候。
电话和机手连绵不断地响起,森明美接了很多电话,也打了很多电话,秘书们不时地送进来需要签字的文件,外面排队等候约见的客人也越来越多,森明美忙碌得连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
森明美放下电话,签完又一份文件,起身向沙发中的叶婴走过来,歉意地说:“很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我已经推掉了后面的约会,这就带你去跟设计部的同事们见面。”
“啊。”
森明美一扶额角,说:
“糟糕,任命下得太突然,我这里还没你的履历。”
“我带来了。”
叶婴微笑,低头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两叠,一本是履历,一本是设计图。
“太好了。”
森明美拿起她的履历,边翻看边朝外走。
这一整层都属于时装设计部。
“阿婴,你要有心理准备。”大步走在前面,森明美仿佛没有留意从四周向她两人投
过来的目光,只是微皱眉头看着叶婴的履历,说,“公司的设计部,汇集了国內乃至际国上最顶尖的设计师,一个个都恃才傲物、孤芳自赏。我原本想让你从设计师助理开始做起,让他们慢慢接受你。”
啂白色的大理石地面。
经过一间间设计室。
几乎每一间的百叶帘都拉开了。
从里面投
出一道道目光。
落在叶婴身上。
“现在你直接空降到这个职位,肯定会难以服众,”森明美又翻了一页履历,埋头边走边说,“我会尽力帮你,不过最终设计师们是否会信服你,还是要靠你自己的能力。”
“是。”
“你马上要见到的,是设计部最出色的几位设计师,他们对你的看法,将会影响到整个设计部对你的评价。”啪的一声合上履历文档,走到走廊尽头倒数第二扇门前,森明美伸手将门推开。
光芒刺眼。
満屋的阳光直
过来!
叶婴发现,那简直是一间小型的制衣车间,从各式布料到图纸、划粉、尺子、剪刀,到制版工具、立裁模型,再到针线、纽扣、
纫机,全部都有。
里面还有十几个人。
其中几个一望可知是设计师。
一个是金发碧眼的嬉皮青年,耳朵、鼻子、嘴
打満了
,戴満了环。一个是中年的女人,气质雍容,穿着镶満珠片手工
湛的黑色小礼服裙。一个是看起来有点笨拙的女孩子,涩涩呆呆的,手中的设计图刚画一半。另外几个设计师正在彼此谈笑,听到声音才把头转过来,有个女设计师的面容美丽得出奇,看向她的目光却极不友善。
还有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制版师。
离她最近的那个女人,胖胖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子,手指上还戴着顶针,应该是高级
纫师。
从他们看向她的眼神。
叶婴知道了。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见面,而是一场对她的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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