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鞭打
来人一身张扬的紫红色锦缎袍服,年纪很轻,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他面容清俊姣丽,姿态仪容与周朝皇帝略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
霾遍布,透着狠厉冰芒,像是一匹饥肠辘辘的野狼,而在他面前的,正是期待已久发誓要生呑狼咽的生鲜猎物,与他略显
柔的长相有些不符。
明萱不认得他。
她将目光瞥开去,看到旁边歪七扭八地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显然方才那次击撞是紫红色华服的男子故意所为,目的便是要
停自己所乘坐的这辆刻着安平王府爵徽的马车。可是,她很确定不认得这人,他又为何要在宮门前行这等莽撞之事?
驾车的仍旧是长戎,他急忙转身问明萱,“王妃,可还好?有没有伤到?”
他是裴静宸拨给明萱的,负责的正是她一路之上的全安,如今她正怀着孩子,方才那样力度的击撞对寻常人来说或许还能承受,但是对于新孕的女子而言,却有些重了。让人
停车驾,已经是他失职,倘若因此令王妃受了伤或者腹中胎儿有所不利,那他将无面目再见裴静宸。
明萱轻轻抚了抚部腹,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便对长戎抱以安慰一笑,“我无碍。”
她转脸过去,瞥见那男子嘴角带着
狠的嘲讽立在车前,也不开口道歉,却也不准备离开的模样,便将眉头皱起。她心里暗自揣测,那马车的质料是极其罕见的降香黄檀木所制,这男子又能在宮门之前如此横行霸道,过了这许久却也不见守卫前来制止,可见他身份极高。
蓦得,她徐徐抬起头来,直直地与那人对视,声音里带着清冷。“卢五爷年少桀骜,在宮门前横冲直撞,失仪撞到安平王府的马车,看在承恩侯的份上,我不
与你计较,但请让开,莫要挡着我回王府的路。须知,这天下姓周。不姓卢。”
整个盛京城中,穷奢极
恣意张扬的纨绔弟子不少,但能用得起降香黄檀,并且敢在宮门之前如此胆大妄为者,便唯独承恩侯府上的五爷卢浚一人,更何况他还生了那样一张与皇上相似的脸庞,这就更不难猜了。
卢浚不
不
地笑了起来,面容里带着几分鄙夷和嘲讽,“安平王妃好大的气派,可惜安平王爷姓裴也姓周。别慌。你五爷我顶天立地行事磊落,绝不会在宮门之前对你一个妇孺做什么。不过是听说大名鼎鼎的安平王妃今曰也进了宮,又恰好与爷一道出的宮门,便想要看看害死我姐姐
惑我姐夫的妖妇长得什么模样。”
他嗤笑了一声,目光里尽是不屑,“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明萱的目光骤然冰封,她扶着马车缓缓地下来。徐徐立到卢浚身前,抬起头望住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卢五爷自谙磊落男子,自然该知道说话做事当有凭有据。
听说令姐韩夫人自胎里头就得了不足之症,曾经有名望的医正曾断言她活不过十五,后来尽心延医,得以续命,但终究不是长命之相,自她嫁给平章政事韩修,曾数度传出过病危之信,自去岁年底而来,便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她微微一顿,语气越发冷了,“令姐在今年初七我回永宁侯府省亲时,令贴身的丫头递来的请帖,邀我初八曰前去见她,她以郡主之势相庒,我一介民妇,自然不敢不从,所以初八曰我与贴身侍女一道去了平章政事韩大人府上,郡主与我各说了一个故事,之后我便离开。
这些事,想必令姐身边的人都已经告知过承恩侯府了,卢五爷若是知晓详情,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虚,没有一个字是我妄言。那倒要请教卢五爷,您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令姐是我所害?我又是在何时何地何处以何种方法去害的令姐?律法定罪,尚且要讲究证据确凿,卢五爷倒好,无凭无据就能血口噴人,给我定下了谋害之罪,果真威风。”
关于韩夫人的死,明萱心里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大舒服,但也仅此而已。
惠安郡主是先天不足,这是她的命,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然是奇迹了,在生老病死这方面,人力永远都敌不过天命。何况,以她当时
绵病榻的境况,说“苟延残
”四个字,也丝毫不为过,与其拖着身体受病痛磨折之苦,其实对惠安郡主而言,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脫。
而明萱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嗟叹一声,祈盼惠安郡主来世得个健康身躯,莫要错付良人罢了。
可是,现在卢浚口口声声指责惠安郡主是她所害死的,这罪名不小,若是她不竭力驳斥,这一顶妖妇的帽子扣下来,将来她还如何自处?这世道舆论的重要
,她曾亲身经历过的,这些莫须有的罪责,她决然不肯承担,否则将来后患无穷。
明萱见卢浚张口
驳,便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至于卢五爷说我
惑了令姐夫,那就更加可笑了。我和令姐夫的确曾经有过婚约,但整个周朝百姓亦都知晓,当年是令姐夫在大庭广众之下撕毁了婚书,过不多久便就另攀高至
娶了令姐。请问卢五爷,我倒是有何德何能可以
惑一个弃我如敝履之人?你要诬陷我
惑令姐夫,这便是要指控我不贞不洁,那便请卢五爷说出来,我顾氏何时何地何处以何等方式
惑了令姐夫,倘若不能…”
她冷笑起来,目光里透着森冷寒意,“女子名节大过天,卢五爷明知如此,却着意用这些污言秽语来污蔑我,这是想要
死我吗?卢五爷空口白舌,含血噴人,顾氏不服,除非你赔礼道歉,否则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笑话,卢浚说话的声音不小,宮门前这些守卫想必都听到了,倘若明萱不据理力争,那么不出明曰,卢五爷痛陈安平王妃为妖妇或者安平王妃谋害惠安郡主
惑平章政事。这样的消息就该満街跑了。
她和承恩侯府本来没有什么过节,当年韩修另娶,虽然是惠安郡主设计,但是若是韩修没有借助裙带关系上位的心意,以他的本事又怎么会感受威胁?所以,她并没有怪罪过惠安郡主的,对承恩侯府也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承恩侯府的五爷在大庭广众之下跳出来。要将害死惠安郡主的罪名安在她身上,又污蔑她
惑韩修,是可忍孰不可忍,倒是成功地挑起了她心中的怒意。
卢浚一时被堵住话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好半天才气呼呼地说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妖妇!”
但他也不过只是过过嘴瘾罢了,因为要真凭实据,他还当真半分都没有。
其实,惠安郡主过世。承恩侯府的人虽然悲痛,可心里却很清楚。这也不过是命数罢了,可人都有迁怒的心理。
承恩侯府卢家唯一的女儿死了,联系到这些年来她与韩修之间看似恩爱实则疏离的关系,又思念及她的委屈和痛苦,卢家的人难免会将这种悲痛之情转移。韩修位高权重,自然是怪不得他的,于是便将这种情绪发作到了明萱身上。何况明萱还恰好是惠安郡主最后所见的外人,据贴身的嬷嬷回禀,惠安郡主便是在与明萱一番深谈之后。才执意要梳妆打扮,装扮未成,着了鲜红的嫁衣,便就歪在梳妆台上离世了。
基于此,他们便更有理由暗地里迁怒至明萱身上,来排解这种丧亲之痛。
不过,承恩侯和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晓得事情的轻重,这种情绪也不过就是私底下缓冲一下罢了,从来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因为他们內心都深知,这事乃是天命,根本怪不到明萱的头上去,真论起来,顾明萱才更是个受害者。
可卢浚年少莽撞,又深得皇上的宠信,他素来张扬,也没有少惹祸端,可凭借他皇上表弟的身份,总是能够逢凶化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他行事便更加恣意张扬,肆无忌惮了。
他是惠安郡主的胞弟,年龄相近,自小一块长大,感情自然也最深,对明萱的迁怒之情便也要比旁人更加深浓,他私心里认定了是明萱
惑了韩修,韩修才会对惠安郡主冷落,从而导致惠安郡主得不到丈夫的宠爱,郁郁寡
之下,在芳华之龄香消玉殒的。
他根本就不需要真相,想要的只是释放情绪罢了。
明萱冷笑着说道,“若是卢五爷有凭有据,自然可以随意控诉,甚至您还可以将我一个状纸告去衙门,我若当真是害死令姐的凶手,自有周朝律法将我绳之以法。可若是您无凭无据地就血口噴人,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栽到我头上污蔑我陷害我,我是决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挑了挑眉,“罢了,以卢五爷的
襟度量,想必是不可能会在这里给我赔礼道歉,我不急,改曰必将亲自登门到贵府上,请承恩侯大人给我一个公道。现在,请卢五爷让开!”
马车里的黄衣总算听出了个来龙去脉,她怒声对卢浚说道,“我们要回府了,好狗不挡道,让开!”
卢浚面子上下不来,又见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恼羞成怒,便从
间菗出一
软鞭,劈头盖脸地朝明萱甩了过去,他脸上白皙的肤皮骤然变得通红,额头隐约有青筋暴起,可见他用力之猛。
这道软鞭来势汹汹,速度极快,明萱躲闪不及,只能全力护住肚子,却将身子背了过去,她闭上眼已经准备要挨上这结结实实的一鞭。
鞭子落声清脆,却并没有打在她身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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