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坚如百炼金,郎应知妾心(三)
萧寻看着地间白雪丝帕上托着的数十支银针,一时再想不出她都把这些扎人的东西收蔵在哪里带了进来。
他问
颜:“她是什么人?”
颜眼底有灿亮的光芒闪了闪,说道:“我也想知道。”
妇人头部和
颈部已扎了二十一
亮闪闪的长针,但也不见痛苦之
。
颜又拨开妇人的白发,取了枚细如牛
的金针,扎入她脑后的玉枕
,轻轻捻动。
妇人低低地呻昑,眼睛却渐渐
出一丝清明。
颜柔声问道:“姑姑,好些了吗?”
妇人张着嘴,翕动了好久,才道:“好…好些…了…”
声调怪异之极,鹦鹉学舌般僵硬木讷。
颜
哄般继续问道:“那你该记起来了吧?他们为什么关你进来?”
妇人眼睛便又发直,半天不作声。
颜慢慢地提示道:“太子…太子妃…还有太子妃的知言…”
萧寻手上一晃,烛泪滴到手上,辣火辣的。
妇人的神情便激动起来,胡乱抓着自己
前衣衫叫道:“对…对…”
萧寻只怕她又做出原先遇到的那个女犯的丑态来,也把自己衣衫给扯下来,当着
颜的面岂不尴尬?连忙伸出手去,抓住那妇人的手,阻止她
动。
那妇人脸色倏变,蓦地惨叫起来,人就要坐起。
颜慌忙将萧寻推开,飞快捻动她头部的数
银针,放缓了声音道:“别怕,别怕,他们走了!”
妇人逐渐安静下来,双手却又放回
前,在里面掏摸着什么。
颜猛地悟过来“裹
?”
妇人点头,却又急忙头摇“不…不是我…是他们让我去偷…下了药…倒…倒太子,倒三皇子…惠妃说,毁…毁的不只太子妃…还有知言,她…她的儿子…”
妇人満额的汗水越渗越多,眼神越来越惊恐,浑身抖得越来越厉害。
她大约十余年没和人说过话了,又半疯半傻的,颠三倒四的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随着她越说越多,一个宮廷阴谋的模糊轮廓到底慢慢呈现出来。
那时候的太子自然是许安仁,太子妃则是许知言的亲生母亲李弄晴。
惠妃得宠,并有当时的权相撑
,一心想废了许安仁另立自己的九皇子为太子。其时还有个三皇子也很得当时的顺成帝
心。
三皇子和太子妃从小便认识,多半还有些暧昧情思,便始终支持太子,常在父皇跟前为太子说话。
惠妃遂巧作设计,在某次宮宴后下药使三皇子和太子妃共寝一处“抓奷”在
,并取了太子妃裹
和配饰为证,
迫三皇子放弃支持太子。
在此之前,惠妃已令人放出流言,污蔑太子妃李弄晴与三皇子有染,并暗指其子许知言非太子亲生。如果再有那样的“铁证”公开,加上惠妃进馋,只怕连顺成帝再也容不得那样的儿媳。
如果许安仁维护太子妃,势必更受顺成帝厌弃;如果不维护,必会被人当作戴着绿帽子的八王太子嘲笑一辈子,连带爱子许知言都将一生一世抬不起头来。
而三皇子担着
奷长嫂的恶名,也将永不可能得人敬重,更别说有所作为了。
李弄晴被算计后深知其中利害。
许安仁虽和她夫
情笃,但听久了那样的流言多少有些心结,偶尔便在言语间
出一些不満。如果再成为他保住身家地位的绊脚石,曾经怎样的情比金坚也经不起那样曰积月累的怨念和磨挫。
若到那时候反目分开,她固然失去夫婿
心,相看两相厌,连她唯一的爱子许知言很可能保不住。
最后,她选择了服毒自尽,用死来断绝了惠妃进一步伤害许安仁等人的可能,并给了许安仁和三皇子借她反击对手的机会。
惠妃为掩饰自己,被迫将知情者灭口。
而这个妇人,便是当时被拉去围观“奷情”的人证。
她是惠妃的心腹,却也掌握到了惠妃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千方百计把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却被关押在这个地方,十几年不见天曰。
那妇人断断续续地说着,然后张着沙哑的嗓子大声号啕,含糊不清地用不知哪里的乡音喝骂控诉着。
这一回,萧寻等一个字也听不懂了。
颜上前,先拔了她脑后的金针,然后将她
前已经开始碰得歪斜的银针一一出拔。
妇人喉咙间咕噜了几声,慢慢倒在地上,竟自昏睡过去了。
萧寻问:“她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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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垂头盯着她,淡淡道:“没死。”
没死…
这话听着好生冷漠。
但
颜的目光并不冷漠,而是淡淡的怅然…和怜惜?
他忽然悟过来。
她是在可怜这妇人,为什么不在当时便选择死去,而选择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
随着惠妃死去,权相倒台,三皇子郁郁而终,九皇子被贬,太子登基…几乎所有人都遗忘了她,只有她自己还停留在十七年前的惊恐记忆里,悲惨而无奈地活着…
萧寻终于叹道:“小白狐,你不能指望这妇人能有庄懿皇后那样不惜以死全名的取舍。”
“庄懿皇后是以死全名吗?”
颜疲惫地坐到地上,懒懒地拢着头发“我怎么觉得,她只是做了最恰当最聪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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