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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
 这时候是清晨。

 正有淡金色的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它们本该被白纱的窗帘遮挡,然而暖风将帘子掀开隙,于是阳光跳到了上。与阳光一同到来的还有植物与泥土的清香气——昨夜下了小雨,所以这味道格外清新。

 李真被阳光吵醒了,他的眼皮还没有睁开,所以视线里一片温暖的淡红色。他又轻轻挪挪身子,于是被褥上的温暖与身旁那具躯体的温暖就愈发鲜明了。他伸手往身侧摸索了一下,听到一声模糊的呓语。

 这令他安心了。一切都不是梦,它们无比真切。

 于是他抬手遮挡阳光并且睁开眼睛。

 张可松的肩头也被阳光镀上了,然而其他在外的部位却‮白雪‬柔滑,好像‮生新‬婴儿的肌肤。这种白很难在黄种人的身上出现,在李真的印象里她从前也并不拥有这样的肤。可眼下她的确如此,并且发生了更多令李真在初见时略感差异的变化。

 比如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孔——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不存在了,只是变得极小而已。她的个子略略长高了些,竟使她如今的气质更加接近以前的叶知行了。诸如此类的细微变化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体上,让她看起来成了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哪怕到了现在,那种陌生感也未完全消褪。但这里是‮实真‬的世界,这个女人就睡在他的身边。他侧脸看过去,看到张可松微微起伏的口与偶尔颤抖一下的睫。她的呼昅轻柔悠长。仿佛正在冬眠。

 李真忍不住掸了掸她鼻尖,又轻轻‮摸抚‬她脖颈上淡红色的淤痕。

 这是他们同而眠的第二十四天。

 这样的碰触并未让枕边的美人醒过来,于是李真撑起身子,将覆在她身上的薄被揭开了。温热而润的嘴轻轻贴上她平直的锁骨渐行向下,在掠过线条柔美的深峰时又探出了‮头舌‬。于是体在空气中很快变凉,并且一直延伸到她‮白雪‬平坦的‮腹小‬上。

 随着一声轻微的呻昑,两条玉琢似的手臂伸过来按住他的头,制止他进一步向下。

 “别闹。”张可松慵懒而温柔地说。她的手臂轻轻用力,李真便凑到她的面前。

 眼前的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是他的脸。张可松这样注视了他好半天,才又低低地说:“就像做梦一样。”

 李真笑着去吻她睡后‮瓣花‬一样娇的嘴。却被躲开了。

 张可松将一只热热的手掌抵在他的口。看着他,轻声说:“说真的。你记得我昨天告诉你今天我得对你说,我到底怎么了。”

 李真皱起眉头:“非得现在?我们可以延后一个小时。”

 可松笑起来:“听我说完你再做决定。”

 “那么,看起来真是大事。”李真就重新侧着身子躺下来将她揽在怀里。

 张可松在他的怀抱中仰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昨天医生给我做了体检。我的体內的确有些了不得的东西——它们在改变我的身体。确切地说。这种改变从五年前就开始了…只是最近变得越来越明显。”

 李真微皱眉头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他睁大眼睛,又略吃惊地“啊”了一声。

 “就是你想的那样。”张可松笑了。

 五年前…李真当然记得五年前的那天晚上。也是在菲律宾,也是在三宝颜。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然而…

 “之前你没有发现?”他疑惑地问。

 “不是因为医生失职。而是之前的确相当缓慢。还记得你什么时候来到南都么?”张可松用手‮挲摩‬着他的膛,“你一个月前回来…显著的变化几乎就从那时候开始。”

 李真皱了皱眉:“你是说…是因为我来到你附近,所以那些…那些…才开始有反应?活跃起来?就像我的血能救人一样,它们开始改变你的体质?它们…一直存活到现在?”

 “是的。而且我相信这样的变化只是令一件的事某种表现形式。”张可松抬起眼,直视着李真,轻声说:“我‮孕怀‬了。大概三十天。”

 李真花了两秒钟的时间与张可松对视。然后他笑了一声:“哈。”

 但可松没说话,还只看着他。

 于是李真瞪大了眼。

 “三十天…”他说,同时用极复杂的眼神看着张可松,“你是说三十天…不,三十天怎么检查得出来?不不不,怎么是三十天??”

 后面那半截儿话他没说出来——他想说的是…在这二十四天之前又六天?!

 但张可松用细细的手指掐住他前的一颗‮起凸‬,以充満警告意味的眼神看着他。这眼神令他的头脑暂时清醒了点儿,同时庆幸自己没说出那句话来,更因为这种眼神本身而感到庆幸。

 于是他扯着嘴角:“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么就是说…”

 在扯谎的时候男人的脑袋总是转得飞快。于是他畅地接上了下一句话:“就是说…它们…因为我来了,所以又活跃起来了?!”

 “我的医生这样说。”可松还是盯着他的眼睛。

 李真在她的注视下又沉默了。实际上这一次的沉默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的不可思议和“不合常理”对于他这样一个存在而言,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常理”可言了。他早就接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奇迹”乃至“神迹”,然而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像一道温柔又迅速的霹雳一般突如其来地击中他的头脑,令他在这一瞬间摒弃了任何有关理性和常理的推断以及认知,并且在数秒钟之后将目光移向张可松的‮腹小‬,只怔怔地说道:“你是说…你‮孕怀‬了。”

 “你是说…我们有了一个孩子,现在?就在这里?”

 张可松看着他,点了头。

 于是李真伸出一只手去。不是像情时那样‮抚爱‬,而是轻轻地在‮白雪‬滑腻的肚皮上一点、停在那里,很久都没说话。

 张可松抿了抿嘴,低声说:“你…不喜欢吗?”

 “不。”李真缩回手,在上坐起来。短短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似乎经历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挑战,而此刻,他觉得挑战再一次到来了。

 而且这挑战是没法儿凭借一腔热血就搞得定的。

 “我…”他微微皱起眉头,迟疑着说,“我的天,我不知道怎么想。”

 他当然愿意无条件地相信枕边的这个人。可也恰恰如此,在他从那种眩晕般的惊诧感与略微的欣喜当中摆脫出来之后,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隐忧。

 李真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哪怕包括那些体,拥有怎样可怕的‮略侵‬。可惜他知道得太晚,而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时的他实际上又并不属于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从身体到精神。

 他意识到一个惊人又有些可怕的事实——那些从他身体当中噴出去的生命体竟一直在张可松的体內存活至今。他猜测它们从前或许是休眠着的,而今感受到主体的存在,又重新活跃起来了。

 活跃起来…

 并且成功受孕。

 张可松注意到他的脸色,但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思量些什么。因而她只能抿抿嘴,用一条胳膊撑起身,问:“你…怎么了?”

 “有没有什么异常?我是说…”李真皱眉,“畸形,或者…”

 “只是说生长得很迅速,暂时没有什么异常。”张可松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微笑起来,“那么你是在担心这个?你是在担心我们的孩子会是一个…长得和人类不一样的宝宝?比如有翅膀?”

 李真扳住她的肩头,严肃地看着她:“可松。如果是五年之后你又‮孕怀‬,而且…三十天就发育得这样迅速,那么我很担心。现在我几乎已经不属于人类了,所以我不知道它——”

 “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李真直视张可松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退缩的畏惧。他希望看到那种神情,却又有些害怕看到那种神情。然而他的确是在努力令自己的眼神变得沉静安稳,因为他所说的仅仅是一部分事实而已。

 因为他知道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在五年前被轰散之后,在重新凝聚为人形之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经历了怎样一个可怕的过程。

 并非仅仅是从骨骼上生出血那样简单,而是…

 经历一次由单细胞生物到最高等的顶级掠食者的完整演变过程!

 但张可松微笑起来。

 “你在担心这个。”她轻声说,用手捏捏李真的脸,“那是我们的孩子啊。我只知道现在他在让我变得越来越好。”

 李真还想要说话,但张可松用手指抵住他的嘴。于是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些东西——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便沉默地将她拥抱进怀里,说:“那么我会看着他。一旦——我是指一旦,你要听我的话。”

 “嗯。”(未完待续。。)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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